第二百四十五章 潑天之雨(六)
藺熔自打娘胎里就獲得了上天的眷顧,出生時皮膚淺藍,一頭絨軟的頭髮泛著淡淡的赤色。
可謂赤文青質,天成神鳥之相。
周歲時,畢方傳承凝結成種,徹底開啟了他的傳承之路,自此風雨無阻,前途坦蕩。
如果不是寄養在現世的族弟失蹤,他也不會暗中渡河,來到大樂,畢竟每一份畢方種子都彌足珍貴,任何畢方傳承者的損失都無法容忍。
命中注定要聚集所有畢方傳承種,成就神位的自己,絕不能留下缺憾。
而大樂,只是廣闊世界里一個殘破的小水塘,哪怕沒有護道者跟隨、獻命,他也有足夠的把握凌駕眾生之上。
只是家族向來細緻周到,這次廿三戰,足足安排了五位獻命者以魂相護,每一個獻命者都替他阻擋一次致命攻擊,他們死後的傳承還能彌補畢方的不完美。
護道者死得越多,他就越強。
當九尾擊殺第三個獻命之魂,藺熔便踏破了第三個傳承瓶頸,當第四個獻命者與重傷的九尾同歸於盡,藺熔便傳承圓滿。
一旦他面臨第五次死亡,最後一位護道者將不顧一切助他衝破體兵,成就,現世最強。
縱使這位天才性情穩重,也未免感到一絲按部就班的無趣。
在他看來,這世上大多數人的道路早已被安排好,在哪個節點走向哪一步,是輸是贏,是生是死,皆命中注定。
雨珠滾落連綿不絕,蒼葉跌打噼啪作響,雲海山的雨勢不減反增,濃厚的水汽撲在每個人的臉上,不似在山野,倒像置身湖海。
藺熔遙遙立於一棵樹梢之上,眺望爭鬥的戰場。
守在邊緣的旱魃不斷地蒸發雨水,渾身冒著滾滾白煙,那張枯瘦的臉被水汽沖得有些浮腫。
不遠處的天空有道人乘犬而落,一抹邪異又危險的「勢」蔓延向爭鬥之地。
玄袍墨發的男人依然將對手壓著打,明明做出如此突破的長乘叄卻始終無能為力。
在他眼中,彷彿天地與這個男人合而為一,那人舉手投足,一招一式都攜帶天威,將他逼向必死的境地!
當長乘叄第八十九次被洞穿了心臟,打碎了頭骨,他終於忍不住發出一聲慘叫,朝著天馬落地之處大吼。
「快!快來救我!」
呼喊之餘,他還沒忘記以傳承種妖魔般的身軀阻擋敵人。
更準確地說,他用整個身體為代價,只為了攔住「厲九川」瞬間,而自行崩斷脖頸脊骨,試圖讓腦袋飛出去,脫離壓制神通的!
看見這一幕,蜚六邁出半步,覺得自己可以準備動手了。
畢竟長乘是正仙種,雖然不知為何如此羸弱,但也勝過世間大多數傳承,現在搶奪,可謂輕而易舉。
然而某位前帝君並不打算喂肥敵人。
玄十一抬手劈落半人半豹的身軀,右手並做劍指,如緩實疾地刺向長乘叄飛出去的腦袋。
長乘叄雙眼暴凸,死死盯著的邊緣,還差一點,還差一點!只要能脫離壓制神通的範圍,他就是古往今來,從未出現過的,第一個隱德長乘!
他將展現隱德真正的強大之處,而不是像豬狗般這樣任人宰割!
長乘叄飛出去的頭顱距離邊緣越來越近,五寸,三寸,一寸……快了,快了……就快了!!!
即使僅剩一顆腦袋,長乘叄也清晰地察覺到後頸處鋒銳的氣息,更帶著無可挽回的,死的意志!
這樣下去,一定來不及的!
可長乘叄已經沒有時間再呼喊,只能用眼睛盯著白髮道袍的青年,期望他能出手,給自己一線生機!
此時的長乘,就算給人當一百年的奴隸,也能答應得十分乾脆。
下一刻,蜚六和長乘叄非人的瞳孔同時泛起妖異的色澤,代表某個不為人知的道誓成立。
白髮青年從寬大的袖兜里抽出一柄青絲拂塵,他略顯妖氣地彎起眉眼,「八苦之瘟——!」
一尊青臂利爪,獨目蒼白,怪角崢嶸的披髮巨獸自蜚六身後隆起,如同煉獄里爬出的鬼神。
其尾如蛇高高甩動,無聲地探到諸人之前,驟然裂開狹長的縫隙,露出一張噴出紫霧的蛇吻。
這正是顯化的傳承之像——蜚。
所謂五陰,乃色受想行識,熾盛即障蔽本心真識。
五陰熾盛,可使人溺於此五法,不得脫身,不見本真。
別說用來阻礙「厲九川」片刻,就是以此八苦瘟毒,溺殺他於重重幻象之中,蜚六也有足夠的把握!
但他接下來看見的,不光被震撼到了心神,出現了動搖,更繼長乘叄之後,第一個陷入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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