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混賬打上門來了
殿外的宮人傲然道:“娘娘稍等,奴婢這就去請太醫。”
太子並幾個皇子都在正殿內。見這情形,太子與二皇子心領神會,三弟這是要找李太醫詢問朝堂近況了。
白安柔跑著返回西暖閣,等了一會兒也不見太醫來,她憂慮地道:“這些宮人該不會根本就沒去請李太醫吧?”
李赦肯定地道:“不會的。”這種緊要關頭,要是傳出皇子病重卻不能救治的消息,肯定對太後不利。皇祖母又怎麽可能讓這種事發生呢?
隔了一會兒,果然見李太醫來了,是個胡子花白、特別精瘦的一個老頭,目光很矍鑠。
如今局勢危急,李赦也不兜圈子,開門見山便問道:“李太醫,如今宮中是個什麽情況了?”
“哎……”李太醫搖搖頭,重重歎了口氣。
他心向李氏皇族,但無奈人微言輕,眼看著這幾日朝堂翻覆地,卻也隻能跌足嗟歎。如今聽赦王殿下這麽一問,李太醫心下淒然,一個老頭子差點落下眼淚來。
卻原來,自那日皇帝提出禪位後,朝堂便人心惶惶。徐國公乃是堅定的太後黨,以他為首的武將鼎力支持禪位。
太後表麵對禪讓一事不置可否,但其實暗中剔除極個別的“刺頭”,凡是反對禪位的大臣不是被流放就是被殺頭。
又過了一日,皇帝再次下詔禪位於皇太後,自己資質愚鈍,不堪大任;國之重器,當移交給有才能之人。
又稱讚太後自高宗時期便臨朝聽政,賢明寬厚,乃是社稷之福。望太後垂憐黎民百姓,接手皇位。可這次,太後依舊推辭。
“就在今日,皇上親領著三省六部的長官,親手捧著詔書到了神龍殿,跪求皇太後接受禪位。這已經是皇上第三次請求禪位了,但到底結果如何,還未可知。”李太醫輕搖了下頭,神情格外凝重。
聽了這番話,白安柔心裏就跟打翻了五味瓶一樣……酸甜苦辣鹹都攪在一起,不知是個什麽滋味。
太後要登基為帝已經是大勢所趨。舅舅徐國公身為太後黨,可謂占盡了時、地利、人和。可她如今身為赦王妃,真不知道該為舅舅一派的太後黨開心,還是該為病秧子一派的皇室黨傷腑…
這時,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四皇子提著木劍跑過來低聲道:“三哥,嬤嬤來催問了!大哥正在前頭應對呢,快讓李太醫走吧。”
“殿下,娘娘,下官告辭。”李太醫向赦王夫妻拱手行禮,轉身隨四皇子往正殿去了。
白安柔扶著病秧子從西暖閣緩緩走到正殿,等閑雜熱都退下了,她才把李太醫帶來的消息和盤托出。她每往下一句,諸位皇子的麵色就凝重一分。到一番話完,太子等人已是失魂落魄。
四皇子氣憤地揮動手中的木劍,怒聲道:“皇祖母怎麽老是這樣欺負父皇呢?!”
六皇子壓根兒沒聽懂是個什麽事兒,但他見四哥這麽生氣,也跟著點頭憤慨道:“皇祖母是不對的!”
二皇子心灰意冷地道:“皇祖母誅殺二叔,廢黜三叔,如今又想怎麽處置父皇與我們呢?”
太子垂頭喪氣地坐在一邊,也覺得自己與弟弟們命不久矣。
李赦卻與他們想的不同,悵然道:“父皇禪位……是件好事。如今朝廷內外都盼著皇祖母登基,父皇總不能等著皇祖母來請他遜位吧?放心,我們不會落到最慘的結局。”
皇太後稱帝勢在必校如果皇帝還霸著皇位不放手,就隻有死路一條。倒還不如像現在這樣,皇帝主動禪讓,皇太後有了台階下,體麵尊貴都得了,興許會開恩留他們一家性命。
一旁的白安柔惴惴不安,但又覺得分外驚奇。皇太後真要登基為帝了?那他們這些李氏皇子皇孫以後算是皇族,還是外戚呢?
心念一轉,又想到二皇子皇太後誅殺、廢黜了至親血脈,白安柔不由得麵無血色。為了稱帝,皇太後連自己親兒子都舍得殺,那這人還有什麽不能做的?!萬一皇太後打算把他們這一群人全都賜死在武德殿呢?!
白安柔兩腿發軟,一下子跌坐到了貴妃榻上。不行,她得冷靜一下,害怕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如此想著,白安柔哆哆嗦嗦地往嘴裏塞了片桃片,她要吃點東西。飯一下肚,血一上腦,她就有辦法了……
可連吃了三片桃片,她依舊驚慌無措,非但沒冷靜下來,還越來越怕。怎麽辦啊?太後不定什麽時候就會賜死她,這比讓她做·寡婦還可怕啊……
李赦看出了妖怪的惶恐不安,倒了杯茶遞給她,打趣道:“喝點水,你可別把自己給噎壞了。”
白安柔握著茶杯,苦著臉道:“殿下,我想見舅舅……”她怕這輩子都見不到舅舅、舅母了……
“好啊,等我們出去了,我就帶你去看徐國公。”李赦安慰道。
“那萬一……我們出不去了呢?”白安柔忐忑地道。
“不會。”李赦聲音不大,但很堅定地道,“我們一定會出去的,安安全全地出去。”
時間越來越難熬,一刻鍾都仿佛像一個月那麽漫長。大殿的門一直緊閉著,光也不能透進來多少,昏昏暗暗的,無端端讓人壓抑惶恐。
宮女們照常進來送午膳,雖然態度是一日不不如一日,但菜品依舊不錯。今日,上了一桌牡丹燕菜,樣子很好看,就像是一朵一朵盛開的豔麗牡丹。
白安柔看著滿桌的珍饈,忽而想到了臨死前的最後一頓飽飯。活到今日,她頭一次感到死亡離自己這麽近,一桌子的好菜都勾不起她一點食欲。
李赦自然看出了妖怪的惴惴不安,他夾了些香菇絲放到白安柔的碟子裏,打趣道:“膽鬼。”
“我才不是呢!”白安柔氣鼓鼓地道。
她把碟子裏的香菇絲扒到一邊,用行動表達不滿。
李赦不以為意,悠哉地盛了一碗蓮子湯,輕笑道:“娘子你火氣太大,喝點蓮子湯敗敗火。”
白安柔聽他冷嘲熱諷,心裏的火苗都快成了熊熊大火,沒好氣地道:“蓮子湯就算了!殿下還是自己喝桂圓紅棗湯好好補補吧!”
李赦還真給自己舀了碗桂圓紅棗湯,笑得蔫壞蔫壞的。
白安柔看著更來氣,埋頭恨恨地扒飯,卻沒意識到自己如今因著生氣,竟是忘了琢磨殺頭的事兒,人也不像方才那樣膽顫害怕了。
用完午膳後,白安柔躺在羅漢床上憩,但她怎麽都睡不著,就百無聊賴地扳著手指頭聲數數:“一、二、三、四、五……”
李赦就躺在她旁邊閉目養神,懶洋洋地道:“別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