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姑娘太命苦了
若是這樣，她豈不是都要和這死變態見麵了？！白安柔自然不願意看到這種結果，暗搓搓地琢磨今後怎麽可以少去甚至不去神聖皇帝跟前請安。
一個時辰後，皇室宗親終於一一拜壽完畢。眾人紛紛坐回酒席，等待開宴。
實際上，這種宮廷宴會根本就吃不飽。因為皇帝興致一來賜你一道菜，你就得跪地謝恩。皇帝停下筷子離席，宗親皇室又得跪下恭送皇帝離開，這之後當然是不能繼續吃飯了，而是各回各家。
總而言之，一頓飯吃下來，大部分時間都在跪地謝恩、陪皇帝話作詩等等，真正吃飯的時間其實少得可憐。要想填飽肚子，那還得等回家後自己加餐。
不過，縱然是這樣，能與皇帝一同進宴已經是無上榮光，誰又會在意這一頓吃不吃得飽呢？
酒宴進行到一半的時候，高阜處忽然傳來瓷器打碎的清脆聲。
全場寂靜下來，驚疑不定循聲望去。高阜處，一個宮女跪在地上，頭也磕在地上，惶惶不安地求饒道：“皇上恕罪！奴婢不是有意冒犯您的！”
白安柔雖然眼睛看不見，但一聽這聲音便認出宮女是慕蓉。白安柔不禁眉頭蹙起，心想這慕蓉真是陰魂不散啊，明明都罰入辛者庫了，怎麽會出現在皇上壽宴這種隆重場合呢？
李赦臉色很冷，心道：這慕蓉就是個不守本分的東西！進了辛者庫根本就沒有入這種隆重慶典的機會，這女人分明就是自己偷跑進來的！
高阜處，徐慎厭惡地道：“笨手笨腳的！你是怎麽當差的？還不快把這不長眼睛的東西拖下去！”
慕蓉冷汗直冒，壯著膽子高聲道：“皇上威龍顏！奴婢剛剛敬酒時，看到有金龍盤旋於皇上身上，這才嚇得拿不穩酒杯！還望皇上恕罪！”
這話得可就太高明了。
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怎麽可能會有金龍纏身的事情嘛。但偏偏這謊言還不能拆穿，因為這是在誇聖神皇帝乃是真龍子。當皇帝的，哪個不喜歡臣子臣民神話自己？
聖神皇帝龍顏大悅，擺手道：“今日乃是朕的壽辰，有祥瑞實屬正常，她的罰就免了吧。”
慕蓉大喜過望，連忙磕頭謝恩道：“謝皇上隆恩！今日皇上萬壽，奴婢鬥膽為皇上獻詩一首！”
慕蓉在這話時，辛者庫的高副總管擦了擦頭上的冷汗，他原本要的話一下子全咽回了肚子裏。原來，這位高副總管剛剛得知……有個剛罰入辛者庫的女樂工竟然偷摸進了壽宴！他嚇得冷汗直冒，立馬趕來逮人。
可一到宴席上，高副總管就看到這不要命的女樂工已經犯了錯……這要是往上一追究，那可就是他這個當副總管的管教不力，竟然讓一個奴婢偷跑出來壞了皇上的興致！
高副總管麵無血色，正要迎出來請求皇上降罪，就見得這女樂工已經化險為夷，如今還自告奮勇要作詩一首。
高副總管在宮中摸爬打滾這麽多年了，有野心的宮人他見過不少，卻還是頭一次見膽子這麽大、手腕這麽狠的宮人。如此一來，他便高看了慕蓉幾分，靜悄悄地立在一邊觀察形勢，暫時不追究慕蓉私自混入壽宴的事情了。
高阜處，窩在聖神皇帝懷中的徐慎不屑地瞄了慕蓉一眼，哂笑道：“哦？你一個宮女還會作詩？”
聖神皇帝卻是笑了笑，衝慕蓉道：“你來給朕聽聽。”
慕蓉仍舊跪在地上，此時又是一磕頭，然後才直起身子垂首道：
“一心清淨本安柔，
普光明照十方。
邊將滿一輪月，
世上還鍾百歲人。”
這詩妙啊！
在場眾人不少都露出欣賞的目光來，神聖皇帝篤信佛教，而這詩的前兩句就是在詠歎佛祖菩薩。菩薩世間安柔，還光輝照大地，這不就是讚揚聖神皇帝功德無量、澤被下嗎？
後兩句更是將上月與地上人相作比，虛虛實實，情景玄妙，實則乃是祝願神聖皇帝長命百歲。實在是妙不可言！
聖神皇帝喜上眉梢，她一向喜歡有才情的人，尤其是有才情的女人。此時聽了慕蓉的詩，聖神皇帝微微頷首道：“這詩很不錯。你叫什麽名字？”
慕蓉喜形於色，知道自己這是得皇上青眼了，低垂著腦袋道：“奴婢姓夏，單名一個‘蘭’字。”
神聖皇帝沉吟道：“‘蘭葉春葳蕤，桂華秋皎潔。’這名字起得好啊。平身吧，到朕跟前伺候。”
聖神皇帝親自問名，還提攜她到身邊伺候，這可是無上榮光。慕蓉喜不自勝，磕頭道：“謝皇上隆恩！”
謝恩完畢，慕蓉站起身來。臉上雖是喜氣洋洋，但身上其實已經冷汗淋淋。她今日孤注一擲，劍走偏鋒混入聖神皇帝的壽宴，故意打碎神聖皇帝的杯盞，再故意了那番話。
所有這一切都是極為冒險的，隻要走錯一步就是人頭落地。但她不得不舍命拚一場，因為一旦罰入辛者庫，那她就永無出頭之日，甚至很可能連她身上的七日斷腸丸也解不了。
如今證明她賭對了！慕蓉隻覺得神清氣爽，連日來的忐忑抑鬱都一掃而空。她俯視著高台下的一眾皇室宗親，豪情萬丈地想：哼，想為難她？真是笑話！就算是把她打入了深淵，隻要她還剩一口氣，她就一定能反敗為勝、東山再起！
賓客這邊，白安柔很是吃驚，忍不住稱讚道：“慕蓉才情好啊……”
李赦心裏卻很是不屑，慕蓉這人一看就野心勃勃，先是想踩著妖精往他身上爬，這條路被他堵死後，這女人又想攀著聖神皇帝往上爬。
顧惜玉唇邊勾起一抹冷笑，他倒是瞧這個慕蓉了。方才打碎酒杯那一出戲，稍有差池就命不保……慕蓉連自己的命都敢拿來賭，這女人手段很辣可見一斑。
眾人心思各異，或鄙夷，或不滿，或驚歎。實際上，慕蓉容貌傾城，她方才表現得又極為機智，在場已經有不少人為她傾倒了。如此才情再加上如此容顏，甚至有人誇慕蓉是洛陽第一才女。
王挽秋一聽這話就心裏泛酸，她乃是鹿鳴書院連續三年的文魁，怎麽能容得一個下賤的宮女搶了她“第一才女”的名頭？
可是，賀壽詩本就容易顯得俗氣，偏偏慕蓉這首詩的意境又很不錯，短時間內實在是很難超越。王挽秋略一思索，心中有了眉目，站起身來道：“皇姑祖母，挽秋也為您作詩一首。”
神聖皇帝笑逐顏開，頷首道：“挽秋也來聽聽。”
王挽秋麵容並不算出眾，卻勝在落落大方，渾身都透出股勢在必得的自信……這股氣質讓她整個人都似乎在發光一樣，顯得格外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