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無所不用其極
聖神皇帝氣定神閑地道:“可柔兒犯了‘三不娶’。她幼年喪母,又是長女,按律是不能娶她為妻的。”
白安柔愣怔,長這麽大,她還是頭一次了解到原來自己屬於“不能娶”的類別。
李赦反應很快,當即爭辯道:“可是皇祖母你已經把娘子指給我了啊!這不就是允許她嫁了嗎?”
這話很是厲害。聖神皇帝若是堅持白安柔不能嫁,那當年的賜婚又該作何解釋?難道要皇上承認是她自己失策了嗎?
顧惜玉幸災樂禍地想:李赦這話讓皇上很下不了台,難免會招皇上不滿……
正想到此處,卻聽聖神皇帝冷聲道:“這是恩。”
眾人愣怔。
聖神皇帝從容不迫地道:“朕既然能給柔兒這個恩典,也能收回這個恩典。”
這話得太妙了。白安柔暗道薑還是老的辣,原本覺得棘手的問題,聖神皇帝就一句話輕鬆化解了。
李赦無話可,但仍舊存著一點點念想。他還想要爭辯,卻聽得聖神皇帝道:“朕是在問柔兒的意願,三郎你屢次三番搶白,可有把朕放在眼裏?!”
這話很重,往深裏追究是藐視皇帝。李赦無法再。
白安柔心情複雜地看了郎君一眼,跪地磕頭道:“柔兒謝皇上成全!”似是怕意思不清楚,她又補充道:“柔兒願意與太原郡王和離,從此為皇上伴駕。”
李赦身形不穩,往後退了半步。他麵有哀戚,接著全轉化為了憤懣不滿,咬牙切齒地瞪了白安柔一眼,怒火衝地低聲罵道:“養不熟的白眼狼!”
白安柔心尖一顫,先前郎君也這樣罵過她,可卻沒像這次這樣讓她感到難過。
“三郎!”聖神皇帝蹙眉喝止了一聲,慈愛地吩咐白安柔起身。
接著,聖神皇帝威嚴地道:“楊卿,柔兒是朕的女官,她的婚姻大事由朕一手操持。若有別的安排,那定是假傳聖意!”
楊修遠驚出身冷汗,皇上這是完全不承認婚約契書,並警告他立刻銷毀。他惶恐道:“末將謹記於心!”
顧惜玉大感意外,本來他以為柔兒今會選楊修遠,後來他又以為聖神皇帝會遣送柔兒回魯國公府,可沒想到最後竟是將柔兒留在宮中常伴左右。不過,這樣的結果也不錯,至少楊修遠與李赦這一下子都沒了王牌,嗬……
“今日之事到此為止,都退下吧。”聖神皇帝麵無表情地道。
“是。”
“是。”
“遵命。”
三個少年恭敬領命。
楊修遠深深看了白安柔一眼,按著佩刀大踏步轉身離去;顧惜玉意味深長地瞄了白安柔一眼,優哉遊哉地走了;李赦沒有多留一個眼神給白安柔,冷著張臉拂袖而去。
白安柔望著李赦離去的方向,不知怎麽的,心裏感覺有些難受,很不舒服。
聖神皇帝再精力超人,可畢竟也上了年紀。她處理完這樁事情便去下去歇著了,臨去之前命齊嬤嬤給白安柔安排新的住處。
齊嬤嬤是聖神皇帝的心腹,很會揣摩皇帝的心思。她明白白安柔身份特殊,便沒有按照一般高品級女官的規格安排住宿,而是將白安柔安排在了皇帝寢宮甘露殿附近最好的一處宮殿昭陽殿鄭
昭陽殿富麗堂皇,與簡樸無華的宜春宮很是不同。白安柔看著陌生的寢殿,心裏生出股巨大的失落感來。
她一直都想和離,可如今和離了,不知怎麽的,她又有些不開心。尤其想起李赦離開時的態度,白安柔就覺得胸口發悶,難受莫名。
身旁有一麵銅鏡,白安柔心翼翼地睜開眼睛,在看到鏡子的那一刻,心就沉了下去……眼眸還是翡翠色,還有很妖冶詭異的光澤。
她還是這麽奇怪。白安柔懊惱地歎了口氣,她隻是個普通人,受到驚嚇或是遇到突發情況時,難免不自覺就會睜開眼睛,到時候豈不是就露餡了?
這可萬萬要不得!白安柔想了想,命宮人取來了一條白絹,然後自己親手把白絹纏到了眼睛上,這樣就算她忍不住睜開了眼睛也沒人看得到。而恰恰是這個舉動讓她意識到一個很詭異的事情:即便她已經在眼睛上纏了層不透風的白絹,她就算閉著眼睛也依舊能看清屋子裏的情形。
這也太可怕了吧!白安柔沮喪地捂住白絹,她這以後該怎麽辦啊?難道一直裝瞎子?可若是當瞎子,她很多事情都幹不了啊!老是這麽下去也不是辦法,她總得想個法子改變這種處境才是。
日頭漸漸偏西,屋子裏忽地陰暗下來。色不好,怕是要下雨了。白安柔環視了一圈空蕩蕩的臥房,第一次感覺有點淒清。以前她都是和郎君一起睡覺的,現在換成她一個睡一間房了,她莫名覺得有些無措。
偏偏外麵又刮起了大風,涼颼颼的。白安柔心裏那股淒涼勁兒更濃了。屋外很快就細細密密落起了雨,還隨著風斜斜地往屋裏刮。白安柔無法,隻好光上了窗扉。
這時,卻聽得外麵吵了起來,動靜很大。白安柔心裏一驚,正要一問究竟,紅漆木門卻被人一下子從外踹開了。
李赦站在門口處,一身煞氣,麵容陰鷙得可怕。雷雨交加之中,他在光與暗中立定,時隱時現,就像要吃饒鬼魅一樣。宮人們聚在他身後,驚恐萬狀地道:“郡王殿下,皇上吩咐過您不能來這兒啊!”
李赦恍若未聞,巋然不動,直勾勾地盯著白安柔。
白安柔有些毛骨悚然,不清是驚喜多一些還是驚嚇多一些,問道:“郎君,你找我有什麽事兒嗎?”
宮人們全都被攔在屋外,雖然會顫顫巍巍地勸諫,但根本不敢靠近。方才太原郡王一路打進來簡直太可怕了,他們可不想再觸黴頭了。
聽著七嘴八舌的勸止聲,李赦回頭睨了宮人們一眼。這些人立馬往後退了好幾步,閉緊嘴巴一個字都不敢吐出來了,驚恐萬狀。
李赦冷哼一聲,大步進了臥房,一腳踢上了紅漆木門,還順道從裏麵加上了門栓。
白安柔發覺勢頭有些不對勁兒,尤其是李赦臉頰泛著不正常的潮紅,和上次醉酒的樣子很是相似。想起上次這人醉酒後拿刀捅她,白安柔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來,下意識便要跳窗而逃。
可李赦動作遠比她快,幾步在她手挨到窗框的那一瞬間,李赦就一把將她拉了回去,一股酒氣霎時撲麵而來。
“啊……”白安柔驚心駭神,尖叫道:“有話好好!不要拿刀捅人啊!”
李赦冷哼一聲,猛然傾身而下。白安柔大驚,下意識就躲開了。但李赦力氣大得驚人,不管不關就要把她的臉給扭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