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疑雲終散
周安使勁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疼痛讓他清醒過來,他緩了一會兒,看著眼前的兩個人,他知道自己著了這兩個人的道了。
他謔的一聲,站了起來說道:“你究竟是何人,對我做了什麽?”
林一驚緩緩地說道:“南城京華軒,林一驚。”
周安一聽到這個名字,心裏就像是打鼓一樣,久久不能平靜。他知道自己的事已經是瞞不住了,他想了想,決定不作任何隱瞞。
林一驚盯著他說道:“她死了,你不會不知道吧?”
周安不屑地笑了笑,說道:“像她這種賤婢,死了就死了,何足惜!”
“你說什麽?”林一驚按耐不住怒意,身上的真氣暴走,幾乎直奔周安而去。
寧玉凝捉住了她的手,一股柔和之力走遍了林一驚全身,把她那怒殺之氣漸漸消散下去。林一驚知道自己也過於衝動了,略帶感激看了寧玉凝一眼。
等林一驚的怒氣退散,周安才鬆了一口氣,繼續地說:“那天,我去找她,要至味之藍,這個賤人,居然……”說到這裏,周安又激動起來,說:“她居然想摔了它,居然想摔了!她憑什麽……啊?神品流香,她也敢摔……該死……為了這個,死百遍……都不足惜。”此時的周安露出極其瘋狂的神色,仿佛如同狂舞的魔鬼一般。
剛壓下火氣的林一驚瞬間又火冒三丈,寧玉凝死死拉住了她,她才平息下來說:“畜生二字於你,是對畜生之侮辱。”
“隨你說,反正你定不了我的罪!”周安一臉無所謂地說。
“你覺得你身後有韋貴妃,我就奈何不了你了嗎?”林一驚義正言辭地說道。
“林神捕赫赫威名,誰人不知?我縱使有通天本領,也難逃一死。不過,我說了,你定不了我的罪。”周安淡定地說。
“你的意思是你沒殺她?”林一驚有點不敢相信地說。
周安像是在回憶什麽似的,說道“沒錯,那晚,我是去了。但那個賤人苦苦哀求我要個正妻的名分。她這樣的人,我當然不可能答應了。結果,她竟想摔了至味之藍,這個賤人!萬般無奈,我隻好先走了。但我……太想要至味之藍了,我回去想了想,想給她一個平妻名分。但走到岔口時,我就看見東城葛大人帶著一群人在那裏,我一看就知道出事了,所以就走了。”
聽完周安的話,林一驚似乎沒有任何理由可以質疑他說的話,但又有點不甘心。
離開前,周安挑釁地看了林一驚眼,說道:“林神捕,三天後,我就要作為品香使出使衛國了,同朝為官,我們沒必要為了一個低賤之人傷了和氣,對吧?”看著周安揚長而去的背影,林一驚手中的筷子幾乎忍不住飛出去。
“像他這種人,也能大富大貴,看來上位者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寧玉凝看著林一驚說道。
林一驚她們邊走邊罵,殊不知有一雙青筋暴起的手在她們走後,才緩緩鬆開。
“她又把自己關在了黑屋裏了?”寧玉凝拿著一個冰糖葫蘆問道。
陸正看著案桌上的公文,說道:“她在麵壁思過,作為一個司法者,麵對那麽多非人哉的人和事,她最需要的是非人般的冷靜。她可以仰天怒吼,流血五步。但那些逝去的人,他們隻能永遠是個沉默者,長眠地下。所以,思過一會兒沒有什麽壞處。”
林一驚回想起這件事,她覺得自己過於自我了,以致於在立證不穩的時候,讓凶手鑽了空子。她看著那一堵牆,漸漸地把所有的事情再梳理了一遍,很多她未注意到的地方,慢慢地浮現出來。
思索了片刻之後,林一驚決定去到藍之穀看一看。寧玉凝本想回去休息一下,但林一驚把她攔住,使盡全身的力氣把她拉到了藍之穀
藍之穀,遍地的嗜狼花,於月光中析出淡淡藍色光輝,與無邊的月光交匯在一起,形成了一道藍色的天幕,把藍之穀同穀外的世界隔絕開來。若是白日來此,還會有幸目睹無數翩翩起舞的藍蝶於其中飛旋。
寧玉凝拿出一顆藥丸,讓林一驚服下,說道:“這個地方一到晚上,會有令人眩暈的不適感。吃下風清丸,可以緩解下。”
林一驚吃下風清丸,和寧玉凝一起走進了這一方神秘的天地。林一驚看見遠處似乎有幾隻狼在昏昏欲睡,細看過去已經有一隻狼像是醉了一般,倒在了花叢中。
寧玉凝對林一驚說道:“嗜狼花果真名不虛傳,凡是狼都無法抵擋住它的魅力,隻要一聞到,它就會像乖孩子一樣,酣然入睡。”
林一驚感歎道,這天地萬物之造化果真是神奇無比。像狼這樣的桀驁不順的動物,竟會在一朵小小的嗜狼花麵前敗下陣來。
林一驚她們來到了當年的事發之地,破舊的小石屋早已經不見了蹤影。但門前還有剩餘的小藍花在,林一驚站在了小石屋的位置上。把自己的思緒全部放空,她開始閉目凝神,把案卷、微景和現在的藍之穀全都合在一起。
在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當年查案的捕快在藍之穀追查蹤跡的樣子,他們所走過的痕跡清晰地再現在林一驚的眼前。而周安的痕跡,似乎也現出了一點曙光,那些因他匆匆離開而被踩踏的花,指明了當時的周安留下的痕跡,還有兩道不明的痕跡留了下來。
“這兩個會是誰留下來的?”林一驚喃喃自語道。寧玉凝不明白她說的是什麽意思,正要開口詢問,卻被林一驚又摟又抱,嚇了一跳。
“你剛才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呢?”寧玉凝看著抱起一堆卷宗的林一驚好奇的問道。
南城知政府內,林一驚飛快地看著那些案卷。
“如果周安說的話是真的,除了當初葛老大人他們留下的痕跡,那麽就會有一條屬於周安的痕跡在裏麵。這三條,你覺得會是哪一條?”飛一般看著案卷的林一驚問道。
寧玉凝看著那三條痕跡,想了好一會兒,仍然整理不出什麽頭緒,隻好搖了搖頭。林一驚讓寧玉凝好好想一想周安說過的話,寧玉凝才領悟過來。
“周安因為害怕自己的事情敗露,所以他隻會是一個人前往。所以三道痕跡中的單獨之痕應該就是周安的,對嗎?”
林一驚點了點頭,說:“雙王哥,是天下有名的追痕者,這些是他篩出來最可疑的痕跡。周安做事極其周全,自然不會讓自己的醜事露出來,痕跡應該是單獨的,就是這一條。”
林一驚指著那一條紅繩的標記,又說道:“那兩條則是分開之後,又重疊在一起,這是一個很奇怪的事。”
寧玉凝看著那兩條交疊的痕跡,皺著繡眉問道:“這有什麽奇怪的?”
“我看了葛老大人的《案錄》上寫過一段話,這兩個交疊的痕跡有拖行的現象,從倒下的藍花來看,小痕跡是一直向前的。但,到了這一個地方時,另一個痕跡與之發生了交叉,結果在兩個交疊的痕跡附近,發生了拖行的痕跡。之後拖行痕跡消失了,隻剩下了大痕跡。”林一驚說道。
“你想說,在場還有兩個人?”寧玉凝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我現在要去找那個人了!”林一驚把案卷整理完之後,就又拉著寧玉凝飛快地離開了。
“我們來這裏,是幹什麽呀?”寧玉凝拿著一些藥水噴灑在周圍,驅趕著煩人的蚊蟲。
“守株待兔!”躲在樹上的林一驚解釋道。
不一會兒,一個身穿夜行衣的人跌跌撞撞地從不遠處,向茅屋了過來。他的手上還流著血,像是受了不小的傷。他艱難地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火折子,打開蓋子,點亮了家中的蠟燭。黑暗的環境變得明亮了起來,兩道身影也從黑暗中慢慢地走出來。
他大吃一驚,左手掏出了一把閃著妖藍色的匕首,向兩人刺了過去。“哎呀”一記吃痛的聲音從他口中傳出,隻見有幾個銀針紮在了他左手的穴道上,讓他左手動彈不得。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全身一震,坐到了椅子上。
“我們談談吧!花田!”林一驚拿著一張椅子,坐到了他的對麵。
林一驚看著他穿著一身的夜行衣,身上除了淡淡的血跡外,還有一些胭脂香味從他的身上傳來。
林一驚笑了笑說道:“看來,你的滿香樓之行,並未能如你想得那樣完滿嗎?”
花田聽到她提到了滿香樓,立即驚問道:“你……你們是周安的走狗?”
林一驚直接反駁道:“像周安這種畜生不如的人,我可不喜歡你把我和他相提並論。”
聽到林一驚說的話,花田迷茫起來,說道:“你們既然不是周安的人,那你們究竟是誰?”。
林一驚輕輕地問道:“時隔多年,雲衣還是有有心之人掛念的。”
花田一聽到她說這個名字,整個人顫抖起來,他把臉埋進了自己的雙手當中,涕泗橫流,悲痛地說道:“沒想到這麽多年之後,還有人記得她這個苦命人。”
林一驚說道:“其實,我這次來的目的是想知道當年的真相。你,能不能告訴我全部的真相。”
花田搖了搖頭,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向誰控訴一般,說:“真相?真相,又能怎樣呢?真相,不能給她一個公道!”
“為什麽?”
花田仰天長嘯,像是在歎命運不公一樣,說道:“知道真相,又有什麽用呢?雲衣的一生都已經毀在了他的手裏了,周安這個人麵獸心之人。拿走了雲衣一生的心血,還汙蔑她是不潔之人。我絕不能讓雲衣的心血落到那個禽獸的手裏。”
“你是準備去殺他嗎?”林一驚問道。
花田搖了搖頭,看見花田一臉悲痛的樣子,林一驚忍不住說道“如果是周安殺害了雲姑娘,我必定讓周安償命”。
花田苦笑了一聲,看著上方搖頭說道:“無論怎麽樣,你都給不了雲衣一個公道的。雲衣的公道,由我們來找,我們來。”說完,花田的小腹急劇地收縮起來,嘴裏不知道噴出了什麽到火折子上麵。很快,一團火焰,朝著房子的周圍噴了過來。
林一驚她們飛快地躲開了,看著火焰在四邊的柱子上燃燒起來,林一驚馬上想到了什麽,把想前去捉人的寧玉凝拉住,兩個人一起跳了出去。當她們剛飛出屋外的時候,小屋竟炸裂開來,無數的火花把周圍的草地燃成了灰燼。
死裏逃生的寧玉凝看著已經倒塌的小屋,捏了一把汗,問道:“為什麽火勢會變得這麽大,還爆炸了?”。
林一驚慢慢地吐了一口氣,說道:“唐氏暗門的爆火羅,遇火即燃,燃盡方熄。幸虧是四個,要是多一個,我們絕不可能能全身而退。”
寧玉凝忽然想起了那一次,她們被追殺。唐小生趕來救援,隻用了三個爆火羅,就把十幾個追兵燒得體無完膚的樣子,不禁打了個冷顫。
寧玉凝還想去搜索一下花田的蹤跡,但林一驚搖了搖頭。
林一驚說道:“這屋子下麵必定有暗道,想來他已經借著暗道逃走了。”
果不其然,過了一會兒,地下隱隱傳來了震動感。看來是花田自己毀了暗道,隱去了蹤跡。
一想到明天就是周安的六十大壽,林一驚知道花田必定會在那一天動手。但現在她的心情很是複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把這件事告訴周安。陸正看著她一臉為難的樣子,寫了一封信給了周安。周安隨即加強了滿香樓周邊的戒備,並對陸正表示感激。
林一驚她們現在在滿香樓對麵的房頂上,看著滿香樓的一舉一動。滿香樓現在正是推杯換盞,賓客滿座。得意洋洋的周安看著那些人恭恭敬敬,為自己鞍前馬後的樣子,好不得意。這些人就像是以前的自己,為了往上爬,而卑躬屈膝,隻為得到別人的青睞。看到這,周安就越發覺得自己得意不已。等自己去到衛國,就可以擺脫花田這煩人的蒼蠅,告別這裏的一切,睡一個好覺了。想到這,周安又大口地喝下一口酒,就像在品嚐即將到來的勝利。
林一驚盯著滿香樓的護衛,他們像是一個鐵桶,把滿香樓給團團圍住,毫無遺漏之處。就算是有人強行進入,他們手中的鈴鐺便會發出聲響,讓闖入者無處遁形。可以說,除了正門外,基本上沒有什麽方法可以進入滿香樓。
林一驚看著來來往往的客人,並沒有什麽異常。林一驚看著滿香樓流轉的燈光,相互映襯,絢麗無比。燈光順著水晶燈的軌跡,層層往上,在這一時刻都聚在了滿香樓最為引人注目的小亭子上。林一驚掏出星望鏡,看到燈光在小亭子上的琉璃燈上流連,泛出不同尋常的光彩。
林一驚忽然看到有四束光正照在四邊柱子上的福紙上,微微發焦的福紙似乎正在有一絲的煙火升了起來。而在福紙旁邊的東西,讓林一驚大驚失色。
“不好了!”林一驚叫道。
寧玉凝還來不及問什麽,林一驚已經運氣了輕功,飛向了滿香樓。滿腹疑惑的寧玉凝隻好緊隨其後了。
寧玉凝大聲問道:“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我向算命的人說過周安命中犯火,所以滿香樓用了陽燧凝聚成光的道理,用上了很多的凝光水晶,用以隔火。而且,我看過了它的水晶布局,所有的燭光由一方巨大的水晶凝成,層層光照,光以傳光。我起初並不在意,但看到周安為自己宴請客人時所建造的亭子,我就心生懷疑了。”林一驚說。
“懷疑?”
“對那個亭子四方柱上,分別有五方晶凝光,而且可移動。”林一驚說。
“那又怎樣?”寧玉凝問道。
“周安深居簡出,且身邊有高手環繞,想要刺殺他很難。加上,周安生性忌火,一般不往那些熱鬧之地去。所以,那個花田一定是用了某種方法,把爆火羅帶了進去,準備用那些燈凝光起火。”說完,林一驚就加快了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