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浦沅縣
看著總是陰沉沉的天氣，竇夫人發出無奈的感慨。正在案桌上練字的竇知縣並沒有被灰沉沉的天氣所影響，筆上的字婉轉千回，又不失大方。
竇夫人看著自己丈夫坦然的樣子，歎了一聲：“夫君，難道你不能去別的縣謀個一官半職嗎？非得來這裏。我們剛到這裏，那股風吹得我心直寒，要不我求求爹爹，讓他給你謀個好差事吧！”
竇知縣放下手中的筆，勸說：“夫人，如果你去求嶽丈，怕是難逃責備。何況，我之所以被貶，原因他人不知，難道你還不知嗎？”
竇夫人掩麵而泣，竇知縣慌忙前去安慰。竇夫人冷靜下來說道：“夫君，不是我吃不得苦。我為婦道人家，也對浦沅縣有所耳聞！前後七個縣令皆在此處死於非命，我怕……”竇夫人沒有說下去。
竇知縣安撫竇夫人坐下，說道：“夫人，我有何嚐不知浦沅縣這趟水有多深！隻是，事在人為！故人之子，無故喪命在此，他又有恩於我。既然，我可以選一個貶處，自然是要為故人解此心結的。”
“怕是大人出師未捷，倒是身先死！”虛無縹緲的聲音把兩人都嚇了一跳，等他們回過神來的時候，一道人影似乎從天上徐徐直下，饒有趣味地看著他們倆。
等馬車駛進浦沅縣的時候，已經是夜半。每家每戶都已經關上了門，林一驚粗略地觀察一周，發現每戶人家都貼上一些古怪的符咒，更有甚者凡是辟邪之物都懸掛於門外，這讓林一驚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澹台明跑去打聽落腳的地方，走了一圈，都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給拒絕了。看著一臉沮喪的澹台明，馬行風無奈地說道：“要不在馬車上將就一晚，我們輪流看更！”
林一驚語出驚人，說道：“信不信，隻要我一聲鈴響，自有人會出來迎接我們！”
澹台明和馬行風對視一眼，問道：“莫不是，你在這裏有熟人？”
“非也，非也！看好了！”剛說完話，林一驚從包裏拿出從老魏那裏順過來的銅鈴，拿著銅鈴上下晃搖，不一會兒，有個小二打扮的人跑了過來。
隻見他一臉恭敬地說：“不知法駕前來，有失遠迎，請隨小人前來！”
林一驚故作高深莫測的樣子，並沒有回話，隻是點了點頭。看到她這個樣子，小二的身形愈發恭敬。之前拒絕澹台明的人無不懊惱，看到他們過來，都畢恭畢敬，不敢和他們對視。
澹台明用密音問道：“這是什麽情況？”
林一驚回答道：“山人自有妙計，不要多問。”
客棧的掌櫃特意給他們安排了一個上等的房間，林一驚把銀子遞過去的時候，掌櫃搖頭不敢收下。林一驚拿出一個等值的玉佩遞給掌櫃，說是有靈之物，掌櫃視若珍寶地捧在手裏，笑眯眯地退了下去。
看到這裏，馬行風明白過來，說道：“坊間傳聞果真是不假，這浦沅縣的人極其信奉鬼神一說，真不是空穴來風！”
澹台明有點不解地問道：“有沒有搞錯！這信歸信，也不至於到如此地步吧！”
林一驚打著哈欠，伸了伸懶腰，說道：“就是這麽誇張的，我們還是該洗的洗，睡的睡吧！”
確實，趕車的疲憊真不是蓋的，他們也回到自己的房間，各自歇息去了。
等到三更的時候，一道黑影躡手躡腳地來到林一驚的房前，他正準備吹迷煙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身後多了三道人影。他慢慢地站了起來，竹筒一倒，迷煙攥在手裏，等三道人影靠近的時候，使勁把迷煙向他們撒去。
馬行風手袖一卷，迷煙向黑衣人吹了回去。黑衣人身形往後一倒，趕忙捂住自己的口鼻。澹台明的拳頭破空而出，帶著凜冽的颶風擊向黑衣人的小腹。
黑衣人剛想格擋，林一驚手中的軟劍已經滑向黑衣人的喉嚨。黑衣人左右難擋，隻好用銀針逼退他們的攻擊。馬行風看準機會，等黑衣人向上飛的時候，一招大空印，將黑衣人打落下來。
黑衣人身上的軟甲被這招破空而發的招式，打得措不及防，隻能狼狽地倒在地上。林一驚的劍氣把黑衣人圍了起來，黑衣人知道自己逃不出劍氣的淩厲，隻好投降。
身上被銀針封住八大穴的黑衣人，被林一驚撕下偽裝的麵具。一個相貌頗為俊俏的年輕男子，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馬行風拿出一根略帶墨色的銀針，靠了過來，說道：“說吧！不要想著在我的黑羽針下說謊話，清楚了嗎？”
黑衣人點了點頭，馬行風把針刺在他的小腹上。黑衣人覺得自己的小腹時而膨脹難忍，時而縮緊欲吐，等小腹平靜下來的時候，身上的真氣已然是混亂不堪，散亂無比。
“第一件事，你是誰？”林一驚拿出匕首，在磨刀石上使勁的摩擦。
黑衣人看到她的動作，馬上回答道：“我是天司府六府的人，你們可以叫我小師！”
澹台明在他的身上搜出天司府特有的金虎令牌，他拿出紅墨汁在令牌後麵的一處上麵塗了起來，等塗完之後，就印在一張紙上。
澹台明準備抓起黑衣人的手，黑衣人提醒道：“左手的尾指！”
澹台明將黑衣人的尾指按在紙上，把它和紙上的印記對比起來。無論是大小，還是紋路都是一模一樣。看完這一切，澹台明朝著他們使了眼色。
林一驚站了起來，用手中的匕首壓在頭自稱小師的喉嚨上，惡狠狠地說道：“你以為天司府的名號能保住你的命嗎？你來這裏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小師有點害怕地說道：“女俠！饒命，我隻是想試試你們的本事罷了！反正你們也沒有損失，不如讓我請你們吃一頓好的，來賠罪吧！”
“不行！必須是每頓！”三人異口同聲說道。
“那能不能給我先鬆綁？”
“好！”三人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徒留小師一人在屋頂上享受冷冷寒風吹拂。
等日上三竿的時候，馬行風才把睡得迷糊的小師帶到樓下，身上的銀針也被馬行風取下，唯獨小腹下的黑羽針沒有抽離。無奈的小師隻能任人宰割地坐下來，身上的銀子也被瞬間搜刮一空。
林一驚大口地吃下一塊扣肉，看著眼饞的小師，頗為暖心地給他遞上一塊，小師正想吃下，小腹一動，一股莫名的躁動讓他忍受不了。馬行風以極快的手法，點住他身上的幾大要穴，黑羽針順著要穴逆行的真氣，飛了出來。
小師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身上的真氣也在慢慢地恢複。凍了一晚上的他，顧不得體麵，一口氣把扣肉吞了下去。
等他吃完，林一驚才問道：“你來找我們，想必是有要事吧！”
小師艱難地吞下扣肉，口齒不清地說道：“是……是！”
澹台明不耐煩追問道：“是什麽呀？”
“青……麵……”
“青麵女鬼案！”林一驚補充說道。
走在浦沅縣的路上，幾乎都是賣燒紙和蠟香的店鋪，雖然滿大街都是，但仍是供不應求，連路邊的乞丐都將自己為數不多的乞討錢拿來買一些辟邪之物。
“沒想到嚴重到這個地步了！”澹台明皺眉說道。
小師歎了一聲，向他們說起浦沅縣的事情。那時的他還是剛入門的愣頭青，有一日跟隨自己的師父探望同為金虎門的師兄。沒想到，剛到浦沅縣，竟傳來噩耗，師伯和一行捕快不知何故，竟以身殉職。
悲痛萬分的師父便在浦沅縣留下來，追查師兄暴斃之謎。追查下來，竟發現這浦沅縣有著千絲萬縷的，說不清的事情。尤其是從第一任知縣被所謂的青麵女鬼嚇死開始，每一任的知縣都被青麵女鬼所擾，不是嚇死就是嚇跑，不再為官。也在這時，這民風淳樸的浦沅縣也變得詭異起來，用一句話來說就是滿天神佛，各種謠言四起，各種的求神拜佛也就開始了，變成現在這般模樣。
小師又繼續說道：“師父多年前應詔回京，留下我們在此處行監督官吏之職，兼顧查師伯死亡之謎。但是，現在馮瘋子的事情致使天司府損兵折將，我們留下來的人要到三府去幫忙，期限將至，我正愁要無疾而終，恰好有人說你們來到此地，所以我特意來試探一番。沒想到，差點被大空印打死，幸好穿了軟甲。”
馬行風微微點頭，表示歉意。林一驚聽著他的話，隱約感到在浦沅縣這片土地上，有著不止一股的邪惡勢力在其中蔓延。她看著那些跪在地上膜拜的人們，隱約覺得有種悲涼之感。
“天生萬物，各行其道。沒想到，這些人竟將對天地的敬畏變成無知的跪舔，真是可悲！”林一驚搖頭歎息道。
小師頗為同意地點了點頭，說道：“昨日，我和竇知縣見麵了。上次，他剛懲治一群借著驅邪之事招搖撞騙的人，就有人在門口高聲詛咒於他，說是青麵女鬼將至，浦沅縣無寧日。”
澹台明好奇問道：“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小師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但是從第一任知縣整治當地借神佛一說，行不軌之事開始，凡是想做該事的人都會被青麵女鬼纏上，據說是有人在衙門發現懸於空中的女鬼，等陰風吹過之後，女鬼又會消失不見。最後……”
馬行風忍不住追問道：“最後怎樣？”
林一驚補充說道：“最後，縣上的某一戶人家的女兒會無緣無故消失，發現她的時候，她早已死亡，而且根據當時見過青麵女鬼的人說，她就是那個青麵女鬼。”
澹台明和馬行風聽完，忽然背上感到一陣陣的涼意，心裏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林一驚看到他們的樣子，提醒道：“你們不要忘了當初進門的時候，老魏是怎麽嚇唬你們的，你們居然還信這種事！”
確實，一想起老魏當初裝神弄鬼，騙走他們的錢，還讓他們在外麵睡了好幾個晚上，就忽然什麽都不怕了。。
小師這時又說道：“我的師伯曾經是這裏的捕快，但不知何故竟被人殺害了！這些年來，我們為了保護案發地，是一個好覺都睡不上，現在要回去了，心裏是萬個不甘，所以……”
林一驚接著說道：“所以我們會幫你們的，總之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個事情不簡單，而且它們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