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做好人
洛城的夜晚不如皇城的明亮，只是卻比皇城還要喧鬧，賭坊的院落豬圈前，雖不如外面的喧鬧，卻也不安靜。
舒子研看那小廝彷彿就是在看一個白痴，無奈上前，正想解釋自己的身份來安慰他幼小的心靈。
「哎！你聽我說……」
誰知那小廝連連後退好幾步，那屁滾尿流的模樣，就好像舒子研一個眨眼就會把她給殺了。
「別……別過來……我會殺了你的！」小廝都覺得自己要尿了。
「石頭，快跑！」小廝很善良，害怕之餘還不忘給小石頭使眼色。
舒子研嘴角一抽，瞥了一眼五歲邋遢卻「正襟危坐」的小石頭，心裡對小廝愈發的鄙視了。
只見人家小石頭靜靜的坐在豬圈裡，手上的鹹菜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吃完了，吃完之後便獃獃的看著舒子研，無神的雙眸中看不到一絲懼怕，只是不知為何，他的小手緊緊握住，還帶著絲絲顫抖。
很顯然，那是因為緊張，害怕才會有的顫抖，只是他這份顫抖和小廝的屁滾尿流相比較而言那就非常的高大上了。
看舒子研瞥小石頭的眼神，那小廝整個人都不好了，連忙上前擋在小石頭的面前，惡狠狠警告。
「你警告你，你要是不快點走我就叫人了，你要是敢動小石頭，我就……我就……」小廝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半個字。
舒子研挑眉，毫不在意，滿眼的輕蔑，「你倒是說啊，就怎麼樣？」
小廝一愣，隨即咬牙一橫，一副豁出去的模樣。
「就和你同歸於盡！」
本以為這是決絕而果斷的語句，會嚇得舒子研全身顫抖，誰知小廝說完，自己的身體倒是抖得愈發厲害了。
舒子研無奈扶額，心情好了一大半，帥氣的撩開額前不存在的髮絲。
「小子，難道沒有人告訴你，在沒有能力與敵人對抗之前，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逃跑，然後回去養精蓄銳再回來報仇嗎？」
說著，頓了頓，「不過，能為了保護別人願意犧牲自己，你倒也算是個好人啊，嗯！不錯不錯。」
小廝一愣，腦袋有些轉不過彎來，不過卻也在舒子研的聲音里聽到了欣賞。
「你……你說什麼？」
難道這人不是來殺他們的？
舒子研翻了個白眼，一腳把他踢開。
「砰！」
小廝毫無徵兆滾落在地。
「你是聾的還是瞎的，你聽不懂是不是？」居然敢質疑她的大道理，舒子研非常不爽。
小廝搖頭，雨從地上爬起來保護小石頭。
「好好待著，不要打擾我。」舒子研在小廝爬起來之前就不耐煩的吩咐，她可不能讓這個小廝壞了她的好事。
小廝一愣，還真聽話的站了起來，然後在一邊站著，只是一直戒備的看著舒子研，準備好打架的姿勢，隨時準備出擊。
舒子研彎腰，嫌棄的在鼻子面前扇了扇風，想去把小屁孩抱起來的，可是想了想還是沒有動。
雖然她沒有潔癖吧，可是這小屁孩真的太臭了，不要怪她沒良心，她真的沒那麼高大上去把他抱起來，就算是裝模作樣，她也做不到。
「哎，小弟弟，你怎麼會在這種地方啊，告訴姐姐好不好，你爸爸，啊呸，你爹和你娘呢？你是不是迷路了啊？姐姐帶你回家好不好？」
艾瑪，真的太臭了，舒子研覺得自己都要被熏暈了，然而苦逼的是她還必須一臉的笑容。
小石頭獃獃的看著舒子研，一雙大眼睛略顯渾濁，沒有絲毫反應。
舒子研忍住嘔吐的衝動，繼續綻放自己的大笑臉。
「小朋友，姐姐不是壞人哦，只要你回答姐姐的問題，姐姐可以幫你找到爸爸，哦不，是爹和娘親，還可以給你買糖吃，不要害怕哦……」舒子研成功的開啟奶媽誘哄孩子模式。
暗處的軒轅夜朔嘴角一抽，他真的很佩服舒子研的智商。
這小屁孩一看就不是一般的小孩子，居然用哄？
一個能在豬圈裡呆這麼長時間的孩子，而且還不哭不鬧，用哄真的沒有多大的成功率。
不過軒轅夜朔看穿不點穿，任由舒子研瞎折騰。
小石頭聽著舒子研在那裡嘰里呱啦一大堆，雖然很害怕，不過一會會便發現她沒有惡意，整個人倒是放鬆下來了，只是仍然閉口不言。
舒子研從來不是那種有耐心的人，不過兩分鐘，聽不到小石頭說話，整個人徹底抓狂，努力不讓自己在小孩子面前發飆，舒子研挺直身子，把目光投向了那個小廝。
「他么的，居然無視我。」被一個小屁孩無視，舒子研非常不爽，所以她準備把這份不爽延伸到小廝身上。
「你叫什麼名字？」清脆洪亮的聲音，那牛逼哄哄的模樣像個女土匪。
小廝咽了咽口水，有些怕怕，「小……小的叫……叫丑……丑三。」
「額……噗！咳咳……」
天公不作美，舒子研先是一愣，隨即一不小心就被自家口水給嗆著了。
「咳咳……咳咳……」
某人咳得滿臉通紅，肺都要咳出來了。
丑三被舒子研笑得滿臉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卻也只能窘迫的站在一邊。
沒有人看到，豬圈中的小石頭也勾起了嘴角。
後面的軒轅夜朔嘴角一抽，實在忍不住上前。
丑三只看到一個帥哥慢慢走過來，第一次覺得自己看到了神仙。
一件銀白色錦衣，挺拔修長而健碩的身軀，臉上那無奈的笑容，月光下，丑三好像看到了軒轅夜朔身上的光輝。
一時間，竟不知不覺看呆了。
軒轅夜朔扶著舒子研，溫柔的拍著她的背，有些無奈，「好了好了。」
不就是一個名字而已，有什麼好笑的。
舒子研抓緊軒轅夜朔的衣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小心翼翼的瞥了丑三一眼。
確實夠丑！
其實人家只是長相一般。
「咳咳……咳咳……」某人根本停不下來。
軒轅夜朔無奈，也不勸她了，就一直的幫她拍背。
終於，經過了一個世紀之長，舒子研笑夠了，推開軒轅夜朔，雙手叉腰，忍住笑意。
「說，這小屁孩怎麼回事，老實交代啊，不然我就把你給殺了。」只是那憋笑的模樣很難看得出她的認真。
然而卻把丑三嚇了個半死，他猛地回神，看舒子研凶神惡煞的模樣，再看軒轅夜朔，一看不是一般人，一丁點兒也不敢隱瞞，嘰里呱啦一半天，就把事情的原委道了出來。
「我只是一個打雜小廝，那天我…………」
具體事情是這樣的，丑三是賭坊中的打雜小廝，賭坊里的東家是一個喜歡吃肉的人，所以丑三的任務就是餵豬。
有一天，他突然在豬圈裡看到了昏迷的小石頭，整個人都嚇壞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小石頭給救醒了，但是丑三沒有地方給小石頭住，於是便在豬圈裡騰出一個空閑乾淨的地方給小石頭住，本以為小石頭第二天就走了，沒想到居然他還在豬圈裡待上癮了，硬是不肯走。
小石頭是個小孩子，而且來歷不明，丑三沒地方住，自然不能為他提供住處，為了避免被人發現，也只好把他安頓在豬圈了，而丑三的任務則是每天晚上去偷點食物給他吃，所以舒子研才會看到剛剛那一幕。
聽完，舒子研嘴角一抽，看丑三就好像在看個白痴。
「住豬圈，嘖嘖嘖，沒文化真可怕，這麼個餿主意也只有你想的出來。」她確定了，這人的智商和他的名字一樣，是負數。
丑三臉一紅，撓撓頭不知道該說什麼。
舒子研搖頭，沒好氣的瞥了軒轅夜朔一眼，有些想罵人，「五歲的年紀住在豬圈裡，他么的絕對是后媽啊，罷了，誰讓這事給我遇上了呢，這次我就要做一次好人，軒轅，派人去把他洗乾淨，找件像樣點的衣服給他換上，然後帶到酒樓把他餵飽。」
看著小小年紀就受苦的小石頭，舒子研的心裡非常不是滋味。
想自己五歲的時候在幹嘛？
那時候雖然還沒有被冊封郡主，整天也過得逍遙自在，和這小石頭比起來，他的生活根本就不是人過的。
軒轅夜朔點點頭，倒也不拒絕，「好！」
舒子研瞥了丑三一眼，有些無奈，「看他這麼善良的份上也帶走吧，整天在這裡餵豬也沒什麼出頭日，找人把他帶下去，給他找個不錯的差事，不餓死他就行。」
她發現她腦子真的是秀逗了，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善良了。
果然，沒有任何一個人對小孩子有免疫力，特別是萌噠噠的小孩子和可憐兮兮的小孩子。
軒轅夜朔點頭，招招手，兩個鬼魅般的黑影突然竄到舒子研面前。
兩人一身黑衣，五官清秀，年紀都是二十多歲，和丑三比起來倒是好看多了。
「屬下見過小姐，見過軒轅公子。」兩個屬下非常有禮貌。
而且兩人定力特別好，和軒轅夜朔一樣，在豬圈面前沒有一絲表情，彷彿沒有聞到一樣。
舒子研點頭，不曾言語。
「按照小姐說的做吧。」軒轅夜朔淡淡出聲。
兩個暗衛點頭，不給丑三和小石頭反應的機會，一人提起一個的衣領，一個眨眼就不見了蹤影。
霎時間，臭烘烘的豬圈就只剩下舒子研和軒轅夜朔。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的伸手捏著鼻子，舒子研翻了個白眼，兩人縱身一躍，便不見了蹤影。
豬圈這種地方，他們還是不敢恭維。
……
黑暗註定是陰森的，可是黑暗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黑暗中的那一抹微弱的詭異火光。
有他在的地方，註定開啟不了光明。
一如既往的黑色密室，一抹搖曳的微小火光在黑暗中顯得詭異而陰森。
「呵呵……」
黑暗中發出一聲低笑，聲音低沉沙啞，如同遊走於黑暗之中的魑魅魍魎，然而在密室之中卻看不到人影，哪怕有火光照耀，依舊看不到他鬼魅般的身影。
「咻！」
突然，一陣勁風呼過，僅有的一絲光亮立刻被吹滅，密室中的溫度急劇下降到零下百度。
「砰！」
只聽一聲重響，隱隱約約，可看到有人雙膝重重跪地。
「尊主恕罪！」聲音中掩飾不住的害怕與顫抖。
「呵呵……」還是那聲低笑。
黑暗中的人冷汗連連，大氣不敢出一聲。
「咻！」
一陣勁風呼過，密室中再次有了光亮，那抹微弱的燭光，成了密室中最大的太陽。
只是，微弱的燭光並沒有照耀太久，慢慢的，火光開始變得小了起來，只是火光雖小，卻遲遲沒有熄滅。
「拉他去萬蛇窟。」沙啞的聲音難掩他心情的愉悅。
黑暗中的人看不清臉色，只是卻明顯能夠讓人感覺到他心底的恐懼。
突然，黑暗中的人眼神一變，一改之前的恐懼，閃閃發亮的眼眸變得決絕狠厲，他正想起身……。
然而，不等他有動作，燭光前突然出現一個長長的黑色影子，影子身上的威壓直逼那人，黑影那肆意勾起的嘴角，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嘲笑那人的愚蠢。
那人眼睛里閃過一絲恨意，凝聚內力，抬手用勁往天靈蓋一劈。
「砰！」
一聲巨響，那人倒落在地，面具下睜大的眼眸宣告著他的不甘。
不過他還在慶幸，死了，總比拿去喂蛇好。
「呵呵……」
黑影一聲低笑，突然身子一閃，黑色長袖一揮，地上的人如同一個被提起來的死物飛向高空。
「砰」
一聲巨響，屍體如同一個垃圾一樣被狠狠的甩落在地，砸到牆壁上還被反彈了回來。
黑影斗篷下的嘴唇勾起，沉沉道：「以為死了……就沒事了嗎？呵呵……」
一句話，彷彿是來自地獄的召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