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九章:熟悉
一旁的歐陽冥冰看著半空之中那個懸浮著的人，不知道為什麼，心臟的跳動莫名的加快，卻又莫名的不安。
那股熟悉之感，到底來自哪裡。
他到底是誰，那抹躁動，到底是因為誰。
黑衣人被兩句話氣得內傷，想跑跑不動，想逃逃不了，口中再吐一口鮮血，奄奄一息，卻走不動。
也就在這時，半空之中的人兒終於閃動了眸光。
她稍稍扭頭，終於看向了地上的那抹暗紫影。
他依舊風華絕代，那個獠牙面具，只會讓他看起來更加霸氣吸引人，從來不會給他一分不好。
看著他，她身子忍不住的一顫，眼底的沉痛一閃而逝，快得無法捕捉，急促的呼吸被她壓制到沒有。
蒙面巾之下，嘴角苦澀，蒙面巾之外，無淚，只因淚無形。
終究，她還是無法狠心，終究，她還是放不下。
那一刻，她不求任何，只想，他平安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那一抹沉痛很快，可是卻讓歐陽冥冰捕捉了個徹底。
歐陽冥冰身子一僵，心臟開始無規則的跳動。
他張張嘴，卻一個字也無法說出。
好熟悉的眼睛，那抹沉痛是為了誰，為什麼，他感覺到了心痛。
現在，浮現在眼前的，為什麼是他想忘記的她？
離殤……離殤……
半空之中，她的眼卻冰涼無比。
她看著他，鬼魅般的勾起了唇角，「你……也擋著我的路了。」
話問得很無辜，那雙眸子的冰冷與她的無辜語氣極其不符。
歐陽冥冰猛地回神，看著她，不知道為什麼，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離……」
說出這個字，他的心開始顫抖。
上方的人兒身子暗暗一顫，那雙手在黑暗之中忍不住的顫抖，額頭上已經冒起了緊密的汗珠。
她不想否認，她突然有些感動。
在這麼個情況下，他差點叫出了她的名字，哪怕，只是一個不確定的「離」，可是她知道，那是她的名字，他叫她。
舒子研心底顫抖，眼底卻沒有一絲波瀾，抬眼，看向那把劍，「這把劍，很美。」
「鎖魂」，天地絕劍第一，怎麼不美。
歐陽冥冰一愣，下意識的去看手中的劍。
「鎖魂」的光芒已經弱了下去，卻還沒有徹底消失，微弱的光芒圍繞著劍身，格外的好看。
歐陽冥冰抬頭，眯起了眸子，卻並未說話。
不知不覺，他握著劍的手下意識的捏緊，有些緊張，有些不安，這些緊張與不安到底來自哪裡，他不知道。
舒子研腳尖一點，輕腳滑行，身子穿梭於林間，一陣風呼過，落在了歐陽冥冰的面前。
一落地，她已經沒有再動。
「你的這把劍很好看，我很喜歡，所以，看在這把劍的面子上，你擋著我路的事我不糾纏你就是。」
說著，她眉頭輕輕一挑，輕蔑的瞥了歐陽冥冰一眼，轉過身，負手而立，看著地上幾乎苟延殘喘的黑衣人，就好像在看一個螻蟻。
然而，她只是冷冷看過，不多留一個眼神，抬步離開。
歐陽冥冰抬眼，看到的不是她的背影，而且她負手的那抹純白。
似乎是一個純白色的小蛇手鏈。
只是再眨眼，卻似乎什麼也沒有，那件夜行衣還是黑色，那抹白色，成了他的錯覺。
歐陽冥冰一愣，想也不想就連忙開口，「站住！」
兩個字，絲毫不掩飾他的霸道。
舒子研頓住腳步，稍稍側身，清冷的眼神輕輕一瞥。
「嗯？」一聲低吟，壓抑而威脅。
歐陽冥冰挺直腰身，「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呵！」舒子研笑了，強行忍住身子的顫抖，冷笑道：「留下名字等你們找我報仇嗎？」
說著，她有意無意的瞥了地上的黑衣人一眼，眼底毫不掩飾的輕蔑。
對歐陽冥冰，她有救命之恩，可是對於黑衣人，他們只有仇。
歐陽冥冰這麼問，顯得特別的白痴。
歐陽冥冰眼神一閃，面具下的眉頭擰起，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亦或者還是他多想了，在這個人的身上，他感受不到任何敵意，相反的，還有維護。
這個身影，真的太過熟悉，送百毒丹的那個人，送蝕心丸的那個人，真的太像。
突然，歐陽冥冰腦子裡靈光一閃，眼底終於劃過一絲光亮。
「你……」
這真的是那個一直在暗處幫助他的人嗎？
把歐陽冥冰眼底的光亮盡收眼底，舒子研心驚，面上卻不動聲色。
她冷冷的瞥了歐陽冥冰一眼，轉身就走。
那高傲的身姿，猶如天神的藐視。
然而，就在這時，前面突然猛地飛來一抹黑影，黑影帶著強大的力量，直逼眼前的舒子研。
舒子研大驚，眼神驟然凝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猛地轉身，手中凝聚強大的內力，毫不猶豫，一掌狠狠往後劈去。
「啪！」重重一劈。
「呼……砰！」那黑影如斷了線的風箏，重重砸落在地。
「唔……噗！」黑衣人一聲悶哼，又是一口鮮血。
血腥味，立刻瀰漫整片森林。
這一切，僅僅發生在零點一秒之間，快得無法反應。
歐陽冥冰眯起了雙眸，眼底看不清情緒。
舒子研的手有些顫抖，運用全部的力量去抵擋這一擊，她有些吃不消。
她忍住顫抖，冷冷的看著那個黑衣人，冷哼，「你……很不乖。」
黑衣人咬牙，努力撐起身子，陰森森的眼神射向舒子研，眼底無盡陰霾。
這個可惡的混蛋，就因為她的出現，他不僅沒殺了血冥，還自己受傷，真是可惡，他剛剛就應該先殺了她的。
舒子研上前，淡淡道：「剛剛，你想殺了我。」
黑衣人身子一僵。
「所以現在，我想殺了你。」舒子研的聲音依舊沒有波瀾，可是每一個字都那麼嗜血恐怖。
說著，舒子研眼神一凝，手心猛然凝聚內力，那股強勢的力量鋪天蓋地的朝黑衣人壓過去。
然而，出手不過一秒，舒子研手心的力量卻突然消失不見，壓抑感瞬間流逝。
她抬眼，眉頭一皺，「不，我不能殺你。」
黑衣人一愣，冷笑，「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他從來不怕死。
「呵！」舒子研一聲輕笑，扭頭看著歐陽冥冰，「我認為，他很想要你的命，想要，那留給他就是，你說對嗎？血冥公子。」
她挑動的眉頭很是可愛，那聲音卻格外的難聽。
歐陽冥冰的表情在面具之下，看不清，他沒有抬眼，甚至沒有一絲情緒。
舒子研勾起唇角，笑了，「呵呵……」
傳說中的血冥公子，那個無法無天，殺人不眨眼，我行我素，為所欲為，比南宮亦梟有過之而無不及，卻從來不敢露出真面目的血冥公子，居然是他。
這個身份，她早該想到了。
舒子研看了他一眼，縱身一躍，消失消失在了森林之中。
「送你的禮物，不要謝我。呵呵……」
魍魎般的低吟，回蕩於森林之中，久久不曾飄散。
抬眼去看，哪裡還有那抹嬌小的身影。
歐陽冥冰目送著她離開，自始至終，一句話也沒有說過。
熟悉的身影，狂妄的話語，莫名的讓他心安。
他到底是誰？
他真的是無意中救了他，還是刻意？
在黑影離開的那一刻，周圍那些隱藏的力量亦慢慢退開，那些人很明顯是保護他的，這樣的的人有狂妄的資本，可是為什麼偏偏這麼巧合剛好救了他。
歐陽冥冰有些緊張，也有些心驚，卻終究是沒有多留，他收回視線，招了招手。
就在這時，不遠處趕來大批人馬，一個個鐵騎加身，黑巾蒙面，帶頭幾人同歐陽冥冰一樣，獠牙面具著臉，滿身的肅殺之氣。
一等人一一上前，第一件事就是下跪行禮。
「主子！」他們的聲音就跟他們的臉一樣，邪惡醜惡又難聽。
歐陽冥冰回神，瞥了眾人一眼，站著不動。
帶頭的一面具男人突地站起來，朝著不遠處的黑衣人招了招手，招手過後，後面立刻有兩個人起來，連忙上前，一左一右粗魯架起地上幾乎奄奄一息的黑衣人，毫不憐香惜玉。
黑衣人沒有暈倒，可是已經奄奄一息，沒有一點點掙扎的力氣。
「唔……血……血……冥……」
含含糊糊之間，還能聽到他咬牙切齒的聲音。
歐陽冥冰卻壓根不做理會，低頭看著手中的「鎖魂」，久久不能回神。
他說：這把劍很漂亮。
他也覺得這把劍很漂亮，「鎖魂」，涅槃之劍，怎能不美。
其實不過一眨眼的時間，卻似乎過了很久，他終於抬頭。
他身子猛然僵住，提起手中的劍，不做猶豫，甚至來不及吩咐，縱身一躍，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朦朦朧朧，含含糊糊，隱隱約約，獠牙面具之下，他啟動了薄唇。
他好像在說：離殤……
……
黑夜之下，一抹黑影穿梭於林間，猶如鬼魅一般，無影無蹤，似風似電。
突然，那抹黑影頓住了身子，停留在了半空之中。
「噗！」一口鮮血自口噴出，濕潤了黑色的蒙面巾，血腥味瀰漫了整片森林。
她來不及穩住身子，腳下突然沒了力度，終究還是一個重心不穩，踩空了天空。
殘破的身子，猶如斷了線的風箏，無生氣的往下掉落。
風，吹散了她蒙面下嘴角的血紅色梅花，白了她的容顏，黑色衣襟隨風飄揚，卻是涼了她的整顆心。
遠處林間，兩抹黑影從中竄出，眼底的擔憂與害怕，刺痛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