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三章:就一眼
酒過三巡，慢慢的，已經有人開始倒下。
只是幸好，舒子研身邊的這一堆人，一個個酒量不僅好，而且一個個都是意志力極其強的人，哪怕有些頭暈也不會失了分寸。
偌大的大堂，一個個端著大碗，酒一碗一碗的往最裡面倒，跟不要命了的一樣。
舒子研整個人靠在桌子邊緣，那張好看的小臉紅撲撲的，雙眼迷離，那唇瓣帶著酒香，嬌艷欲滴，格外的誘人。
「嗝……」突然一個飽嗝打出來，酒臭味瀰漫。
一旁的舒子傲小臉紅撲撲的，肚子上頂著個大罈子，雙眼迷離，顯然醉得不輕，聽著這麼一個飽嗝，一把把某人推開，毫不掩飾的嫌棄。
「舒子研，你好臭啊，給我一邊去，你臭到我了！」
說著，吧唧著嘴巴，又狠狠的喝了一口酒，那模樣，儼然一個小酒鬼。
聞言，舒子研腦袋瓜子扭，暈暈乎乎的，有些聽不清楚。
「小子，你說什麼？」
含含糊糊的聲音有些顫抖，迷離的眼神，還有意識，卻已經漸漸在開始醉。
舒子傲眨眨眼睛，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我說你好臭啊，比我的腳還臭。嗯，好酒！」
「啪！」舒子研毫不客氣，一個巴掌就打在小屁孩的腦袋瓜上。
「小子，我警告你，好好說話啊，否則你明天就別想醒來了。」她喝酒之後打人可是會更加厲害的。
「嘶……」舒子傲痛得倒吸一口冷氣，眼淚花花立刻就布滿眼眶。
抬眼，小嘴一撇，委屈巴巴，「你就知道欺負我，很痛的。」
「哼！」舒子研冷哼一聲，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痛死你，活該了，平常不好好練功，這麼點痛你跟我說痛，沒出息。」
「你才沒出息！」舒子傲瞬間就不樂意了，反口就反駁回去，整個人是奔潰的。
舒子研不屑道「切」了一聲，舉起酒罈，仰頭就是一大口。
「咕嚕咕嚕……」大口酒入肚，跟說一樣，已經沒有了味道。
舒子研喝完，眨眨眼睛，隨手將酒罈放在後面的桌子上，眼睛卻淡淡無神的看著前方。
「是啊，其實我也覺得我沒出息。」
低低的嘲諷，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舒子傲一愣，有些聽不懂，「嗯？姐姐，你在說什麼？」
剛剛說她沒出息只是隨口反駁，小屁孩一轉眼已經忘記了這麼回事。
「呵呵……」舒子研卻笑了，輕輕搖頭，「嗯……我也不知道我在說什麼，我就是覺得我沒出息。」
「嗯？」舒子傲一臉的迷茫，有些聽不懂。
一直坐在一旁安靜喝酒的舒子堯在這時，終於稍稍側目。
那雙眼睛很是清明，眼底閃過一道流光，稍縱即逝。
舒子研眨眨眼睛，不知不覺，紅了眼眶，「小傲，我想哭！」
好想哭，她覺得自己好委屈。
為什麼委屈？
她不知道。
舒子傲一愣，抬頭，小嘴一撇，一手抱住酒罈，一手小心的拉著舒子研的衣角，不知不覺，亦紅了眼眶，「姐姐別哭，小傲在這裡，小傲會一直陪著姐姐的。長大之後，我來保護姐姐，我永永遠遠都不會和姐姐分開的。」
幼稚的承諾就像家中三歲孩童的稚嫩話語，只是每一個字，都重重的激打在舒子研的心房。
聞言，舒子研先是一愣，隨即扭頭，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
「真的！」
「真的？」
「嗯！真的。」
舒子傲連連點頭，那雙眸子清澈見底，猶如剛出生的嬰孩一般。
舒子研皺眉，眨眨眼睛，恍惚的看著前方，「可是……你連自己的保護不了，嘿嘿……」
說著，她竟然笑了。
舒子研彎下腰，腦袋一撞，只聽「砰」的一聲，舒子傲的腦袋上就起了個包。
可惜小屁孩感覺不到痛，滿眼的懵逼。
「你說你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怎麼保護我？」舒子研滿眼笑意，卻淚光閃閃，無可奈何。
不是她不信他，而是她不想去信。
舒子傲一愣，猛地抬頭，「姐姐，我真的可以，相信我。」
「呵呵……」舒子研笑了，別開了頭。
抬起酒罈，悠哉的搖了搖，感嘆道：「人生有很多事，不是我不信，是我不敢。」
說著，她仰頭，提起酒罈咕嚕咕嚕喝下。
酒味瀰漫，已經變得刺鼻起來。
被人不信任，舒子傲有些緊張，連忙轉身把酒罈放下，隨後一把扯住舒子研的衣服。
「姐姐！」他大喝。
舒子研一愣，挺直了喝酒的動作，手依舊舉著酒，卻扭過了頭。
看著他，他的小臉紅撲撲的，霎是可愛。
舒子傲搖頭，瞪大眼睛，「姐姐，相信我，我沒有騙你，真的！」
「呵呵……」舒子研輕笑，無奈的搖搖頭，「傻瓜，我沒有不相信你。」
「那你為什麼還那麼說？」舒子傲有些不敢相信。
舒子研眨眨眼睛，柔柔一笑，「因為我也想你能為了保護你自己而強大，而不是只為了我。」
因為如果真的那樣，她還不起。
舒子傲眉頭一皺，「姐姐……」
「小傲！」舒子研突然叫道。
舒子傲一怔。
舒子研吸吸鼻子，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小傲，陪我去一個地方好不好？」
那雙眸子之中，除了微笑，還有祈求。
舒子傲不疑有他，「姐姐，你想去哪裡，我陪你。」
醉意朦朧，可是他聽得懂她的話。
「真的嗎？」舒子研突然紅了眼眶，一把抓住舒子傲的肩膀，用力十足。
「姐姐，痛！」小孩子細皮嫩肉，被舒子研猛然一抓，瞬間忘了舒子研的話，只感覺到痛意，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
舒子研猛地放開他，大步上前。
舒子堯喝酒的動作早已經停住了，只見眼前輕紗飛揚，便多了一抹影。
那一刻，所有的思念與脆弱都在破碎。
她再堅強，終究也有心。
舒子研一把抓住舒子堯的手，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她喚道：「哥……」
舒子堯抬眼，柔柔一笑，放下酒杯，伸出大掌，輕輕的撫上了她柔美的容顏。
「去吧！」含含糊糊兩個字是寵溺，也是縱容。
他了解她，所以他知道她想做什麼。
舒子研鼻頭一酸，下意識的扭頭。
慕依然再看她，滿眼的欣慰。
「依然……」她忍住了顫抖，卻變得小心翼翼。
慕依然輕笑，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開心，「去吧，趁你喝了酒，趁這個城市還有他的味道，趁他還未歸來。」
趁你還有機會，哪怕只是看一看。
舒子研突然有些心痛，衣袖下的手逐漸收緊，抬了頭。
軒轅夜朔勾起了唇角，「去吧，他不在的。」
舒子峰已經有些醉了，可是他安靜得可怕，「姐姐，你去的時候就說……你走錯路了。」
南宮亦梟沒有說話，只是淡淡的看著舒子研。
舒子傲有些反應不過來，舒子研突如其來的傷感讓他心痛，卻不知這份心痛從何而起。
舒子研咬住牙關，身子在顫抖，眼淚在打轉。
其實，她還在掙扎。
她明明說過，一定要斷得乾淨的。
她明明說過，她已經不愛他了的。
可是，為什麼那麼不舍，那麼心痛。
舒子堯把女子的掙扎盡收眼底，嘴角的笑意愈發的柔和。
「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
舒子研搖搖頭，眼角一滴清淚，終究忍不住滑落，「哥……」
「去吧！」舒子堯點頭，僅僅說了兩個字。
舒子研抬頭，看向了所有人。
此時此刻，不管喝醉了的，沒醉的，醉意朦朧的，所有人都在看著她，他們的眼睛里都是笑容，都是鼓勵。
去吧！
他們無聲的說著這兩個字。
舒子研衣袖下的手漸漸收緊，她在保持她最後的一絲的絕情。
只要想起他的不好，她就一定狠心。
可是，腦子裡沒有什麼好與不好，只有他的模樣，只有他的臉。
掙扎，快樂，痛苦，隱忍，所有的情緒充斥著舒子研全身，簡直讓她痛不欲生。
沒有人再說話，他們在等她的決定。
似乎過了許久，舒子研終於抬頭。
她後退一步，鄭重的看著所有人。
「相信我，這是最後一次。」
說著，她猛地轉身，二話不說，提起雙腿，直奔前方。
輕紗飛揚，只留下了她的影。
終究，她還是選擇了再去見他一次。
她的背影，如此唯美，也如此孤寂。
舒子堯嘴角的笑意收斂了下去，只見他薄唇輕啟，「保護好她，不要讓她出事，否則，你們……拿命來見。」
沒有人回答，卻只聽微風吹動，空中黑影閃爍。
舒子傲迷迷糊糊，終於反應過來了，看著空蕩蕩的眼前，整個人都不好了，二話不說拔腿就要跑，「姐姐，你倒是等等我啊！」
說著，一個眨眼亦是沒了蹤影。
慕依然看著，眼底的苦澀終於掩飾不住。
愛都變得卑微，小研，你可知，我們心疼。
舒子堯一動不動，眼角一滴清淚，終究滑落了。
如果可以，如果真的有地獄，你若離開，我必定讓他下去陪你。
……
「噠噠噠……」
「駕！」
「噠噠……」
「駕！」
夜風之中，女子踏騎而奔，輕紗飛動，那張臉，緊張，堅決，喜悅，分不清，嘴角那抹苦澀，卻如此明媚。
皇叔，終究……我做不到絕情。
原諒我，再打擾你一次。
就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