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四章:他不在
「噠噠噠……」
「駕！」
遠遠的，馬蹄聲響徹整個皇城，那條路上，只有她一個人。
終於，朝朝暮暮，那座府邸就在眼前。
「吁……」
一聲嬌喝，劃破蒼穹，馬兒提蹄，一聲嘶鳴劃破整個上空。
霎時間，輕紗飛揚，一個閃身，能控制月色被遮掩，忘記了月亮，只留下那一抹遊盪的輕紗。
舒子研縱身一躍，二話不說直接奔向眼前的府邸。
已經深夜，那座府邸早已經關了門，門前兩頭雄獅巍峨壯觀，栩栩如生，那雙石雕的眸子猶如活了一般，讓人心生畏懼。
「啪啪啪！」
「有沒有人！」
她用力的拍打著緊閉的大門，嘴裡不停的喊著，只想儘快見到他。
「啪啪啪……」
「有沒有人……有沒有人啊……」
敲門聲成了黑夜之中最響亮的聲音，周圍的房間有些許不由得點了盞燈，些許人在睡夢之中開始抱怨詛咒，心情十分的不美麗。
「有沒有人啊……開門啊……有沒有人……」
「啪啪啪！」
「開門啊……開門……」
她只想打開眼前的大門，壓根忘了，已經是黑夜，很多人都已經睡了，此時此刻需要安靜。
「砰！」突然，一聲重響，周邊的鄰居終於還是開了門。
「誰啊，大晚上的要不要睡覺！」男子一聲厲喝，簡直氣得要死。
舒子研身子一僵。
「砰！」
「砰！」
「砰！」
「……」
「誰啊！」
「還要不要人睡覺了！」
「大晚上的幹什麼呢？」
「還要不要讓人睡覺了？」
「是誰啊……」
「滾一邊敲去……」
「……」
接二連三，周邊的門接著被打開，一個個百姓閉著眼睛就是一陣怒吼抱怨，眼睛都睜不開。
本來睡得好好的，突然被這重重的敲門聲吵醒，他們能睡好才怪了。
舒子研身子有些顫抖，終究還是收回了手。
突然，她有些想哭，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因為這些怒吼而變得無力起來。
其實，她只是想進去看一看而已，僅此而已。
為什麼都要吼她，為什麼都要怪她？
舒子研吸吸鼻子，咬住嘴唇，無限的委屈。
皇叔，我被吼了，你在哪裡？
聽不到聲音，百姓們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總算是滿意了。
「這還差不多，真是吵死了，誰啊這……」
「大晚上的也不知道在這裡發什麼瘋，不知道……額……」
「真是的，真是沒禮貌，這天這……」
「是啊，也不知道……」
「額……」
然而一抬頭，所有人都怔住了，看著眼前那抹身影，誰還敢說半句。
女子很美，整個人幾乎趴在了那門上，她沒有回頭，可是全天下，又有誰有膽子敢這麼光明正大，囂張跋扈的敲安王府的大門。
那是……離殤郡主……？
眾百姓眨眨眼睛，看看他人又看看自己，再看看前面的人，終究一個個別開頭，轉了身。
「行了，都去睡了吧。」
「走吧走吧！」
「走吧，哪裡吵了！」
「散了散了……」
「……」
一個個無奈的摸摸鼻頭，轉身，一聽「砰砰」好幾聲，剛剛敞開的大門瞬間關上。
開玩笑，離殤郡主敲安王府的大門，除了安王爺，誰敢管，皇上都管不了，他們敢抱怨就是在找死。
舒子研聽到了關門的聲音，可是此時此刻，她卻不想敲門了。
她抬頭，獃獃的看著眼前的大門，她在期待，不需要她敲門，也會有一個人為她打開大門。
「噶……」
然而就在這時，耳邊卻突然傳來一抹摩擦之音。
舒子研身子一僵，下意識的抬頭。
那扇大門，緩緩移動，那條縫，慢慢有了空隙，明明是黑夜，舒子研卻好像看到了一道白色的光。
光下，是他矯健的身姿，清冷的面容，和那絕情的弧度。
或許冰冷，可是那就是他的模樣。
然而，看著從大門走出來的那個人，舒子研的臉終究還是僵住了。
一抹侍衛裝扮，一臉的疑惑，身子清秀，哪裡比得上他的矯健。
那不是他。
那人看到舒子研，一臉的疑惑與驚訝。
「郡主！」他驚呼，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大半夜敲門的竟是離殤郡主。
舒子研一愣，一聲苦笑，張張嘴，想說話，卻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侍衛很快反應過來，連忙跪下，「小的見過郡主，郡主大駕光臨，小的有失遠迎，還請郡主恕罪。」
郡主自七夕那日離開安王府以後便沒再來過了。
這是這兩年來，她與安王府斷絕關係最長的一次，整整二十多天。
舒子研回神，眨眨眼睛，連忙收斂神色，柔柔一笑，「不必多禮，起來吧，這麼晚我過來本就是打擾。」
「郡主嚴重了。」侍衛起身，恭敬的說道。
舒子研輕輕搖頭，看了看侍衛，眨眨眼睛，下意識的看向侍衛的身後，那雙好看的眸子，大片流光。
「是這樣的，我今日過來是有些事情想要請教皇叔，不知他可有空？」她胡說八道習慣了，從來不會緊張，可是這一次，她不僅緊張，亦害怕了。
然而，如此言語，卻讓侍衛皺起了眉頭。
侍衛看著舒子研，張張嘴，一時之間卻不知從何說起。
舒子研心底發顫，面上笑容卻愈發明媚，「怎麼了？皇叔可是睡了？睡了便睡了，不用為難，我明日再來就是。」
侍衛一愣，隨即搖頭，「回稟郡主，王爺去往西落王朝已經將近半月，還有些時日才會回來，此刻……」
頓了頓，看到舒子研僵硬的臉龐，侍衛終究還是把話說完，「王爺並不在府中。」
安王爺西落之行，天下人皆知，郡主她……怎會不知。
那一刻，舒子研呆住了，獃獃的看著大門，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你說什麼？」
皇叔不在？
侍衛低頭，「回稟郡主，王爺已經前往西落半月，還有些許時日才會回來。」
「呵……」舒子研笑了，看著那侍衛，笑得無比諷刺。
是啊，皇叔不在。
她怎麼忘了，此時此刻的歐陽冥冰在西落，怎麼會在皇城。
而他離開皇城是整個皇城都知道的事，而她呢，她在做什麼。
傻傻的騎著馬兒過來，然後她迎接的不是醉酒的那一面，而是更加的清醒。
喝酒了又如何，壯膽了又如何，他終究不在不是么。
「呵……」舒子研又笑了，眼眶裡淚光閃爍，嘴角勾起的弧度不知道是在嘲笑命運還是在嘲笑自己的愚蠢。
侍衛聽出了舒子研的悲涼，垂下了眼眸，沒有說話。
他沒有資格說話。
很快，舒子研收斂神色，眨眨眼睛，勾起嘴角，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正常的樣子。
「是這樣的，真是不好意思，我有一些東西落在清風閣了，按理來說我不應該這麼晚來打擾的，可是那東西對我實在是重要，不知我是否可以去裡面看一看？」
什麼時候她也要對一個侍衛說出這種慌了，要是以往，直接不用通報，她這樣就能進去的。
有些東西，一絲改變，便所有的都變了。
本以為歐陽冥冰會下令禁止她進入安王府，卻沒想到，侍衛卻後退一步，讓出了路。
「郡主嚴重了，自然是可以的。」
王爺臨走之前特意吩咐，如果離殤郡主來了，就跟以前一樣，可自由出入。
舒子研一愣，有些不可置信，「真……真的可以嗎？」
她以為，皇叔會下達對她的禁令，讓她這一生都不會踏進安王府的。
侍衛點頭，「郡主裡邊請。」
舒子研眉頭一皺，猶豫許久，終究還是踏出了腳步。
踏進門檻，偌大的院子只有微微燈火照明，竟顯得有些蕭瑟。
這個王府，可能還有他的味道，可是已經沒有了他的溫度。
舒子研走得有些慢，漆黑的前方沒有光亮，一片漆黑。
她記得，以前她來郡主府，他從來不管她，有時候就是好不容易逮到和他一起走路的機會，他也根本不理她，她嘰嘰呱呱的說著，他卻從來不會應他一個字。
想想，那時候的他就好像那天上無法觸碰的神靈，不屑和凡人說話，也不願意去理會。那時候的他，真的格外的清高。
走了不過幾步，舒子研頓住了腳步。
抬頭看著前方，還好是一個入廊台階。
舒子研上前，輕輕轉身，隨後淡然的做下。
「我有些累了，清風閣的東西我待會兒命人來娶，我想在這裡看看，你不會介意吧？」
她的聲音格外的清冷，明明是禮貌的問話，明明是平靜的語言，卻感覺有些咄咄逼人，那雙眸子，有些空洞。
侍衛點頭，朝四周看了看，拱手，「小的告退。」
舒子研沒有說話，直直看著前方，眼底沒有一絲情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偌大的院子，一時之間，只剩下她一個人，沒有侍衛，沒有守衛的丫鬟，只有蕭瑟的風，孤獨的月和無神的她。
這份安靜有些可怕，死寂一般，讓人窒息。
舒子研內力全無，渾身無力，無法感覺到周圍的氣息變化，所以她沒有看到，在不遠處的隱蔽處，一抹白影正靜靜的注視著她，那雙眸子，亦是波瀾無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