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五章:那不是借口
那抹白影略顯羸弱，早已經沒有了他往日的絕情。
他靜靜的看著那台階上坐著的女子，衣袖下的手下意識的收緊，那張臉還是那麼熟悉，還是那麼好看，卻亦激不起一絲的波瀾。
似乎過了很久，前方的人兒眨眨眼睛，哪怕在黑夜，他依舊看到了她眼角滑落的那一滴清淚。
舒子研泯唇，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皇叔，你在哪裡，我想你……」
低低的嗓音道盡了她所有的委屈與思念，可是她只能忍著。
如此言語，徹底讓暗處的男人僵硬了身子。
男子瞪大眼睛，久久不能回神。
他聽錯了嗎？
她說……她想他？
好久不見，白日的相見是陌生人，而現在，他聽到了她說話。
她說她想他。
舒子研收攏雙腿，雙手抱緊，低低的哭了出來。
「皇叔，在西落你好不好，哪裡的水你可喝得習慣，那裡的風可依舊涼爽，沒有我在，你是不是才更加的自由？」
卑微的語言，只想聽到你說你過得很好。
哪怕沒有我，你也過得很好。
歐陽冥冰遠遠的看著她，想伸手將她擁入懷中，想打她一躲並質問她為何這麼晚了還不睡覺，可是他不能。
遠觀都是奢侈，他能如何。
她的奔潰是暫時的，他不可以給她任何希望的。
舒子研忍住淚水，眼前黑夜模糊，她卻似乎看到了他的影。
「皇叔，我不敢來見你，我害怕你趕我走，我明明說了一輩子不會踏進安王府的，可是對不起，我食言了，我怕我再不進來看一看我就沒有機會了。」
「你知道嗎？我希望你在，可是我又希望你不在，因為只有你不在，我才能進入這安王府，才能卑微的感覺你的味道與氣息。」
「皇叔，你在哪裡，你為什麼還不回來，你真的不願意理我了嗎？真的不願意理我了嗎？」
「這麼久了，你怎麼都不派人問一問我過德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我想你，我想你，好想好想……」
沒有人知道，我醒來的那一刻，見到了所有人，唯獨沒有看見一個你。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失落，我有多傷心。
所有人都在，全世界就缺了你一個。
你知不知道，無盡的黑暗之中，我依然能看到你的影子。
「嗚……皇叔……」
「……」
「我該怎麼辦？怎麼辦？我不想忘了你，不想……」
「皇叔……回來看看我好不好，哪怕只是一眼，讓我看一眼好不好？求求你，我的要求真的不高……」
「皇叔……」
沉寂已久的思念與委屈，在這一刻終於爆發。
她在乎他，可是他不在乎她。
她想念又如何，它從來沒有在意過，從來沒有。
越想，舒子研愈發的心痛，眼睛里的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掉落，無止境。
她不是沒有醉，是醉了就愈發的清醒，只有醉了，那些她不敢面對的才會赤裸裸的出現在她的面前，讓她無地自容，無法逃避。
她明明想他，明明他不在，可是她依舊義無反顧的來了這安王府，明明她不在，可是她卻還想卑微的感受擁有他氣息的地方，明明已經恩斷義絕，可是此時此刻，她竟哭得撕心裂肺。
皇叔，你是毒，真的無解。
小小人兒的身子蜷縮在一起，她哭得撕心裂肺，卻哭得隱忍。
抱著頭，淚水迷糊了她的雙眼，濕了她的衣襟，顫抖的身姿，她連哭都不敢放肆。
嘴巴里只有兩個字。
「皇叔……」
有時候她曾想，她是不是真的愛上這個絕情的男人了，不然為什麼那麼痛。
可是有時候她又想，她是不是不夠愛他，否則她怎麼忍得住心痛不去見他。
這個男人，是她的劫。
不遠處的男人看著蜷縮成一團的人兒，眼底一片心疼，不知不覺，衣袖下的手收緊，那雙眸子滿眼流光，依舊平靜，身子卻開始顫抖了。
離殤，其實……我也想你……
可是，對不起……
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就能我實現，不是你情就能我願的，除卻生離死別，隔離在你我之間的，還是命運，你我不能見面的那一抹錯過和故意。
明明她就在眼前，他看著她，陪著她一起痛，可是他卻依舊無法抬動腳步上前。
他想，他的一切是為了她更好，所以他必須絕情。
明明他就在身後，她看不見他，便以為他其實已經永遠的拋棄了她，明明很想念，可是連思念都說得卑微。
他痛著，卻終究沒有抬步。
她痛著，可是她終究沒有回頭。
時間似乎過了很久很久，而自始至終，她只是低低的哭著，而他亦只是靜靜的看著。
她看不見他，所以她發泄著。
他看得見她，所以他隱忍著。
欠的終歸會欠，看不見的終歸看不見，不願承認的，終究永遠看不到真正的心。
……
「噠噠噠……噠噠噠……」
「……」
馬蹄聲響徹雲霄，吵鬧的大街其實卻很安靜，鄰居心中又怨又如何，能如此肆無忌憚在大街上騎馬的人，不論是誰，他們都沒有資格攔。
更別說，有可能，那是……離殤郡主回去了。
離殤郡主的馬車，誰敢攔？
「噠噠噠……」
「……駕！」
然而，那馬蹄聲漸近漸中，並不是離開。
「吁……」
一聲孩童的狠聲厲喝，劃破蒼穹。
馬兒嘶鳴，前蹄飛空，馬尾飄蕩，小小人兒縱身一躍，下了馬。
守門的侍衛看到小人的那一刻，有些意外，卻又感覺情理之中，連忙上前行禮。
「小的見過舒小公子。」
「呼……」
只感覺一陣勁風吹過，抬頭去看，哪裡還有那個人影，只剩下門前的馬兒站在那裡。
隨風帶過的那抹濃烈，終究讓侍衛皺了眉頭。
舒子傲快步狂奔，才剛剛進了院子便停住了腳步。
眼前，那抹影子蜷縮成一團，孤獨而無助，她把整個人都封鎖在一個空間里，除了哭泣就是委屈，除了悲痛就是絕望。
空氣中回蕩著的只有她低低的抽泣聲，哪怕是哭，她都哭得隱忍。
霎時間，舒子傲一瞬間清醒，鼻頭猛然一酸，看著哭泣的人兒，不由自主的紅了眼眶。
舒子傲上前，小心翼翼的彎腰，終究他伸出小小的長臂抱住了舒子研。
「姐姐，別哭，小傲陪著你，我願意陪著你，一輩子陪著你，不離開！」
糯糯的聲音很好聽，話說得稚嫩，卻是它最真摯的誓言。
那一刻，身子從未有過的溫暖，心靈從未有過的安寧。
可是也就在那一刻，所有的委屈與辛酸，也終於抑制不住，徹底迸發。
「嗚嗚嗚……」淚水決堤，模糊了她的眼睛，更濕了她的衣衫。
她緊緊的抱著他，撕心裂肺的吼：「小傲，我想他，我想他，好想他，怎麼辦？我忘不了他，真的忘不了？」
那一吼，破了蒼穹，上了九天。
她不想承認，她忘不了那個男人，哪怕他絕情到令人髮指，可是她就是忘不了。
本以為一覺醒來什麼都好了，可是除了能重新看到這個世界，她所在乎的事情，沒有一件得到寬慰。
歐陽冥冰他……這麼多天，從來沒有問候過她一句「好不好」。
舒子傲心底一顫，緊緊的抱著她，張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又能如何，現在的她去接近歐陽冥冰，成功與否都會痛的刻骨銘心。
舒子傲眨眨眼睛，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姐姐，我們不忘記他，我們把他放在一個角落裡，永遠不讓他走好不好？」
寬慰的言語，他才是大哥哥。
聞言，舒子研猛地抬頭，黑夜之中，那張臉早已經布滿淚花。
「小傲，他已經走了，從那日開始，他再也不是我的皇叔了。」
「不，姐姐，他是，他一直都是的。」舒子傲搖頭，理智的打斷她的話。
然而，舒子研卻嘲諷似的搖了搖頭，「小傲，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勁，我是不是很醜，我是不是武功不夠高？我是不是一點兒都不溫柔，一點兒都不賢惠？為什麼他不喜歡我，我那麼喜歡他，兩年啊，整整的兩年，我得到了什麼？什麼也沒有，他總是嘲諷似的只是看我一眼，那種眼神，其實真的讓我好心痛，我真的好心痛。」
不在意，怎麼可能？
她的心也是人肉長的啊，沒有任何人知道，每一次他的拒絕對她來說就是一種折磨，明明恨，卻笑著接受，還說著不知道的話。
舒子傲搖頭，稚嫩的容顏鄭重而光亮，「姐姐，你很好，你可能不知道，你是全世界最優秀的女孩，你……」
「可是為什麼他不喜歡我？」舒子研一個字也不想聽，話說完，眼角一滴清淚緩緩滑落。
舒子傲身子一僵，嘴角勾起的笑容唯美好看，卻萬分勉強。
「姐姐，他不是不喜歡你，只是可能，太冥需要他，他不敢……」
「呵……」舒子研突然笑了，「他有什麼不敢的？？」
舒子傲一愣。
舒子研吸吸鼻子，淚水瀰漫，撇嘴卑微，看舒子傲的眼神萬分心痛。
「你歐陽冥冰會怕什麼？我舒子研又怕什麼，那些不是借口的小傲，從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