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六章:發泄
淚水模糊了舒子研的眼睛，撕心裂肺的痛讓她無法呼吸，看著舒子傲稚嫩的臉龐，想想自己，愈發的疲憊委屈。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這麼多年，三生三世，他動心過的男人只有他一個，難道就因為她兩世偷生，所以活該不能被愛，愛情不得善終嗎？
淚，如河水決堤，無止境。
「小傲，我也是一個有心的人啊，你知不知道，他的每次拒絕對我來說都意味著什麼？我不允許失敗的，可是我這一生，敗給她了……嗚嗚嗚……」
她的一生或許不平凡，可是她從來不輕易接受失敗，除非她不在意，所以她的一生是成功的。
可是自從遇到歐陽冥冰，什麼都變了，她什麼都沒有了，沒有了尊嚴，就連自己的原則都差點忘了。
結果到最後，她又得到了什麼。
什麼也沒有！
什麼也沒有！
舒子傲小嘴一撇，眼眶裡淚花打轉，卻強硬沒讓淚水湧出。
「姐姐，姐夫他只是有很多顧慮所以才……」
然而，不給舒子傲任何說話的時間，舒子研便悲哀的搖著頭，「小傲，不是的不是的，他不愛我，哪怕是一絲喜歡都沒有，就算有都全部被他自己扼殺。」
「你知道嗎？那天我滿懷歡喜的來到安王府，可是你知道我看到了什麼，他叫別人跟我說他在忙，可是他卻在彈琴吹曲。他在玩樂卻跟我說他在忙，你讓我怎麼不心痛。」
「他從來不輕易讓別人聽到他的曲子，可是那天他不僅讓別人聽了，他還和別人合奏了，你知不知道，我看著他和女人，那種感覺簡直猶如天崩地裂，我匍匐在牆壁上，那時候看起來，他們才是一對，而我什麼都不是。」
「你更不知道，他眼睛里的溫柔，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對任何人都沒有表情，包括我，就算是對我，也僅有一絲絲波動，給我的溫柔，不過一個瞬間，一時之間，可是那天，他眼睛里的那種溫柔，寵溺，全部都包圍著那個女子，全部！」
「小傲……」
淚，濕。
聲，啞。
其實她嫉妒，真的好嫉妒，可是她又能如何，那是歐陽冥冰，她又能如何？
歐陽冥冰身子一怔，頓時眼淚婆娑，眼底的悔恨與無奈充斥著他全身，卻更多的是心痛。
這個傻子，那日只是千兒太過於無趣，他剛好無事，所以便陪她合奏了一曲，卻不曾想，她竟如此誤會。
只是他更心痛，因為那日是他故意不見她的，看著她和別人嬉笑心裡就一陣不快，所以便不想理會她，卻沒想到，一個衝動下的意識舉動，竟給她帶來如此衝擊。
歐陽冥冰第一次有了悔恨，淚水模糊，肩膀在顫抖。
舒子傲聽著，心底一陣抽痛，卻有些不悅，「姐姐，他既然不愛你，我們不喜歡他好不好？」
話落，歐陽冥冰身子一僵，猛地瞪大眼睛，眼睛里更多的是緊張和害怕。
離殤，不要！
不可以，不可以的。
我可以不愛你，但是我在乎你，不要不喜歡我好不好？
他不想她討厭他，從來就不想。
舒子傲話落，舒子研先是一愣，小臉瞬間恢復了平靜。
「不喜歡他了？」她平靜的反問。
「對，我們不喜歡他了好不好？」舒子傲連連點頭。
他不懂情愛，可是如果姐姐所謂的愛情會讓人如此痛苦，他寧可她不愛。
舒子研輕輕搖頭，說得卑微，「可是小傲，我現在做不到的，我在乎，我真的在乎，好在乎，所以我才會好心痛！」
「可是姐姐，他不值得！」舒子傲眨眨眼睛，聲音極其的溫柔。
「他值得！」舒子研沒有猶豫，立刻打斷了舒子傲的話。
哪怕痛著，她從未想過不值得。
三個字，很輕卻斬釘截鐵，不止讓舒子傲愣住了，就連暗處的歐陽冥冰也在這一瞬間沒了反應。
值得？
她說，值得！
哪怕，她在哭，她依舊說，值得！
歐陽冥冰心痛，再也忍不住了，抬動腳步，他要上前告訴她，他就在她眼前，他不想隱瞞他什麼，他不想看到她為他流淚。
然而，還沒來得及走出去，手臂突然被一把抓住，瞬間動彈不得。
歐陽冥冰身姿一僵，抬眼。
冥四膽大妄為，卻依舊沒有鬆手，默默的，他搖了搖頭。
主子，不可以。
歐陽冥冰的心在顫抖，第一次，他竟因為一個屬下而猶豫了。
因為現在，沒有理智的是他。
「可是……」然而就在此時，舒子研話鋒一轉，笑得悲涼。
歐陽冥冰身子一顫，扭過了頭。
舒子研忍住哭腔，「值得，並不代表我不會痛。」
說著，舒子研眨眨眼睛，一把放開舒子傲，隨即看著前方，缺笑了。
那個笑容，極其諷刺悲涼。
「那天，我讓追風去約他吃飯，他和那龍千千在那裡彈琴又吹笛子吹簫的，他說他在忙，我生氣，可是我都忍了，我一直都以為那是誤會，所以我忍了……」
舒子傲聽著，有些混沌的腦子瞬間一陣清明。
龍千千？
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
「我以為那是誤會，所以我忍，我居然我心裡極其不情願，可是我還是忽略了所有，七夕我還是給他準備了驚喜，我準備了好多好多玫瑰花，好多好多，可是呢……」
說到這裡，舒子研的眼淚再次決堤，卻還是依舊忍住了哭腔。
「可是我等到了差不多天黑他都沒來，他走向門衛下了禁令，是冥一假傳他的話我才進來的，不是他讓我進來的。」
「我費勁心思進了這主閣，看到的確是他抱著別的女人從天而降，那種感覺，你懂嗎？」
「好！」
說到這裡，舒子研一把抹開臉上的淚水，「龍千千受傷了，而且還是一個孕婦，我理解，他救人心切，我理解，所以我幫他，因為他在乎，所以我幫……」
「呵！」舒子研又笑了，「他把龍千千放進涅生泉，我去幫他，我用盡我全身的力氣保住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他看都不看我一眼，就這樣抱著龍千千走了，我差點暈倒他都沒看到，一個眼神都沒有留給我，你說他憑什麼？」
她問：憑什麼？
舒子研的言語問得天真，舒子傲聽了心疼，也有些不解，而歐陽冥冰聽著，心抽搐似的痛。
那日千兒肚子里的孩子差點保不住，他以為她沒事所以就走了。
他不知道她差點暈倒，真的不知道。
舒子研冷笑，「他憑什麼？」
突然，舒子研蹭的一下從地上站起來，環顧四周。
周圍的風景在轉動，她卻什麼也看不見。
「歐陽冥冰，你給我滾出來，你給我滾出來！」
她歇斯底里的怒吼，劃破蒼穹，震動著整個安王府。
「你給我滾出來！」
「你憑什麼，我哪裡比不上她，我哪裡比不上？」
「你給我出來啊……」
「歐陽冥冰……」
「出來啊……」
「出來啊……」
「你給我滾出來……」
「……」
崩潰的嘶吼，猶如爆發的雄獅，她所隱忍的終於辦法。
此時的舒子研，沒有任何理智。
她恨！
好恨！
一片真心付之東流，她得到了什麼。
歐陽冥冰衣袖下的手逐漸收緊，蒼白的嘴角，一抹紅梅緩緩滑落。
舒子研上前一步，癲狂的在院子里轉著。
「歐陽冥冰，你出來，你給我出來。」
「你出來我就原諒你，我什麼都不要，你的孩子我接受，龍千千我接受，你出來好不好？」
「一眼，我只看你一眼，就一眼！」
「……」
然而，冷風蕭瑟，吹過的，只有她自己的迴音。
她愛得卑微，狂妄如她，此時此刻，竟為了一個歐陽冥冰能夠接受所有。
包括他愛的女人以及他的孩子。
她舒子研，離殤郡主，何時已成了這般模樣。
終究，男人的眼角，還是滑落一滴透明的水珠。
「哈哈哈……」
突然，舒子研又笑了。
她仰天長笑，笑得極其張狂。
舒子傲心驚，上前一把抓住舒子研，終於清醒，「姐姐，你不要這樣……」
舒子研用力一把甩開，毫不客氣。
「砰！」舒子傲小小身子摔倒在地。
「歐陽冥冰，你個賤人，你個臭不要臉的，你個傻逼，你個笨蛋，你憑什麼，你憑什麼不要我，你在意龍千千，你有沒有在意過我，你知不知道，龍千千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用半條命換來的，你他么的知不知道，你他么的知不知道！」
瘋狂的嘶吼，她張牙舞爪的在院子里來回走動，泛紅的眼眶，清明的眼眸，絲毫沒有理智的言語，沒有人知道她到底醉了還是清醒。
歐陽冥冰一愣，瞪大眼睛！
什麼意思？
半條命換來的？
「歐陽冥冰！」仰天一聲長嘯，是她所有的奔潰。
舒子傲大驚，再也顧不得所有，上前一把抱住舒子研的雙腿。
「姐姐！」
「姐姐！」
「姐姐不要！」
「姐姐！」
舒子研從來沒有這樣過，其實她根本沒有醉。
她在發泄。
可是如果再任由她發泄下去，火蝴的事情根本就保不住了。
感覺到腿上的束縛，舒子研眉頭一皺，用力推開眼前的小孩。
「舒子傲，你給我讓開！」
「我不！」
「舒子傲！」
「不！」
「給我讓開，給我讓開，你聽到沒有……」
舒子傲小嘴一撇，猛地抬頭，奮力一吼：「我不要！」
那一吼，飛上了九空，而舒子研終於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