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七章:第二次
舒子研聽著,心都在顫抖,待她回過神來時,早已經沒有了肖林落的身影,空悠悠的山洞,只剩下她和那顆搖曳的夜明珠。
一切,都是那麼蕭瑟,又是那麼可悲。
「滴答!」眼角一滴清淚,終究是落到地面了。
舒子研看著前方,山洞之外是黑色的,什麼也看不見。
「花……落……雪……山……」
久久的,舒子研就吐出了這麼四個字。
花落雪山,太冥最高最遠最冷卻又是最溫暖的雪山,上面靈氣甚足,時雪時春,分不清春夏秋冬,是太冥最美的地方。
可是那個地方向來不會有人去,因為去的人,才走到山下便上不去了,靈氣太甚亦陰氣太甚,可不是任何人都能把其吸收的。
「呵!」舒子研冷笑,眼底一片冷光,「肖林落,你放心,我總會爬到花落雪山的,那時,我必定會……殺了你。」
冷冷的話語就是她的誓,黑暗的山洞就因為她這句話變得格外的光亮起來。
然而,夜明珠的光亮並沒有維持多久,眼前漸漸變得恍惚起來,舒子研漂亮的眼眸突然失去了光亮,變得朦朧,迷茫。
「砰!」褐色的身子重重的往地上砸下去,不留一絲情份。
恍恍惚惚之間,她看到了一抹身影,那抹淺灰色的身影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漸漸的變了顏色。
「離殤……」那人大喝,急切極致。
舒子研看不清他的臉,恍惚之中,她只看到了他急切的身影,不知不覺,她嘴角勾起了一抹淺淺的弧度。
「皇……」
只是,她再也沒有力氣,沉重的眼皮,終究是狠狠的蓋了下去。
一切回歸於黑暗。
……
少林之中,男子那抹白衣依舊飄逸,手中長琴猶若林中的鬼魅,聲聲音響,一音萬人頭。
清涼的嘴角早就已經成了一把嗜血的劍,那雙冰冷的眸子便是黃泉路上為眾人趕路的鎖魂鈴鐺,冰冷決絕,蝕骨。
眼角的那一滴清淚似乎還在眼前,可是卻與現實極其不符合。
突然,他勾起了嘴角,那抹笑容萬分溫和,就是天邊的明月,也不及他的半分。
他抬眼,眼底的哀傷早已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只有殺伐,只有嗜血,只有戾氣。
「叮……」他猛地一挑琴弦。
嘴角的弧度愈發的明顯,空氣中的血腥味亦更加的濃重了。
……
那一吼,似乎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
慕依然有些累了,看著天空,整個人無力到了極致。
天空星星點燈,皓月當空,然而其實月不明,星不點,夜格外的冷。
「呵!」慕依然一聲輕笑,絕望的低下了頭。
她沒有送給南宮亦梟任何錶情,只是這麼安靜的坐下了。
房頂上凹凸不平,坐起來有些不舒服,然而現在,她已經無法去在意這些東西。
她坐下,終究是伸手,拿下了那抹冰冷嗜血的面具。
月光之下,那抹絕美的容顏早已經被汗水和淚水滲透,紅潤早已經褪去,只剩下的蒼白無時無刻都在提醒著她剛才的絕望與疲憊,睫毛上的那一滴晶瑩還沒有落下,剔透而冰涼,寒了她的心。
仰望天空,那抹側顏,堪稱絕代風華。
南宮亦梟看著她熟悉的容顏,哪怕早已經知道那是她,可是還是忍不住的震撼了一番,畢竟能戴得起這個面具的人,可以說是江湖中可以一手遮天,各大派想巴結,卻又恨之入骨的人物啊。
南宮亦梟沒來得及多想,連忙上前,蹲在了慕依然的右側。
他抬起手,猶豫許久,終究還是攤開大掌,撫摸上了她嬌小的背。
「慕……依然。」就連叫她,他都變得小心翼翼。
慕依然沒有看他,面色悲涼,只見她薄唇輕啟,輕吐幽蘭。
「其實……我……」說到這裡,她不想再往下說下去,因為後面的話,真的讓她更絕望。
淚水終究是忍不住,落下,無聲。
慕依然閉上眼睛,一個字都不想說下去。
南宮亦梟沒有追問,他的身子稍稍前傾稍稍,手下用力,貼近了她的身。
他什麼都給不了,只能給她一個肩膀。
慕依然閉上眼睛,隱隱之間,她輕輕扯動了嘴角。
好像,她在說:其實,有時候我真的好累,可是舒子研,我用盡一輩子去賭,你怎麼還不等我開盤就認輸,你這麼做,可對得起我。
嗚嗚嗚……
無聲的哀嚎,又有誰聽得清。
無聲的淚,又有誰能感受得到。
突然,慕依然心底一陣恍惚,她猛地瞪大了眼睛。
眼前沒有風景,隱隱約約只有南宮亦梟的半邊黑袍和那未來得及遮擋住的夜色。
明明是黑夜,卻突然都亮了。
「呵……」慕依然突然笑了,嘴角的那抹弧度,那麼美麗又那麼慶幸。
幸好,你還知道醒來。
幸好,你堅持住了。
……
攝政王府。
主院之中,白水汐痛苦的躺在床上,她痛到麻木,這一次,她沒有去地下密室了,痛的時間並不算太久,慢慢的,她都已經睡著了。
她安靜的躺在床上,柔美的容顏蒼白如紙,那發紫的唇瓣緊緊咬住,隱忍著身體裡面巨大的痛苦。
這一次,連悶哼都忘記了,似夢非夢,腦海里朦朦朧朧,她根本分不清自己所在之地到底是何處。
而床沿邊上,舒灝翎就這麼靜靜的守著她,大掌握著她的小手,明明心痛到了極點,可是他還是彷彿什麼都感受不到一般,陰沉著臉,一言不發。
然而,這份安靜沒有持續多久,舒灝翎冰冷的臉終究是有了龜裂。
他猛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白水汐,隨後又看著那白嫩的手臂,握著她的手不由得緊了幾分。
那抹白紗的火紅色,隱隱之中,竟在逐漸的消散。
這個情景,已經是第二次了。
在雲月島的時候,也是因為火蝴的痕迹出現后又消散,所以他們才忍不住回來了,而現在,又是為了什麼?
舒子研,你到底怎麼了?
「唔……」舒灝翎張張口,然後只是一聲哽咽,他伸出手,想要去觸碰白水汐柔美的容顏,可是不知為何,眼前浮現的卻是舒子研那張倔強卻沒有生氣的容顏。
就好像,其實躺在這裡的不是白水汐,而自始至終都是舒子研。
「唔……小……小研……」
堅持住,你都還沒來得及殺了我,怎麼捨得離開。
舒子研……
無聲的吶喊,又有誰聽得見。
……
深夜了,夜風蕭瑟,沙沙沙的樹葉敲打著手中的樂譜,編織出的樂章那麼恐怖,那麼詭異,那麼陰森,彷彿有魔鬼在此召喚一般。
這裡已經不再是人間,而是通往地獄的路。
「沙沙沙……」
「嘩……」
「……」
風真的很大,可是看不見樹的搖曳,深夜的霧霾,怎麼也無法吹開。
「唔……」隱隱約約,一抹悶哼映入耳簾,在如此蕭瑟的密林之中,那抹悶哼竟顯得萬分的突兀。
朦朧之中,一抹黑影睜開了雙眸。
淚水夾雜著眼眸,他向來清冷的眸子,何時卻多了萬分的痛苦。
他強撐著身子,努力不讓眼淚流下來,下意識的看向前方,眼睛里的淚水再次滑落。
「追……追風……小姐……」
哽咽之中,是他的狼狽,什麼時候,他逐影已經變成了如此模樣。
逐影伸手,在地上胡亂一陣亂摸,可是除了滿地的荊棘,他什麼也沒有摸到。
終究,他抵不住心底的惶恐,捂住心口,從地上爬了起來。
白日里的一幕幕還浮現在眼前,他想平靜下來,可是如何也平靜不下。
暗處的暗衛不用說,肯定早已經迷失在這個密林里了,這裡面不僅有霧霾,還有很多的陷阱,那個情況下,他們都難以避免那抹強大的力量,他們又怎麼會躲得過,要是他們無礙,早就出來了,又怎麼會等到現在還沒有蹤影。
「嗚……」
這一瞬間,逐影有些絕望。
從來沒有一刻會像現在這麼無助。
他的身邊什麼都沒有,他覺得自己就好像處在地獄,除了黑暗什麼都沒有。
「沙……」
「沙……」
「擦!」
「……」
腳步帶動的摩擦,一聲一聲的敲打著他的心,猶如一個個鎖魂的符咒,顫抖人心。
「舒……子研……」
「追風……舒……舒子研……」
「舒……追風……」
「……」
他小心的呼喚著她們的名字,每一個字都猶如刀割。
突然,腳下一個阻礙,逐影的身子猛然失去了重心。
「砰!」
身子重重落下,毫不留情。
「唔……」逐影忍不住一聲悶哼,心口鑽心的疼。
只是,他來不及反應,身下的重物讓他不得不警惕起來。
下意識,他伸出手去摸,恍惚之間,他摸到了一個人。
一個人的手臂,一個人的胸膛,一個人的五官,一個人嘴角的血絲。
幾乎是沒有任何思考的,逐影猛地瞪大眼睛,立馬抬眼看過去。
已經黑夜了,逐影深受重傷,已經有些看不清了,可是熟悉的體溫,熟悉的感覺,那分明就是最在意的一個他。
「追……追風……」他連呼喚的聲音都在顫抖。
逐影有些害怕,他甚至不敢伸手是試探他的鼻息。
因為他太害怕,哪裡的氣息是冰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