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俠道
“秦歡，秦歡，醒醒！”
昏暗中有人急切地呼喚，她聲音壓得很低，充滿了擔憂和焦慮。
意識再次從沉眠中複蘇過來，秦歡睜開雙目所看到的是一麵石板，石板上刻畫著人形輪廓，人形圖畫上標注了許多紅色小點。
“秦歡，你醒了！”段明月欣喜地小聲呼道。
這是一口石棺，此時秦歡正躺在石棺裏麵，段明月側臥在他身旁靠著石棺的一麵，手按在秦歡的腹部輕輕壓著。
一股溫熱的氣流，從她手心散入秦歡的腹部，使得秦歡全身萎靡的細胞都漸漸活躍起來。
“你在做什麽？”秦歡開口問她，聲音沙啞嗓子又幹又渴。
“別動，我用內力幫你療傷。”段明月輕聲說道，“劍傷已經塗抹了金瘡藥，隻是不知那劍客練的什麽武功，這金瘡藥竟然無法愈合你的傷口。”
秦歡嚐試著動了動右臂，右邊肩膀發麻，血液還在從劍傷處一絲一絲地溢出。
奇經八脈，十二正經，疏通氣血調節周身氣息，肩下三寸屬手三陰匯脈節點，此處受創，會導致右臂血氣無法順暢，全身氣血能不正常運轉。
“別動，你經脈受損，若不及時治療，你這條手臂會廢掉！”段明月臉色凝重地提醒道。
石棺兩頭各鑲嵌了夜明珠，微弱的珠光裏，秦歡眨了眨眼，示意自己明白。
片刻後，段明月把手挪開，小聲說道：“我出去看看，你就待在這兒，無論聽見了什麽，別出來！”
秦歡眼皮一顫，看了她一眼。
直到此時此刻，她還是一如既往的信任秦歡。
“別死了！”秦歡嗓子沙啞地小聲道。
段明月抿嘴衝他微微一笑，伸手擦了擦秦歡額頭上的細汗，柔聲道：“放心吧，我還想和你一起去看看外麵的花花世界呢！”
望著她溫柔卻帶著一絲淒涼的笑容，秦歡心中一揪，閉上了眼睛，左手五指死死扣在棺材板上。
昏暗中，她輕聲呢喃：“秦歡，你會帶我離開這兒的，對嗎？”
秦歡很想回答是，哪怕是欺騙她，可此時秦歡什麽也做不了，他不喜歡騙人。
若是我足夠強大，是不是就能隨心所欲，再也不必畏懼一切！
段明月推開棺木，起身彎腰爬出了石棺，又把石棺緊緊合上。
石棺發出沉悶的聲響，棺材裏隻剩下秦歡獨自一人，青幽的珠光映著他蒼白的臉，臉上因為疼痛而浮起一層毛毛汗。
時間變得漫長而煎熬，肩膀上的傷口就像有無數隻蟲子，在用利齒撕咬他的血肉。
秦歡不斷呼吸吐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觀想飛刀圖，默念馭刀經的心法口訣，調運渾身血氣。
他雙眼盯著上方棺蓋上刻畫的人影，視線漸漸變得模糊不定。
體內血氣流淌至右邊經脈時，便會寸步難行，傷口也如受到刺激一般，傳來撕裂般的疼痛。
秦歡胸膛不斷起伏，額頭豆大的汗珠滑落，他不得不耗費更多的精力來忍受痛苦。
“幫幫我，求求你幫幫我！”
秦歡把左手挪到心口，握緊了手心，對那個詭異的紋身祈求道。
他多麽希望在這個時候，紋身能給他一點提示，給他找出一條活下去的道路。
可惜紋身並沒有回應秦歡的祈求，時間緩緩流逝，左手心沒有出現任何反應。
憤怒和不甘充斥在秦歡的內心，秦歡伸手一掌拍向棺蓋，嘩啦一聲，石棺上脫落一片骨質的碎屑。
秦歡連忙閉上眼睛拿手擋在臉上，片刻後，秦歡挪開手，看向棺材頂。
秦歡眼神頓時一驚！
隻見石棺上浮現出九幅圖畫，每一幅圖畫上都有一條行功路徑圖，同時還注有許多細微的文字解釋。
第一幅圖上刻寫著：段氏九代先祖坐化於此，留下一陽心法供後代參考，若有人得之，望能善用。
春秋左傳有雲，多行不義必自斃，有緣人得此心法，希望你能弘揚俠道，福澤武林！
我段氏一族世代看守麒麟獸，習練此心法者若有能力，請幫老夫後代斬殺麒麟獸，帶領老夫族人重歸江湖，不勝感激。
若實力不濟，切不可勉力為之，隻需謹記俠之一字即可，武乃雙鋒利刃，俠乃道德標尺。
吾輩習武之人，自當持劍掃不平，揮刃斬魔心！
秦歡望著圖畫上的文字，似迷茫的內心在黑暗中找到了一盞明燈。
他一直很糾結為什麽習武，為什麽而殺戮，內心的負罪感更得不到釋放，但此刻，秦歡堅定了內心的信念。
似與這老前輩達成了某種共識，秦歡望著的圖畫也越來越清晰，圖畫上的行功脈絡圖，逐一引入秦歡腦海之中。
一陽心法總共九幅圖，每一幅圖都能練出一條內勁，此內勁擁有治愈傷勢的作用，隻要將此內勁以指力刺激脈絡，便能激發人體潛力，快速愈合傷勢。
秦歡一口氣看完九幅心法圖，閉上雙目，腦海中九幅圖畫一一飛過，停留在第一幅。他伸起左手並指運力在右邊肩膀點了數下，頓時感覺疼痛感銳減。
效果如此明顯，秦歡心中一喜，開始按照脈絡圖搬運周身血氣。
原本秦歡體內經脈中就已經有兩條內勁，此時在一陽心法的引導下，這兩條馭刀經的內勁居然也能發揮出一陽心法的作用。
如此變故，令秦歡心中大為歡喜，越加賣力地凝神運功，而他右邊肩膀的劍傷也止住流血，甚至於裂開的血肉在顫動，慢慢合攏。
這墓地中熱氣滾滾，四處彌漫著至剛至陽的天地元氣，一陽心法本就偏向於陽剛之道，一時間天時地利都被秦歡占據，他萎靡不振的身體，在短短片刻間，竟然以飛快的速度複蘇。
外界，沸騰的熱氣裹住了石棺。
段明月站在不遠處墳丘前的石碑下，手裏握著一把從石棺上拔下來的大劍，麵向一條石棺間的通道。
模糊的霧氣劍林中，一道道身影從裏麵走了出來。
“阿姐，你沒事吧！”段飛身負兩把大劍從霧氣中衝出來，看向石碑下方的段明月，臉色焦慮地大聲呼喚道。
段明月冷冷盯著段飛，以及段飛身邊的一眾段氏一族劍客。
後方還有一大群人正在趕來，赤著上半身手持火靈劍的段玉，縱躍在石棺之上，飛身衝出劍林霧海，落在眾人前方，火玉般精美的長劍指向段明月。
“段明月，你的死期到了！”段玉血紅的眼眸充滿恨意地盯著她，沉聲吼道。
段明月抿了抿嘴唇，持劍後退一步，目光移動，看向段飛和那群段氏劍客。
段飛低下頭不敢與她目光接觸，其餘段氏劍客也看向地麵。
“你們想造反麽？”段明月怒聲喝道。
一老劍客抬眉看向前方，大聲道：“家主，段氏一族不能毀在你手中，我們必須離開寒山。”
其餘保護段飛的二老也開口道：“隻要你讓秦歡出來拿走寒刃，我們就能攜手斬殺麒麟獸，從此段氏一族再也不必困守於此。”
段明月眼神一驚，看了眼弟弟，冷冷笑道：“你們真是瘋了，寒刃用來封印火麒麟，拿走它你們都會死！”
站在一旁的段玉大笑三聲，揮動火靈劍怒喝道：“放屁，十代老祖借助火麒麟之精氣修煉神功，你當我不知道嗎？”
“段氏族人的鮮血，就是為了幫他提升功力吧，老雜碎，為了修煉武道，居然讓這麽多族人血祭，今日我段玉就要殺了他，看他能將我如何！”
此話一出，所有段氏族人臉色都是一變。
段明月再次後退一步，幾乎靠在了五米高的石碑之上。
墓地裏響起一聲沉沉歎息，墳丘上林立的無數長劍開始顫抖，發出刺耳嗡鳴。
杜雲生率領一群試練者趕來時，便看見了碩大的墳丘上，一絲絲宛若烈火般的真氣彌漫開來。
“先天真氣，宛若實質透體而出！”杜雲生雙臂一展，攔住後方眾人，眼神變幻不定地開口凝聲道。
武學境界中，煉體，聚氣，罡氣，真氣，此為前四境界，而先天真氣則是邁向了中四境界的第一境，內力形成的真氣可透體而出猶如實質。
“這老鬼隻怕活了不下兩甲子，功力如此深厚，不好辦了！”杜雲生一臉驚色地說道。
這時他身後的白袍青年開口道：“若他真躋身先天，早已現身將我等殺得幹幹淨淨了，何須等到我等闖入麒麟門！”
左後方，手持柳葉刀的洪休點點頭道：“君兄所言不錯，段老鬼必定是吸納了太多火麒麟精氣，他全身真氣都得用來壓製麒麟凶性，看似很強，實則根本拿我們沒法子。”
杜雲生聽罷二人所言，遞了個眼色，慢慢後退走入人群中，輕聲道：“接下來交給你們，我去找秦歡。”
人群裏麵，低著頭的小葉手臂一顫，他並沒把剛才刺傷秦歡的事告訴眾人，即便杜雲生再三囑咐過他保護好秦歡。
“是他找死，怪不得我！”小葉咬了咬牙，心底暗暗道，同時心中也在猜測，若是杜雲生真的找到了秦歡，會不會被秦歡一刀宰了呢！
小葉咧嘴露出一抹微笑來，抬起頭若無其事地看向前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