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戰書
數值一千兩的銀票，對於秦歡而言已是一筆巨款，盡管在那些稍微有點身家江湖人眼中，這點錢根本不值一提。
回到西城老街，時間已至晌午，秦歡背著手朝破爛的街道慢慢走來，遠遠便看見一群乞丐圍著一個身穿白袍的少年郎。
這少年身上的布袍潔白幹淨整潔，人也給人一種幹幹淨淨的感覺。他身後背負一把劍鞘雪白的長劍，目光平淡地望著一眾乞丐，最後目光落在了身材魁梧的段玉身上。
“你找誰？”秦歡緩步行來，繞過少年停在了段玉身旁。
少年目光依舊很平淡，他偏頭看向秦歡，抱拳作揖，笑容溫和地說道：“在下君子堂劍七，請問兄台可是秦歡？”
秦歡看了眼他雙手，沒有佩戴指環，試練者的指環無法取下來，也就是說此人並非試練者。
“是又如何？”秦歡淡淡問道。
少年恭謙有禮地說道：“奉家師之命，給秦兄弟帶一句話。”
“說。”秦歡伸手示意。
少年從懷裏摸出一張帖子遞過來，望著秦歡。
秦歡接過帖子，還沒來得及拆開觀閱，這少年便說道：“按照江湖規矩，欠債還錢，欠命還命，秦兄弟既然在風雪秘境中殺了我君子堂一眾弟子，此番也請給我們一個交代。”
秦歡目光頓時一冷，手捏緊了帖子，“什麽意思？”
少年鎮定自如地回答：“此帖乃戰書，明日，城南君子堂，秦兄弟若能打敗我門中弟子，此事便一筆勾銷，若打不過，以命抵命，以慰亡魂。”
秦歡臉色變幻間，暗自思量道，這群人還是不肯放過我，此時無論我怎麽解釋，隻怕他們也不會聽信我一人之說。
還以為他們會就此罷休，原來卻是另想了法子。
“秦兄弟，此事君子堂已上報盟主府，盟主府也派了人來做見證，我們光明磊落，絕不會以陰謀詭計陷害，男子漢大丈夫，做事要敢作敢當，望秦公子莫要心生他念，想必此時城門已經有人把守，江湖恩怨，自當以江湖手段了結。”
劍七說完後，拱手告辭。
秦歡拿著帖子站在老街上，周圍乞丐都望著他。段玉帶著三個小乞丐，他也不知該說點什麽才好。
正派中人，殺人一定要名正言順，且還不能用下作手段免得落人口實，所謂師出有名，不過借助人心所向，以致人於死地。
這時人群中一個老乞丐，聲音沙啞而低沉的說道：“秦公子運氣倒是不錯，偏逢郭老太爺大壽，朝廷會派人來祝壽，想必也是如此，你得罪的那些門派，才沒有直接派出殺手來報複你，若換作以往，隻怕這老街早已屍橫遍地了。”
俠以武犯禁，若這江湖人人都仗著武藝，將四處鬧得不得安寧，那要帝王還有何用。以此便會招來大內高手鎮壓，以雷霆手段直接抹除肇事者。
自古江湖和朝堂都恪守一條界限，隻要雙方不做得太過，便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經老乞丐一提醒，秦歡才明白為何自己能逃過一劫，原來是郭府老太爺大壽，遇上了朝廷派人來祝壽，如此一來，身為襄陽城的主人，郭府自然要給上使展現一個風平浪靜的襄陽了。
秦歡轉身看了眼一眾乞丐，拱手對他們行禮，誠懇地說道：“各位放心，在下無心打擾各位，稍後便會離開此地，絕不會牽連諸位。”
若是秦歡不走，待郭府老太爺大壽之後，便是這老街所有人償命之時。
老乞丐在人群中的名望很高，乞丐有乞丐的規矩，每一行都有各自的規矩，這天下的乞丐，何嚐不是一個江湖。
“你走了，我那三個孫兒也要隨你走，你若死了，他們身為你的弟子，能活嗎？”
老乞丐拄著拐杖，笑眯眯的望著秦歡，問道。
“這？”秦歡看向段玉身邊的三個小乞丐，三個孩童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懵懵懂懂地望著秦歡。
“我不曾收他們為徒，所以，他們也不必承認我為師傅，老先生不必煩憂。”
秦歡想了想，說道。
“斬草除根，不留後患，你越是不承認，他們下場越慘，你覺得，以那些人的行事手段，我們能逃得過？”
老乞丐依舊笑眯眯的，似一點也不擔心大難臨頭。
秦歡沒想到會變成這樣，他隻是想培養三個少年而已，最終卻反倒害了他們。
“跟他們拚了，我才不怕死。”高個的小乞丐怒衝衝地吼道。
“就是，大不了就是個死，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們雖然是乞丐，卻也明白忠義二字。”另外兩個小乞丐也一臉堅定地說道。
聽聞此番言詞，秦歡表情一愣，他沉默了片刻，明亮的雙目打量了一遍三個少年人。
“此事與你們無關，沒必要白白送命。”秦歡臉色逐漸變得冷漠，左手取出一張銀票，遞給段玉，說道：“找輛馬車帶他們離開襄陽。”
段玉接過銀票收入懷裏，皺眉問道：“那你呢？”
秦歡淡淡地回道：“放心，我自有辦法脫身，去吧！”
段玉站在原地沒動，三個小乞丐望著秦歡欲言又止。
秦歡歎了歎氣，喃喃道：“早知道會這樣，我就不該讓他教你們習武了，哪怕當個乞丐也能活著，總比死了好。”
說罷秦歡笑著搖搖頭，歎道：“世事無常啊！”
眾乞丐見秦歡一臉落寞之色，都看向一旁的老乞丐。
老乞丐低頭忖度片刻，拄著拐杖點了點地麵，對秦歡叫道：“隨我來屋裏坐會兒。”
三個小乞丐見狀頓時一喜，忙上前推著秦歡催促道：“快去快去，施爺爺可有本事了，他或許能幫你像個法子。”
秦歡怔了怔，隻好隨老乞丐走向一間破爛的屋子。
來到屋中，老乞丐坐在一張瘸腿的椅子上，渾濁的雙目看向站在門口的秦歡。
“聽說過丐幫麽？”老乞丐隨意地問道。
“有所耳聞。”秦歡回答。
老乞丐笑了笑，從髒兮兮的袖袍裏取出一張白色絲絹。
秦歡愣了愣，沒想到這蓬頭丐麵的老人，身上居然還隨身攜帶了一張絲絹，而且這絲絹保存得極好，看起來一點也不陳舊，與乞丐的外表倒是顯得截然相反。
老乞丐把絲絹展開，提在手裏給秦歡看了看。
絲絹上畫了一個人，彩繪的人，短發濃眉，模樣平平無奇，左手捏著一把尋常的飛刀。
“十年前老幫主病故，丐幫被朝廷下令解散，老幫主臨終前留下此絲絹，說十年後，畫中之人會回到襄陽城，若有幸遇見此人，讓老朽全力幫助此人。”
老乞丐說完便望著秦歡，仔細地端詳著他，片刻後才大笑道：“很好，很好，我總算不負所托，等來你了！”
絲絹上所繪之人，的確和秦歡有幾分相似之處，尤其是眼睛和眉毛。
此刻秦歡反倒被老乞丐弄得有些糊塗了，又是十年前，在寒山秘境中，段氏族人也提到了十年前。
難不成十年前便有人預言出了我的到來，那未免也太過匪夷所思了吧！秦歡暗自驚訝不已。
老乞丐起身來到秦歡麵前，把絲絹遞過來。
秦歡接手後不知所措地望著老人，老乞丐微笑道：“這絲絹本是一副完整的繡畫，被人用利刃分開了，這十年來，我無時不刻在等你出現，現如今你終於來了。”
秦歡訕訕一笑道：“你會不會認錯人了。”
他心底很怕老人又會像段明月一樣，讓他去做一些無法完成的事情。尤其擔心老人會讓他幫忙重振丐幫威名，這可是違抗帝王之命，是要殺頭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