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不是,沈家的仇人與我有何關係,我又與沈家莊不熟,我他嗎隻是來送刀的。”


  秦歡拍著手惱怒地朝他吼道。


  “因為你是割鹿刀新的主人!”


  空滅回身望來,目光定定地看著秦歡。


  “可我不是它的主人啊,這刀是要送給你們的,與我無關!”


  秦歡吼道。


  “他們會相信你麽?”


  空滅淡色道,說著他已經退身讓開路,輕聲道:“你若不怕死,盡可獨自下山闖一闖,你若留在此地,我便是拚得性命,也會保你無恙。”


  秦歡臉色一僵,複又低頭背著手,原地徘徊幾步,頓足後看向空滅,沉聲道:“為何要幫我?”


  空滅淡淡回道:“沈家和禪宗一脈乃是生死之交,我沒有幫你,我隻是在幫禪宗還債而已。”


  秦歡咧嘴笑了笑,表情古怪地說道:“你確定隻憑你一人,能夠攔得住眾多闖山之人?”


  “不確定。”空滅微微搖頭。


  秦歡無言以對地張了張嘴,氣急敗壞地拍手叫道:“不確定你還讓我留下,你誠心讓我等死啊!”


  空滅抬眉望向秦歡身後的佛殿,正色道:“隻要你參悟了割鹿刀,定然能殺出去,我會盡量幫你拖延時間,你不必過於憂心。”


  “那我若參不透呢?”秦歡立馬接話。


  空滅低眉看向地麵,低聲道:“那小僧隻能隨你陪葬了,想必黃泉路上,你也不會孤苦。”


  秦歡臉皮顫了顫,陰沉著臉道:“留著你的小命,老子不稀罕。”


  說罷便轉身急匆匆地跑向佛殿裏去。


  “你爺爺的沈玉樓,偏不與我說清楚,還他嗎幫個小忙,老子差點就信了!”


  佛殿裏斷斷續續地傳來,秦歡滿懷怨憤的罵聲。


  空滅搖首輕歎兩聲,轉身持棍護在門外,喃喃自語道:“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何能參透血刀殘卷,為何又被上一代魔刀刀主看重,為何連沈玉樓都願意把割鹿刀拱手相送……”


  ……


  佛殿裏,秦歡站在供台前,雙眼盯著放在割鹿刀上的暗紅古卷。


  這古卷似被血水浸泡過一般,通體泛著一層刺目的血色,封頁上的黑色“刀”字,更像是血液幹涸後,結成的血痂。


  怎麽辦,學還是不學!

  秦歡目光轉動心思起伏,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學。


  割鹿刀是神兵利器,他很想要,這刀法肯定也很厲害,他有馭刀圖在身,也很想參悟一番這刀譜,看看是否能令馭刀圖更上一層樓。


  可他更珍惜自己的小命,為了秘籍和寶刀,把命都搭進去,這買賣不劃算。


  學!你沒有選擇的餘地!


  這時印記空間中的卷軸,舒展開來,浮現出一行文字。


  秦歡若有所察,皺了皺眉,暗暗叫道:我是很想學,可我學了人家祖傳的刀法,到時對方若求我幫忙辦事,你說我該怎麽辦,矢口否認嗎?如此不要臉,又薄情寡義,老子可做不來。


  卷軸以文字提醒道:難不成你還想吃白食?你仔細想想,這一路走來,你擁有的哪一樣東西,是沒有付出代價的?


  秦歡沉默不語,心底漸生怒意,暗自冷聲道:老子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不爽沈玉樓的做派,他既然讓我幫忙,為何又要設套引我跳,他直接說不行麽,偏偏要如此愚弄我,真當老子是蠢豬啊!


  虛偽!狡辯!

  卷軸如此回複。


  心眼所視之文字,秦歡隻覺臉上好似被人給抽了兩耳光,讓他一陣麵紅耳赤。


  就算他全盤托出,你也還是要來,凝香在他手上,你敢拒絕麽,你有條件有資格拒絕麽?


  卷軸繼續以文字答複。


  秦歡麵色一怒,卻又無話可說,隻能怒哼一聲,氣狠狠地拍了割鹿刀一掌。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如此瞻前顧後,到頭來隻會什麽都得不到!

  卷軸又提醒他。


  “我他嗎沒想成什麽大事,老子隻想好好活著而已,你懂我意思嗎?”


  秦歡怒不可遏地在心中嘶吼一句。


  這一次卷軸沒有立刻答複秦歡,過了好半響,它才給出一行文字來。


  你在害怕什麽,你已經擁有了常人夢寐以求的能力,你到底在恐懼什麽,這條路隻要你規規矩矩的走下去,你想怎麽活,就怎麽活,隻要你足夠強大,誰敢左右你?

  秦歡頹然地癱坐在供台前,伸手抓住古卷捏在手中,五指漸漸捏緊。


  “我心中有牽掛,如何能不懼怕,你隻不過是一張卷軸,你又怎會明白我的難處。”


  秦歡苦笑著喃喃自語道。


  走到今天這一步,秦歡需要在乎的人已經太多,多得他所要做出的每一個決定,都必須想清楚後果。


  平常他心中的苦水,也不能找人訴說,此番卷軸主動提及,他才暢快地在心底吼了出來。


  很多事情他隻能獨自承擔,肩上的擔子越來越重,他心底壓抑的不滿情緒也越來越多。


  他恨極了這種束手束腳的日子,可他又別無選擇,隻能屈服和妥協。


  時間不會等你,再作遲疑,死的就是你,還有你的蛟龍幫,還有苦海鎮的老老少少!

  卷軸提醒他一句。


  “遲疑?”秦歡嘿嘿冷笑,咬牙低聲道:“老子隻是不甘心而已,不就是當別人的刀麽,這把刀,老子當了!”


  秦歡伸手咬破指肚,擠出一顆血珠落在古卷,左手將其捏住,冷冷道:“來吧,讓我瞧瞧沈家的割鹿刀,究竟有何獨到之處!”


  印記仿佛聽見了主人的話一般,從他手心皮膚下麵浮現出來,捏在手中的古卷,眨眼間被一團烈火包裹燒成灰燼,隻餘下一顆晶瑩剔透的血珠,漂浮在秦歡的手心裏。


  灰燼飄落,鮮紅的血珠仿佛遭受了一股吸力,一下子便飛入秦歡手上的印記,滲入他的皮膚裏麵。


  與此同時,腦海中的馭刀圖瞬間放大,心神不受控製地吸入了一片昏暗的天地裏。


  秦歡站在暗沉沉的山野,身旁左邊一把黑白分明的刀插在地上,右邊有一堆木雕,木雕上刺入一把明晃晃的飛刀。


  昏暗的世界,天空傳來一陣沉悶的雷鳴,山間起了風,飛刀和黑白分明的短刀,都在輕輕顫動,發出一陣陣嗡鳴。


  秦歡望著上麵的穹天,仿若幻覺一般,他看見陰沉的雲層破開了一道口子,鮮紅的血浪,從天空中決堤而出,化作一條血河,朝這方世界奔湧而來。


  如此駭人的一幕,隻嚇得秦歡想要後退,可他卻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血河落在荒蕪暗淡的大地,散作一股股溪流,朝四麵八方蔓延而去。


  秦歡隱約聽見了血水流動的嘩啦聲,又仿佛自己盤坐在佛堂裏,身上的無數血管,血管裏麵的血液在興奮地湧動,就連心跳,也隨之加速。

  這如夢似幻的體驗,隻令他感覺新奇無比,他不禁想要張開雙臂,去擁抱這個天地。


  忽然有寒冷的風,從遠處拂麵而來。


  秦歡已分不清,到底是哪兒吹來的風,也許是佛殿外麵,也許是他身上的寒毒在躁動所產生的幻覺。


  蔓延在荒蕪大地上的血色溪流,漸漸褪色,變得清澈透明,昏暗的天空,就像堆積了無數的霧靄,讓他看不清絲毫的光明。


  這時,那陰沉沉的天河裏,飄落下來一朵潔白的雪花,雪花晶瑩剔透,飛快地墜向大地,被地麵的一顆枯葉,撞得粉碎,散作白沙,落在了塵埃裏。


  與此同時,秦歡心神忽地一陣悸動,徹骨的涼意從他內心深處散發。


  他看見荒蕪的山野草地上,盛開出了一顆白色的傘狀花朵,潔白得令人內心都不忍,它為何會出現在如此荒蕪的地方。


  秦歡望著那美麗迷人的花朵,一時間看得呆了。


  下一瞬,這顆花朵,散發出一股極度的危險傳遞過來,嚇得秦歡登時遍體生寒。


  死亡之花!


  秦歡不禁暗自喃喃。


  他心念一起,天地風起雲湧,滿山荒野雨後春筍一般,飛快地盛開出無數雪白的傘狀花朵。


  秦歡雙腿一軟,嘭地一聲躺在了花海中,耳邊傳來花蕾破殼而出的咕嚕聲。


  又好像,血液奔湧在身體裏,傳來的聲音一樣。


  他瞪大了雙目,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彌漫他全部心神。


  他想叫喊求助,卻發不出聲音,他想反抗掙紮,卻抽不出絲毫力量。


  無助恐慌懼怕,使得此刻的秦歡整個人都無力極了,麵對死亡的無力,這種感覺,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這種無力感,隨著荒野被雪白的傘狀花朵占據,放大到了極致。


  外界,佛堂裏。


  秦歡盤坐在佛像下麵,整個人麵如死灰,瞪大了雙目,眼神裏寫滿了恐懼,渾身都散發出一股死氣,若非他的軀殼還鮮活,旁人隻怕會以為這是一具死屍。


  心神世界裏。


  極致的無助和恐慌蔓延開來,最絕望最黑暗的內心世界裏,秦歡仍舊在拚命地對抗掙紮。


  他不願被埋葬,不願陷入死亡的花海裏。


  馭刀圖上的兩把刀,顫動的幅度越來越大。


  忽然間,那飛刀散發出耀眼奪目的光華,形成透明的氣刃,撕碎包裹在它周圍的花海。


  同一時間,那黑白分明的短刀裏,呼地一聲鑽出三尊大佛,一黑一白一血佛,三尊佛像同時揮掌拍向下方花海。


  三尊大佛,一把飛刀,四者都開始隨同秦歡一起,拚死抵抗白色的花海。


  這花海如同遭受了莫名的挑釁,無聲的憤怒嘶吼出來,漫山花海,所有傘狀花朵都開始抖動花瓣,發出沙沙的聲音,飛散出鋪天蓋地的寒霧。


  秦歡心神置身其中,隻覺快要被周圍牽動的力量,給撕碎了一般,張大了嘴想要叫喊。


  碎裂的花瓣飄蕩在秦歡眼角,潔白無瑕,一瓣一瓣地飄過。


  就在他感覺快要被這幾股力量給撕裂時,耳朵裏一陣清脆的哢嚓嗡鳴,就仿佛自己真的被撕碎了,像玻璃一樣碎成了一片一片。


  便在此時,秦歡心神所在的世界,轟然間碎成了無數的碎片。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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