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年月
華夏國的新法迅速傳遍大江南北。剛占了不到兩路之地，就忙著在長沙建後宮選秀女的曹成聽說嶽飛竟然廢除了後宮和鬮人，不由哈哈大笑，“姓嶽的這樣折騰，當皇帝還有什麽意思呢？這廝純粹自討苦吃。”
臨安的胡大則憂心忡忡。他從嶽飛的新政裏看出了嶽飛的真正野心。嶽飛明顯是要打造一個天書上所記載的近代帝國，一個和日不落帝國相仿的超級帝國。
然而胡大卻無力阻止。
在絕對的實力麵前，再多的陰謀詭計都沒有用處。如今張三豐已死，九尾狐也變得支離破碎，有了知根知底的羅刹女的加入，護民軍暗情司這陣子把九尾狐打得很慘。好多極為隱秘的頭目也被擒殺。如今九尾狐的勢力幾乎已經撤出了中原。
胡大雖然把新式火器的製作法都交給了曹成。但看到曹成占了一點地盤，就忙著作威作福。蕭山張用率襄陽軍南下，在荊州附近以兩萬破五萬，擊潰了曹成的悍將李金梁。胡大不看好曹成能夠和嶽飛爭雄。
一個沒有自製力的草寇，和一個自製能力驚人的英雄，根本不需要正式對決，勝負已分。
為了內心那個毀掉中原的瘋狂夢想，胡大去了泉州，那裏匯聚了歐羅巴和天方國的數千海商。胡大不願意讓嶽飛的華夏國擴張成日不落。在泉州，胡大把新式火器製作法送給了至少三十家海商。
正如他的名字一樣，胡大雖為華夏族人，卻對華夏族充滿了刻骨的仇恨。他的祖上本也是華夏英主，隻因被趙大趙二所害，百餘年來像耗子一樣活著，心理產生了變態，把對趙家的仇恨擴大到了全華夏族。
他隻想毀掉整個華夏族，為此不惜一切代價。他想讓這片土地上，胡人為大，漢人為奴。
同樣無法理解嶽飛的還包括金國的名臣宿將。燕京府裏的完顏宗望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隻好和馬和尚商量，“和尚兄弟，你說這個嶽南蠻為何製定那樣一部皇室新法？若真的實行了這新法，當皇帝也沒有什麽樂趣了。莫非嶽南蠻懼內，護民軍起家皆靠李八少支持。所以嶽鵬舉才製定了這樣一部新法來討好李八少嗎？”
馬和尚搖了搖頭，“當然不是。真如你所說，嶽南蠻稱帝的第一時間就會殺掉李八少。”
“那他為什麽要給自己找罪受呢？”
“這個我也想不明白。”馬和尚雖然聰明，坒竟沒看過天書，所以想不明白嶽飛的深遠用意。他用猜測的語氣說，“我聽說極西之國，有信仰十字教的國度，那裏的人都是一夫一妻，連國王也不例外。李八少是個大海商，曾遊曆海外，莫非嶽南蠻也信了十字教嗎？”
宗望說，“不管嶽南蠻搞什麽鬼，目前看來，他的稱帝竟然沒激起任何民亂和兵亂，實在是一個奇跡。今年冬天，我大金要麵臨一場苦戰啊。”
向來無所畏懼的宗望麵對即將到來的大戰，也沒了獲勝的信心。新帝登基，往往要燒上三把火，以示新朝氣勢。
所以，護民軍的敵對方都做好了應對護民軍大肆進攻的準備。
很多人都猜測嶽飛可能會選擇先南後北的戰略，先把占著天下正朔名義的明受小朝廷給一舉滅掉，再掃平曹成，攻下四川，一統天下之後再伐燕雲。
護民軍最初的行動似乎也真的符合了敵對方的猜想。先是張用蕭山率兵南下，以兩萬兵馬，於荊州擊潰了張用麾下悍將李金梁的五萬大軍，兵鋒直指長沙。隨後董先於金陵南下，直撲臨安府，與王彥激戰於浙東。
然而，董先很快又率騎兵撤回金陵，張用蕭山也回了襄陽。似乎護民軍的這次出擊，隻是一次大規模的佯攻。警告江南的兩個政權不要輕舉妄動。
護民軍用兵的重心，似乎還是燕雲地帶。
九月初，嶽飛於汴梁誓師，命令燕雲軍團展開冬季攻勢。隨後牛皋率統帥部北上真定府，在那裏匯聚了二十萬大軍，兵鋒直指燕京。
於此同時，曲端也率領十萬大軍北出長安，大兵直撲太原。目標正是宗翰的西路軍。宗翰向來輕視曲端，因為西軍鬥誌雖高，卻兵甲不利。完顏婁室率兩萬騎截擊曲端，卻被趙宏的騎兵師一舉擊退。曲端的十萬大軍人人披甲，手中皆是鐵製兵器，戰鬥力完全上升了一個檔次。宗翰可不想被曲端堵在太原城中，親領十萬大軍，在太原之南三百裏迎擊曲端。
雙方大戰十餘天，傷亡過萬，依然不分勝負。隨後曲端撤兵回長安，宗翰撤兵回太原。
裝備了良好兵甲的西軍戰力並不遜色於金軍鐵騎，這讓宗翰再也不敢動歪腦筋，哪怕嚴冬來臨，大雪蓋地，金國西路軍也沒敢再次分兵攻掠中原。
同樣，牛皋的二十萬大軍於真定府中駐紮數月，直到春節來臨，依然沒向燕雲發動大規模的進攻。隻有楊再興韓常耶律木哥率領黑甲軍時不時殺進燕雲掃蕩豪強。
當牛皋的大軍重新分散屯於河北西路各營寨，宗望才明白，原來護民軍壓根沒打算進攻燕雲。他們所有的戰略動作隻是為了吸引金兵，為國內贏得休養生息的寶貴時間。
農耕民族比不得遊牧民族，就算有李八少這個經濟奇才，有李寶不斷地從海外擄掠糧食，連續幾年的戰爭依然讓好多中原百姓徘徊於貧苦的邊緣。
所以護民軍看似四處出擊，其實隻是以攻為守。李八少已經計算過了，護民軍需要三年的休養生息，才能繼續發動戰爭而不讓中原百姓破產。
縱然知道中了嶽飛的計，金國卻也沒有趁勢進兵。畢竟這幾年和護民軍的戰鬥確實讓女真鐵騎損失慘重。他們人口少，經不起每年幾萬的折損。
護民軍沒有主動進攻他們，他們也樂得休養生息。一時間雙方邊境線上，除了小隊騎兵的廝殺， 似乎又到了太平年月。
不但是靖康五年沒有戰鬥。靖康六年也沒有大規模的決定性戰爭。一些沒見識的人還以為嶽飛沒有了進取天下的心思，準備守著整個中原做太平天子呢。他們沒有看到，華夏國的地盤正慢慢擴大。隻因為沒有殲滅性的大戰，才讓這些人認為華夏國停止了進取。
靖康五年，李孝娥生下一個男丁，起名嶽雷。靖康六年底，李孝娥又產下一個男丁，起名嶽霆。
同樣是靖康六年底，冉青入宮，擔當宮中女官，管理宮中事務。
惟有堪與嶽飛做對手的幾方勢力卻感受到了越來越大的壓力。在工部尚書蘇邁的率領下，華夏軍器部在靖康五年底研發出了銅鐵混鑄的火炮。既有可以守城的大型火炮，還有輕便的可以放在馬車上拖動上的小型火炮。火炮威力極大，能摧毀任何天下堅城。
同時護民軍中的火銃兵比例已經超過了二成。尤其是護民軍的騎兵部隊，近衛師團和背嵬軍全員配備了火銃。
有了胡大的刻意傳播，如今各方勢力都有了火銃兵。至於火炮，金國和明受小朝廷也有製造出了幾十門，但使用的還是實心炮彈。
在華夏國的地盤上，各種匠人又恢複了春秋時期受人尊重的身份。工部下設專利局，對匠人的獨立發明皆記錄在冊，並由匠人獨享專利權。很多技藝高超的匠人憑借一項廣受歡迎的發明就成為一方豪富。像軍器天才張寶兒，因為火銃和火炮皆是在他的主持下製造出來的，所以建國之後，年方十七歲的張寶兒得到了一個爵位，雖是最低的男爵，也給天下匠人指明了成為貴族的光輝道路。其他各方勢力的匠人無不想方設法地逃出本土，闖入中原。
華夏匠人有著超高的智慧，隻要給他們充分發揮的空間，他們會製造出讓人歎為觀止的偉大器械，絕對不亞於西方大匠。
靖康七年初，有劉姓匠人製造出了望遠鏡，可以看清月亮上的環形山。嶽飛得知大喜，賞了這個劉姓匠人一個男爵之位。
劉姓匠人研究的望遠鏡本來是為軍事服務的。嶽飛和李孝娥使用改造過的望遠鏡，在皇宮最高的建築上觀察月亮。
隨後李孝娥撰寫了一篇文章，談論嶽飛和自己在月亮上沒有看到嫦娥，也沒有看到吳剛和兔子和桂花樹，隻看到一片荒涼的山脈。
一篇文章激起千重浪。很多對天文感興趣的人，開始想方設法的買望遠鏡，以便親自觀察月亮和星空。
李八少很豪邁地在汴梁城外，地形最高的獅駝崗建了一個超大型的天文觀測台，一時間各方術士道士，以及有誌格物的學生紛紛趕往獅駝崗，試圖探究天空的奧秘。華夏國人的談話，漸漸由鬼神轉向了實證。科學和理性的氣氛漸漸壓倒了彌漫社會各階層的神巫之風。
這是閑話，暫且不提。護民軍這兩年雖然沒有大規模進攻，各方勢力卻也不敢主動向護民軍發動進攻。
燕雲方向，楊再興的一萬黑甲軍，就像懸在燕雲豪強頭上的一把鋼刀。讓那些豪強不敢徹底倒向金國，隻能首鼠兩端，和黑甲軍眉來眼去。
沒有了劉彥宗時立愛韓企先三大能臣，金兵對付燕雲豪強的手段簡單粗暴。凡是發現與黑甲軍勾結者，滅門。
這樣子雖然殺得很痛快，卻也把燕雲豪強的心殺涼了。
完顏宗望也沒有辦法。金兵製造火炮和火銃，可不是像護民軍的軍器坊，大規模生產，而是完全手工打造。鑄造一門炮，幾乎要用等重的錢。這錢可不會從天上掉下來，隻能向燕雲豪強下手。
縱然如此，金軍也隻是配備了不到四十門炮，還都配備在了燕京城頭。無論是金太宗完顏吳乞買還是完顏宗望，全都認定了和護民軍的下一次決戰，重心還是燕京城。
西北方向，曲端和宗翰相持了三年，看似不占絲毫優勢，等眾人反應過來，才明白曲端已經拿下了太原之南的所有重鎮。
並不是宗翰的用兵比不上曲端，而是後勤和兵源上實在拚不過曲端。曲端有華夏國為後盾，兵甲糧草源源不斷地運往長安，宗翰則和金太宗還有宗望起了嫌隙，雖然名義上還是大金之臣，其實已經聽調不聽宣。這幾年宗翰從來沒有回過黃龍府。就是一年大度的大朝會，也隻讓自己的弟弟金十三赴會。這樣的宗翰，當然得不到金國的傾力支持。
至於兵源之上，兩年的戰鬥，西軍戰死者不下三萬，但曲端麾下兵力已經擴張到了十五萬。金兵戰死者不到二萬，宗翰的精銳兵力卻由十萬減到了八萬。雖然麾下有幾十萬的炮灰軍，真要和西軍正麵交鋒，根本指望不上。
嶽飛不會把全部希望放到金人的內訌上。金國這幫子執政大臣都有戰略大局觀，一旦護民軍大舉進攻宗翰，金國絕對會傾力支援。
讓金國不支援宗翰的惟一方法就是讓金國無力支援。
靖康五年底，船火兒張橫率領十萬水軍，由水路進攻朝鮮。經過一年多的戰鬥，全取朝鮮國。直接威脅金國的腹心之地。
金太宗親率大軍征朝鮮，與張橫纏戰一月有餘，雖然攻下了小半個朝鮮，卻無力逐張橫入海。
金太宗無奈之下，隻能在金國邊境留駐一個精銳萬人隊，以防張橫的突襲。
靖康六年夏，麵對孟邦傑和柳進士的不斷騷擾，宗弼全軍退出濟南，駐於涿州。護民軍全取京東路。
值得一提的是，孟邦傑於登州生擒黑旋風李逵，送於汴梁。
這廝深知罪責難逃，剃光了頭發，潛逃入一座寺廟，試圖托庇於佛門。卻忘了如今的佛門完全是護民軍不花錢的情報機構。寺廟方丈毫無猶豫地派人告知孟邦傑，在寺廟的方丈室裏擒住了他。
這個出賣了宋江又出賣了京東路數座大城的梁山好漢，得到了應有的報應。汴梁城最好的劊子手剮了他三天，才讓他咽下最後一口氣。
至於南線，張憲駐於金陵，似乎並沒有向臨安突進。但羅宵山的佘人首領李八妹，參加了汴梁英雄會，被嶽飛委以江南西路獨立師長的軍職。她是李七的妹妹。李七亂江西三年之久，連韓世忠都拿不下他。隻是被九尾狐潛到軍中的殺手暗殺，才導致一敗塗地。
李八妹巾幗不讓須眉。她隻帶了幾個親隨去汴梁，回江南西路時也不過多了百十名背嵬軍護衛。
但她得到了張憲的全力支持。張憲往羅宵山中運了足夠武裝一萬人的兵甲。
李八妹於山中整訓數月後，突然斬關而出，一戰取贛州，再戰破呂頤浩兩萬大軍，從此在江南西路站住了腳跟。
襄陽方向，高寵於靖康六年中率三千騎兵趕赴襄陽，隨後就向曹成的大楚國發起了進攻。
高寵就用這三千騎兵，連勝曹成十三陣。
最後新鮮出爐的大楚國王曹成宣布遷都，放棄了長沙，把整個荊湖路讓給了護民軍，率軍退入了廣南西路。
四川方向，吳磷於靖康六年中前往汴梁拜見嶽飛。嶽飛領著吳磷參觀了新成立的炮兵部隊。又參觀了汴梁新立的護民軍英靈陵園。每逢祭日，嶽飛都會帶著文武百官親臨陵園祭祀。連嶽飛都要親自下跪焚香。
目睹了這一切，吳磷意有所動。回川不到兩個月，吳氏兄弟一齊到了汴梁，宣布歸入華夏國。
嶽飛依然讓吳階守四川，執掌軍事，同時派川人出身的文官王大節入川，擔任四川宣撫使。讓吳磷率一萬步兵歸入牛皋麾下，準備未來的燕雲之戰。
靖康六年底，悍將李橫自請退出軍中，率領十幾個親兵前往川西，去尋找大馬杓郭進的家人，以盡兄弟之義。
讓人意外的是，這幾年胡大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完全不見蹤跡。追蹤胡大的羅刹女同樣也是人跡全無。
守揚州一年半的陳規呼延通也於靖康六年初開城投降。嶽飛不咎既往，把陳規和呼延通這一對搭檔，派到了磁州，主持磁州守衛。
護民軍的勢力越來越強，嶽飛總感覺到華夏國即將麵臨真正的大戰。
李寶在婆羅洲的建國很不順利。當地的土酋屢屢起兵。李寶好不容易搞定了土酋，天方國的海盜船隻又屢屢來襲，幾乎讓李寶疲於應付
幸虧李寶也是海盜出身，性格極為堅韌。他一邊不斷從華夏國吸引貧苦之人前往婆羅洲，一邊對當地土人大開殺戒。李寶是鐵了心要在婆羅洲開國了。
靖康七年初，失蹤了二年之久的羅刹女突然回到了華夏國。她給嶽飛送來了一封至關重要的情報。胡大這幾年一直在極西之地活動。
如今，他已經聯合了天方國的兩大勢力，還有一支十字教的勢力，外加故唐安西之地的十幾股遊牧勢力，如今已經殺到了耶律大石的地盤。
耶律大石的西遼尚在草創階段，哪裏擋得住這麽多如狼似虎的軍隊。
羅刹女逃出那裏時，耶律大石已經連敗了幾陣。如今恐怕要麽被消滅，要麽已經降了那支龐大聯軍。
嶽飛這才明白盤桓內心深處的不安全感從何而來。原來卻是胡大這廝提前幾百年，糾集了一支弱化版的八國聯軍前來侵華啦。
按照羅刹女的說法，那支規模龐大的聯軍如果與金人結盟的話，可能會在靖康七年五月左右抵達燕雲。
這下子麻煩就大了。因為這支聯軍和金兵不一樣，他們不怕炎熱。他們甚至會在夏天發動進攻。
同時嶽飛也明白了不斷騷擾李寶的天方海盜從何而來。
嶽飛冷笑道，“胡大這廝若是提前五年拉來這股聯軍，我們華夏族人會被他們殺盡。但是現在，恐怕已經有點晚了。有五十萬護民軍在，誰也別想滅得了我華夏國。”
嶽飛召集統帥部和總參謀部商議如何應付這支規模龐大的聯軍。薛弼聽說來襲大軍，光騎兵可能就突破二十萬騎時，不由頗為吃驚。
智浹大師語氣果斷地說，“不能把這支敵軍放到長城之內。否則黃河北岸的華夏百姓無噍類矣。”
嶽飛頓首，“不錯。我們還有兩個月的時間。這麽長的時間，如果我們攻下燕雲和太原，就能依托長城防線，拖住這支極西之地殺來的大軍。他們人數這麽多，隻要突不進長城，一旦糧草斷絕，就會自相殘殺。到了那時候，才是我們反擊的機會。兵貴神速，讓牛皋率燕雲軍團全力北上。同時令曲端全力突擊太原，無論如何也要搶下太原城。讓梁興趙雲也去支援曲端，把宗翰老兒逐出雲州。隻有那樣，才能夠依托長城堅守待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