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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章 小阿錦

  第032章 小阿錦


  第032章小阿錦(二更)

  煩躁中, 曲同忠的聲音在大帳外響起,「侯……侯爺……」


  曲同忠的聲音里有些打顫。


  應是正好看到剛才被拖出去的女子, 心中隱約亂猜了幾分。


  「進來。」柏炎的聲音清冽, 一聽便是含了怒意在裡頭。


  曲同忠心中暗道了一聲不好,硬著頭皮撩起簾櫳入大帳的時,目光微微瞥向柏炎, 果真見柏炎的臉色頗有幾分難看。


  見他入內, 柏炎抬眸看了看他。


  曲同忠趕緊低眉拱手:「侯爺……」


  他並非平陽侯嫡系,雖聽說過柏炎此人, 但摸不清他的喜好秉性。


  如今朝中各自為政, 各地多腐.敗奢靡, 曲同忠深諳其中之道。早前朝中來人, 也都是擁兵自重的一方軍侯, 曲同忠知曉如何安排妥帖。


  眼下是真有戰事, 一路打到了邊陲重鎮,他能想到的是往柏炎帳中塞異域美人。


  這可是讓他都眼饞的美人。


  他不知道可是這美人伺候的不好惹惱了柏炎,曲同忠心中暗罵一句, 當時就不應當顧忌那麼多, 自己試過了之後再將人送來。


  也或許, 是他這般塞美人的方式太唐突了些, 眾目睽睽之下, 讓柏炎臉上無光。


  只是他這般想著,柏炎清淡的聲音在帳中響起, 「曲將軍。」


  他趕緊拱手上前, 「侯爺……」


  柏炎指尖輕敲桌沿, 敲得曲同忠心中幾分沒有底氣,是不是便瞥目窺向案几旁坐著的柏炎, 又不敢光明正大的看。


  良久,柏炎笑了笑,「可是我才來軍中的時候,說得不夠清楚?」


  曲同忠微怔,忽得一抹冷汗自額頭冒了下來,「侯爺交待清楚了。」


  柏炎繼續清淡道,「我讓你去殺人放火,燒殺擄掠的?」


  曲同忠大驚,他一句話如此定論,他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沒有,侯爺,末將只是讓人肅清了城中的敵軍姦細,與民無擾。」曲同忠義正言辭。


  「那肅清了嗎?」柏炎問。


  「這……」曲同忠只覺接了一個燙手的山芋,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把人帶進來。」柏炎喚了一聲。


  門口的士兵又將方才的女子給押了進來。


  曲同忠此時再看她,已是臉色蒼白,恨不得挖個縫將此人給埋了下去,只是瞥了瞥那女子,見她哪裡還有早前那楚楚動人惹人欺負的模樣,眼中已換了一幅憤恨。


  「她要殺我。」柏炎平靜稱述。


  曲同忠一聽,嚇得當即單膝跪下,拱手道,「侯爺明鑒,末將當真不知。」


  柏炎目光瞥過。


  士兵會意,扯掉她口中布條,那女子罵聲出來,「你們這群蒼月人,殺我同.胞,掠我城池,不得好死!」


  曲同忠一臉慍色,「把嘴堵上!」


  士兵遲疑看了看曲同忠,又看了看柏炎。


  見柏炎沒有吱聲,士兵也不敢動彈。


  曲同忠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曲同忠,在我軍中,容不得沙子。」柏炎凝眸看他,「你可是簽了軍令狀的。」


  曲同忠已嚇得面色煞白,「侯爺!」


  那異域女子也詫異看他,竟也不罵了。


  「拖出去。」柏炎聲音冰冷,亦刻不容緩。


  士兵上前,將曲同忠直接拖了出去。


  「侯爺饒命!侯爺饒命!」


  人都已出了帳中,曲同忠的聲音繞樑不覺。


  正好帳中還有旁的士兵在,柏炎輕描淡寫,「告訴其他人,誰再在城中燒殺擄掠,就自己去看曲同忠。」


  「是!」士兵領命出去。


  帳中那女子看呆。


  柏炎警告般瞥向她:「我糾正你一次,我殺你同.胞,是因為你同.胞月前在我蒼月邊境殺了一村人性命;掠你城池,是因為這城池早前就是蒼月之地,雙方划疆而治,是你們不守信用,如今蒼月只是拿回來而已。」


  他眸間寒意,讓她不寒而慄。


  「我憑何不得好死?」他眼波橫掠。


  那女子咬唇。


  「曲同忠我已經軍法處置了,我在這裡一日,誰在城中燒殺擄掠,一樣下場,姑娘可還滿意?」他聲音清淡,似是不帶任何語氣。


  她詫異。


  「你還不走,是還想去其他人帳中?」柏炎幽幽看她。


  她打了寒顫。


  柏炎不再看她,只朝帳外喚了聲,「送出去。」


  軍中士兵照做。


  那女子走前,又皺眉回眸。


  柏炎好似不察。


  等那人走遠,柏炎輕聲道,「一個曲同忠,沒這麼容易能將人帶到我跟前,跟上她,看看背後是誰要取我性命。」


  「是!」帳內的暗衛拱手。


  柏炎微微斂眸。


  恰逢此時,副將拎了鴿子入內。


  柏炎看了看他,又皺眉看了看他手中的鴿子。


  副將怕惹惱了他,趕緊上前,將鴿子放在他跟前道,「密函綁得方式有些死,末將想,應是想讓侯爺親手拆的意思,末將沒動。」


  柏炎的目光都盯在鴿子上。


  柏子澗前兩封送來的信箋看得他心中煩躁不已,想到蘇錦會認錯人,還會將他早前的事稀里糊塗扣在二哥頭上,他心中說不出的醋意和窩火,但他眼下不能離開越州。


  剛才曲同忠又來這麼一出幺蛾子,有人正好借刀殺人,他正在怒意上頭。


  副將抱著鴿子,眼見他從鴿子腿上取下那張紙箋。


  紙箋打開,先前那張黑雲壓城城欲摧的臉竟僵住,而後竟緩緩恢復到了早前的平和。


  副將詫異,又不敢出聲。


  片刻過後,只見有人眼中不僅恢復了早前的平和,眸間的笑意更能溫柔得擠出一絲暖意來。


  副將想,寫這紙條的人,有著化解侯爺一身戾氣的本事才是。


  柏炎的目光盯在紙條上,久久不能移目。


  ……我想你了。


  他認得她的字跡,一手漂亮雋永的簪花小楷。


  字如其人。


  一瞬間,早前的怒意也好,煩躁也好,窩火也罷,似是就在這短短的四個字中消融殆盡了,取而代之,是她婀娜的身影,眉間的笑意,還有她在他耳旁說話的聲音。


  他好似看到她伏案落筆的模樣,還有寫下這三個字后,嘴角微微揚起……


  他亦嘴角微微揚起……


  雲山府邸,又一整日的忙碌情形,賬房和小廝在倉庫中進進出出,算盤聲陣陣,亦有賬冊記錄與翻頁的聲音,黃昏時候,綢緞布匹倉庫和米糧倉庫業已核對完畢。


  早前那厚厚半人高的大摞殘缺的賬冊就這般同倉庫一道清理妥當了。


  豐巳呈一面翻著賬冊,一面唏噓,「夫人,侯爺怎麼不早些接夫人來府中……」


  白巧掩袖笑笑。


  豐巳呈嘆道,「奴家就覺得,有夫人的家中都不一樣了。」


  蘇錦眸間微滯,卻伸手夠了夠另外的賬冊,輕聲道,「這些只是府邸中倉庫實物的賬冊,另有地契和田契的一大摞,巳呈,明日可有時間帶我去城中看看?」


  豐巳呈點頭,「自然有,可是夫人,都一連忙了好幾日了,不歇一日?」


  他是怕她操勞。


  蘇錦笑笑,「來了雲山郡許久,似是都未去城中看過。」


  豐巳呈恍然大悟,「險些忘了,奴家明日便帶夫人去城中隨意走走。」


  蘇錦莞爾。


  「夫人。」柏子澗來了苑中。


  蘇錦一眼瞥到他手中的紙條,蘇錦笑笑,自他手中接過,獨自尋了苑中安靜處的躺椅歇下,嘴角掛著笑意。


  紙箋緩緩展開,他的字映入眼帘。


  ……小阿錦。


  她莫名一笑,聊聊幾字,許是只有她與他之間才能看得懂的隻字片語。


  ……


  越州,再收到紙箋已是七八日之後。


  ……豐巳呈帶我逛了城中,嘗了雲山郡的棠梨和八寶鴨,吃糖醋魚的時候卡了魚刺,亦無礙,卻想近來都不想吃魚了。


  他輕笑出聲,她筆下的文字栩栩如生。


  他亦想同她一道吃糖醋魚……


  ……


  玉山府邸,已是六月光景。


  「夫人,侯爺的信。」柏子澗親自送至苑中。


  黃昏過後,整個府邸華燈初上。


  她倚在苑中暖亭一角看信,屋檐下的燈火若流光婉轉。


  見字如人,她彎眸。


  ……


  許是日復一日中,有了小盼頭,時間便過得比早前都快。


  等她看完了雲山府邸的所有賬冊,賬實載冊,時間一晃便至了七月中旬。


  雲山郡的七月比平城要熱上許多。


  她從白日到入夜,有時要沐浴多回。


  譬如晌午午歇過後,背後便會涔涔多了一層香汗。玉琢便也習慣在午後於後苑浴池備一池水,水溫不燙,亦能去疲乏。


  蘇錦層層寬衣,午間沐浴時短,她不需旁人服侍。


  只是此回衣裳沒注意沾濕了些,遂喚了玉琢將濕衣裳拿走,另取一身乾淨的衣裳來。


  玉琢應聲。


  隔了許久,在她以為玉琢許是都忘了,才似是聽到苑中動靜。


  應是玉琢入了后苑中,輕輕將衣裳搭在了一側的架子上。


  她遂沒有再出聲多問。


  午後陽光刺眼,蘇錦習慣了在眼窩上搭上一條濕毛巾,既可舒緩眼睛,又可遮蔽陽光,一舉兩得。


  而眼下,似是有人走近,在近處駐足半蹲俯身。


  她眉頭一驚,剛想撐手坐起,眼窩上的濕毛巾滑落,她對著光微微睜眼,陽光太盛,她來不及看清眼前的人,他已俯身,溫柔貼上她的嘴角,「我回來了,小阿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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