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反擊
不過是一日的時光,蘇府的人便被呼來喚去的四處奔波,早已經習慣了安寧,或者說是逆來順受。如此幾經波瀾,自然人人怨聲載道。即便是原先蘇府手下的那些管事掌柜們,雖然也或多或少是蘇府里的族人,但也都生出了異心,仗著自己在府中負責經營的事務多年,便想著從中謀取什麼利益,更多的為自己侵佔財富。
當初若非是因為蘇府的局勢混亂,蘇二爺又一手推波助瀾的將
柳姨娘和她的侄子一手推上了家主的位置,他們也不會這麼容易就善罷甘休。但現在形勢多加變化,眾人的心也不由得蠢蠢欲動,就像是一匹餓久了的狼,如今看著殘缺的食物,狡黠的吊三角眼睛還閃爍著幽幽的綠光。
不多時,一陣沉健的腳步聲於堂外響起,吱呀一聲推開門扉,在青瓷磚上發出一聲落腳生,離月身著一身的縞素,緩步前行而來。巴掌大的小臉上一雙杏眼,不難看出泛著血絲的猩紅,微泣而又獨立,身形消瘦,不禁使人心生一股憐惜之意。
「參見郡主。」眾人皆起身,稀稀拉拉的聲音從他們各位老人家的嘴巴里傳出,行著那些不甚標準的禮儀。他們原先也算是蘇家裡元老級別的人物,如今還要給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行大禮,著實有些心不甘情不願。
離月也自然將他們這些無意識的動作收盡眼底,心中又是萬分的冷笑。這些老頑固,雖然都是她的血親,但是心中想著的是些什麼勾當,誰心中不清楚呢,不過是礙著情面沒有說出口罷了,司馬昭之心,早已經是路人皆知。
離月並未做任何的停頓,反而是有意的放緩了前進的腳步,讓那些稍稍蹲下的老人家在久久的等待和沉默聲中一直不能夠得到解脫。良久之後,才聽見離月一人落座的聲音,她端莊的一人坐於堂上,「咳咳,讓各位長輩們久等了。只不過有一句話我還是該提醒一下在座的長輩們,雖然離月年紀尚小,但畢竟也是皇上親封的郡主,即便是不看在我的面上,也要看著皇上的面上,所以要是一個不小心冒犯了,那可就不止是族法,而是殺頭的大罪了。」
眾人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蘇離月這是在給他們擺面子了,不過如今人家的身份今非昔比,自然也只能應承著。」是,爾等謹遵郡主的教誨。」
「那就請各位入座吧。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隨即傳來一陣眾人落座的聲響,還未待離月有所表示,便有一年輕男子視線在堂上四處瞟著,大有一股毫不知情的神情的朝著離月便問:「敢問郡主一聲,平日里這些事情都是由家主主持的,那不知道現在家主在何處呢?」
雖然離月面上沒有半分的變化,但座下的那一陣竊竊私語和偷笑聲全都一一的湧入她的耳朵里,即便是不用細想都能知曉那人卻是在故意的刁難自己。只不過現在說這些並不能打擊到她什麼。
「現下恐怕家主,並非是你所知道的柳茗生了。我且告訴你們一句,蘇二爺還有柳姨娘他們二人互相勾結做下了種種醜事,柳茗生更是沒有資格能夠進入這個蘇家,當初的婚事是他與蘇靡琳的,當初的那印章也同樣是假的。所以這個蘇府,現在還是歸著我這個嫡長女管,各位可有什麼異議?」
離月的視線在眾人的臉上四處搜尋,大多數人都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心中另有所想。特別是那些精明於生意的管事們,更是花花腸子百轉千回。「郡主大人,請恕屬下冒犯,只是雖然您如今身份高貴,而且還是蘇府一脈的嫡長女,但是目前形式一片混亂,您又年紀尚小,怕是無法及時的將蘇府這場變亂撥亂反正。倒不如先由我府中年長力強者先行代為管理,等到時候再將這管事的位置交還給你也不遲。」
那人是個稍顯年輕的男子,臉色有些蒼白,下巴處一圈鬍渣,臉龐更是消瘦,眼眶深陷大有一種方從醉生夢死的生活中醒來的感覺,但他說出的話卻是大言不慚,若不是背後有人在推波助瀾,離月怎麼也不會相信的。這人就是蘇府中一個不起眼的庶出弟子,平日里怎麼會有發言的機會,現在倒還說的頭頭是道的。
「是呀是呀,你們大房的人將這個家搞的烏煙瘴氣,我們怎麼還能放心的將這偌大的家產交給你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還是先交給其他旁支的年長者管理,掌柜們也各自管好自己手中的產業,慢慢的恢復元氣再說吧。」更甚者便直指如今蘇家的頹勢全然由蘇哲一脈引起,兄弟鬩牆,搞的烏煙瘴氣。
這些人的嘴臉,帶著醜惡的自私和滿盤的算計,他們在面對柔弱而又嬌小的離月時攻城略地,煞費苦心的
要在她手上一點點的將偌大蘇家的產業蠶食鯨吞,最後連骨頭渣都不剩下。或許到那一天,蘇離月這個人,便會被他們一腳踢開,誰也不會憐惜她孤女的身份。
「我看不如啊,便叫我們的年長的伯叔先管事吧,那些掌柜們也就各自先管著自己名下的產業,各自分開了最好,不然一榮俱榮算好,一損俱損那可就倒霉了。」又一人吵吵鬧鬧的說著,倒是沒有人關注過蘇離月越來越沉下去的臉色。
她青蔥般的手指緊緊的捏住了桌椅上的木雕,指尖泛著紅暈,她的腦海中一根玹緊緊的繃住,可能在某一個時候便會突然裂開,在空氣中發出響聲。但是這些她都隱忍下來了,因為她知道如果自己祭出王牌,他們沒有人能夠阻攔得了她。
「怎麼樣,不知道我們的郡主大人意下如何。雖說您現在身份高貴,但終歸是一個女子,年紀輕輕,早晚也是要將這偌大家產贈予旁人的,這可不行。倒不如往後蘇府由我等接管,每月定時按例給你送歲銀如何?」
一句一句的話語,就如同一次次的重擊,他們一次次的挑戰著離月的底線,眼前的人不是人,而是流著哈喇子的一群餓壞了的野狼,眼神只能夠閃動著幽暗的明滅的光,嘴角顯露出的是那奸詐的笑和尖利的牙齒,或許在下一秒便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撲身上前,將眼前的食物啃咬的粉碎。
「啪!啪!啪!」清脆的掌聲突兀都響起,止住了眾人吵吵鬧鬧的喧嘩之聲。處於被人輿論的漩渦中心的離月,面上反倒沒有一絲一毫的慌亂,她的眼眸,隱沒下了心中躁動的憤怒,冷靜的可怕。甚至如冬日裡漸漸凍結凝固的冰層,淬上了一層薄薄的堅韌。
「各位長輩當真說的極有道理,於禮於情都是離月的錯,離月佩服至極,只不過有一事還請各位清楚的知道,
我蘇離月便是年紀尚小,但論起商業一事,卻是半分不比在座的各位差個分毫。便是你們不信,那我名下的產業,攬月樓的成績,便足以證明這一點,我一個人不依靠蘇家的名譽和財產,同樣能在姑蘇的生意場上攪得風生水起,闖出一片自己的天地。倒是不知道在座的能有幾人能夠做到這點。」
趁著眾人細細聽著離月所說的話語在心中一陣計較之時,蘇離月便當即又擊掌三聲,緊閉的木質紅漆雕花門應聲而開,卻在眾人一片驚訝的目光中,蘇家綉庄中以雲娘為首的眾多資深的綉女全然呈排列狀,他們邁開步子,曲裾輕搖,款步走來。
便是以雲娘為首都這些綉女們收到了旁人的鼓動還有雲娘的指喚,這是來向蘇離月效忠來了。「蘇雲娘攜綉庄一等綉女五人,二等綉女二十三人,三等綉女若干,在此恭迎郡主的歸來,往後我等定當全心全力的為郡主效力,以郡主馬首是瞻,將蘇家絕代的綉品完好無損的上供給當今聖上。」
雲娘的聲音不大,卻包含著女子的韌勁和堅強,她既是來向離月表明忠心的,更是來替離月增添籌碼的。蘇家的綉品便是他們發家的根本,蘇府的榮盛也跟著年年進貢的綉品有這千絲萬縷的聯繫,若是沒有雲娘這一座大佛在此鎮壓著,那蘇家的綉品才不至於放出了五指山。若是雲娘有但凡一點點的不願意,那麼蘇家的貢品定然會受此影響,屆時可不是簡簡單單的蘇府權利之爭,而是確確實實的得罪了當今的皇上,性命不保。
所以雲娘便是離月藏在背後的殺手鐧,若是被雲娘這麼有意無意的威脅了一通,這些老頑固定然不會那麼輕易的就讓離月的計謀得逞。但如今想比起令人艷羨的財富和地位,自然是自己的身家性命更加重要,只有留住了蘇雲娘,才算是留住了蘇家的根本。否則便如同無源之水,無根之木,長久不得。
「如此,離月便收下了各位的這份忠心,卻不知道其他的長輩們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