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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別離

  四下無人,眼前的景象雖不至於殘破,但卻已經隱隱有這衰敗之勢。周圍那小小的蒼穹的天空,已經被氤氳著的紅霞染紅了一片,彌散著血色的光輝和白色的層染。離月在一間小小的方院中找到了她,但是卻僅僅過了一瞬,便是一眨眼的功夫,頑強如小花一般的生命,終於走到了盡頭。


  離月便只是推開了門扉,她殘破如枯蝶的聲音,被一雙鐵鏈穿過了琵琶骨,鮮血已經干瀝在她破碎的衣裳上,疼痛早已經沒有了知覺,伴隨著她一聲聲的呼吸,將那刺骨痛心的痛楚,傳達到她的四肢百骸,最後抵達無時無刻清晰著的頭腦。柳茗生做事情從來都是直達目的,但是對於眼前的冷香,他實在是耗費了無數的心思和精力,卻還從她宛若磐石般的嘴巴里撬出一絲半點的話語。


  即便是刑罰,還是各種虐待,卻還是徒勞無功的。


  他甚至開始懷疑眼前的人是何等的身份,竟如同那敵國派遣來的探子,如何的刀槍不入,軟硬不吃。所以,他乾脆放棄了對她的拷問和審訊,他猜想,即便是冷香也不知道蘇離月究竟去往了哪裡。但是,柳茗生從來都不是一個善罷甘休的人,就算是冷香對蘇離月的行蹤一無所知,但是她將蘇離月白白的放走了,這件事情卻毋庸置疑。


  他已經暗地裡叫下人將冷香的身世完完整整的查了一個遍,扒了個底朝天,但是,一無所獲。只知道冷香是一個孤兒,幼年時便失去了雙親,往後便無從查起了。這其中恐怕少不了多少曲折,所以他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將冷香關押了起來,為防她有逃跑的可能,他便派人用鐵鏈將她的琵琶骨穿透,活生生的將她的武功廢掉。


  以往還有人定時送往伙食飯菜,而現在眾人早已經化作鳥獸散,冷香早就奄奄一息了。但她薄弱的身子總有一種隱隱升起的頑強之感,她總是有一種預感,遠在千里之外的離月,一定還會回來,一定還會回來找到自己。


  不求能夠解脫,只求能夠讓她走前,再深深的看她一眼,只要一眼,她便也心滿意足了。事實證明,她是對的,離月回來了,她即便是不用看,聽著窗外那些人窸窸窣窣的動靜便能夠洞悉一切。


  可她卻突然感覺胸腔中一股沉悶之氣,她心間一陣喘不過氣來,眼前一陣隨著動靜而慢慢散落進來的夕陽,如染血一般的顏色傾落,她的臉龐,在深深淺淺的光暈中顯現,充滿了擔憂和焦急的神色,但是一股漸漸的無力在她的全身上下蔓延,心臟的跳動一下又一下的,那力道在慢慢的流失,直到沒有力量再支撐她下一次順暢的呼吸。


  胸口的沉悶之氣,就如同一塊千百噸重的石頭放置在她的胸口之處,卻又漸漸的刺入了肉里。她的眼睛在慢慢的耷拉著,眼光變得有些渙散,眼前的人,是她在這世上最後的信仰。在哪從前暗無天日的生活中,只有南宮芷一人,將她從深淵和水火之中拉出,如今,只有離月在這世上好好的,她就這麼離開了,也無怨無悔了。


  「冷香姐姐!冷香姐姐,你不要睡好不好,你先不要睡,我馬上找大夫來,我馬上給你找。」離月雖然不懂什麼醫理,但是她逐漸渙散的神色,離月卻也有隱隱的不安之感。眼前的從場景多麼可怕,她渾身浴血,雙眼卻一動不動的盯著自己,那一抹無力到令人倍感心碎的笑容,恰是她留給離月在這世間的最後一份禮物。


  「姐姐!」離月所有的緊張和期待都在這一瞬間全盤崩潰,數月前父母離世的場景卻都還歷歷在目,如今她又重新經歷了一次撕心裂肺的痛苦,她親若姐姐的婢女,從小陪伴著她長大,那一聲聲伴隨著離月進入夢鄉的輕輕哼唱,還有那一聲聲嬌嗔似的責怪,明明對自己萬分擔心,卻沒有表露分毫,總是在關鍵時刻幫自己解決所有的難題。這便是冷香,猶如一株丁香花,在默默的綻放著她獨有的沁人花香,獨自的為人綻放她所有的美麗。


  「姐姐,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來晚了,是我來晚了。」離月的臉上涕泗橫流,將她的小臉弄的漲紅和發燙,胸腔不斷的起伏著,好像要喘不過氣來了。她又一次的見證著她的所愛離去,可是她卻半點能力都沒有,甚至,還未來得及等冷香說上一句話語,就已經斷了氣息。


  離月的神情變得有些許的恍惚,目光渙散著,一隻手顫巍巍的伸向眼前這具已經失去了氣息的屍體,觸及她裸露在外的皮膚,上面還有絲絲的血跡,但更多的是一種介於乾裂和順滑之間的尺度,甚至有些許的碎屑,指尖的觸感則是一點點的微溫,但也能明顯的感受到,她指尖下的那具血肉之軀,餘溫隨著主人的生命,在飛快的消逝。


  「對不起姐姐,當初是我不好,沒有及時的回來救你,沒有在逃出去的第一刻營救你,你總是在我需要的時候陪著我,而我卻……」懊惱與深深的悔恨,一如初春時海面洶湧而起的潮湧海浪,一瞬將要將她的身子擊垮,但是她最後強撐著的一股硬氣,便支撐著她始終沒有倒下。


  她不甘心,她不情願,她更加恨,眼看著親人的離世卻無能為力。柳茗生,定當是她這輩子,下輩子,生生世世的仇敵。若是不能讓他生不如死,蘇離月便是此生枉活。她突然收住了眼淚和抽噎,雙手撐著粗糲的而又堅硬的地從上緩緩的爬起,若不是她還有深仇未報,她當真想即刻了結了自己。


  若不是她在這世上還有那麼一個牽挂,她當真想就這麼放下這婆娑的世間離開。她自問也從未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上天卻對她如此不公,要將這一切的災禍都嫁與她。


  「寒夜侍衛,你在嗎?」離月怔怔的問,她也不知道寒夜現在是否在場,但是如今她即便是身在蘇府,卻沒有半個人可以依靠,唯有寒夜一人,能夠讓她左右使喚。


  「屬下在,請離月小姐吩咐就可。」寒夜的身影應聲而出,他心底里知曉離月的苦楚,所以便有些不放心的一同跟了過來。離月這孩子,也算是他看著長大的,她如今所受到的苦楚和辛酸,他也全都一一看在眼裡,但這些恐怕也是命運的安排,即便是祁星瀾,也無法挽回這一切。


  「請小姐節哀,雖然逝者已去,但您還有更重大的事情要去完成。臨行前少爺提醒了屬下一句說,無論發生什麼,您的身上都背負這蘇府一門的使命,所以您如何不能倒下。不過若是您感覺到了累,那有些事情便交給我們祁王府的人去做便可。」寒夜感受著這空氣中的一陣鎮靜,離月的面容有些平靜的可怕,絲毫也看不出是經歷過了巨大傷痛的人。


  「沒事,我知道。」離月啟唇,聲音有些微微的沙啞,鄒然失去了所有血色的嘴唇上還有鮮血流淌的痕迹。「還有一件事情恐怕要麻煩你了。請你,將姐姐發屍體帶出去,安葬到我們蘇府的墓地里吧。姐姐她雖然不是我們蘇府的族人,對我卻比那些血親還要掏心掏肺,就當做是為她以後的長眠安排一個風水寶地,也不至於讓她在來生要輪迴的時候,靈魂難以安寧。」


  說罷,離月不願在此多做停留,只要她都身子沉浸在這裡,這周遭瀰漫著的悲傷的氣息邊如同浪潮一般要將她小小的身子淹沒。遺忘,並非不是解決傷痛的辦法。她只有先將這裡悲傷的記憶全部封存,才能更好都走下去。


  現在不是能夠讓她休憩的時候,即便是柳姨娘還有蘇二爺這兩個心腹大患已經得到了解決,但是柳茗生卻卻已經不知所蹤。而偌大的蘇府,更不能一日無主。自己是時候將這原本就該須屬於她的東西,一樣一樣的全部都拿回來。


  至於進宮以後的事情,她不敢確定後宮是否會如小說話本描寫的那般險惡,但她身份特別,去了之後定然會被很多雙眼睛盯著。所以她若是想在這深宮中發掘出一丁點關於母親生前的事情,也著實存在一些難度。


  「通知蘇府的族人,還有蘇氏名下產業帶所有掌柜和管事,即刻到蘇府的會客大堂處集合便說是今日要召開蘇府重要的會議。蘇府的當家人,在被他們那三人一頓胡攪蠻纏之後,便要重新換一換了。」


  前路究竟還有多少的未知與迷茫等著她一人去走,還有那尚在遙遠邊境的祁星瀾,同樣也是倍受煎熬。他們相愛,但是卻被迫分離。一旦入宮婚姻大事皆有皇上一人做主,到時候,他們二人的前路也是十分渺茫。


  天空還是異常的血紅霞光滿天,但離月都心中卻沉滿了濃重的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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