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保護

  入夜，家長們都帶著孩子坐在帳篷外看星星，這在東海這個高度發達的國際大都市是看不到的，近年來更是因為越來越嚴重的霧霾，白天連藍天都少見，更不要說晚上的星星。


  方小竹仰望著滿天繁星，想起小時候，那時的東海天空還是藍的，夜晚的星星一眨一眨的好像眼睛，因為沒有媽媽，爸爸一個人照顧他們兩個十分辛苦，但是每天工作再苦再累都會帶他們在陽台看星星納涼講故事。


  老人們說人死之後靈魂會升到天上變成星星，爸爸，哥哥，你們是哪顆星星呢？是不是能看到地上的我們？

  “媽媽，你別哭。”亮亮突然伸出短短胖胖的小手替她擦掉了臉上的眼淚“我再也不管你要爸爸了，以後我保護你，我幫你搭帳篷幫你換純淨水，等我長大了我還可以幫你畫衣服。”


  “乖”方小竹把他抱過來親了親他毛茸茸的頭頂，然後指著天邊一顆最亮的星星說“你看那顆星星，天上最亮的那顆，那顆就是你爸爸。”


  亮亮睜大了眼睛盯著那顆星星看，一動都不動。


  方小竹看著他這樣子，才知道他內心對父親的渴望是對麽強烈，不論袁東方這個將來的繼父對他多好他有多喜歡，內心深處還是對親生父親充滿了期待。


  方小竹從行李箱裏拿出一本厚厚的相冊，這是她臨出門前從倉庫裏找出來的，裏麵的照片已經泛黃，一直以來她都不敢觸碰。


  “你看，這是你爸爸小時候，剛剛滿周歲，比你現在還小呢，你小時候跟他一模一樣呢。”方小竹指著一張小小的黑白照片“這個是爺爺，這個是奶奶。”


  亮亮的眼裏滿是好奇，近乎貪婪的看著照片裏的爸爸還有其他家庭成員。


  “這個紮小辮子的是誰？”亮亮指著一張泛黃的彩色照片。


  “這個是我。”方小竹說“這是我上小學的時候，你爸爸這時候已經上初中了。”


  亮亮有些困惑的看著她。


  “你爸爸是我的哥哥。”方小竹說。


  亮亮更加困惑了，想了許久才問“那你到底是我媽媽還是姑姑呢？”他們在星星之家學了一篇課文“爸爸的爸爸叫爺爺，爸爸的媽媽叫奶奶，爸爸的弟弟叫叔叔，爸爸的姐妹叫姑姑……”


  方小竹驚訝於他的聰慧，原來這孩子什麽都心裏有數。


  “我是你姑姑”方小竹低聲說。


  亮亮不說話了，把頭埋的低低的沉默的翻著畫冊，翻到後麵幾頁的時候他指著方遠和藍雨的合照說:“這個阿姨我見過，她送了我鱷魚的車。”


  “她……她是……是你爸爸的女朋友。”方小竹說。


  亮亮歪著頭，很快想清楚了其中的關係，他仰著小臉問“媽媽，她是我媽媽對嗎？”


  方小竹看著他，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沒有吃驚沒有憤怒沒有悲傷也沒有得知真相後的無所適從。


  “是。”方小竹低聲肯定。


  亮亮合起相冊“我知道了。”


  方小竹緊張的看著他“亮亮……”


  亮亮突然挨緊她然後伸手摟住她的脖子“媽媽，我不管事實是怎麽樣的，我隻認為你是我媽媽，那個阿姨雖然會給我買很多玩具讓我叫她媽媽，但是我媽媽是世界上最好的，雖然她很少給我買玩具，還會打我的屁股。”


  原來藍雨早就私下裏偷偷去星星之家找過亮亮了，估計早就把一切告訴亮亮了，這完全符合藍雨一向的做事風格。而亮亮這孩子真是懂事的讓人心疼，他心裏裝著這麽大一件事卻沒有回來跟方小竹哭鬧，就這樣安安靜靜的當什麽事都沒發生，安安靜靜的等著媽媽給他答案。


  方小竹抱緊他一下子就哭了“乖，媽媽以後也給你買很多玩具，媽媽以後再也不打你了。”


  亮亮小大人似的拍了拍她的背表示安慰“我已經是男子漢了，才不需要那些玩具呢，我一個老爺們兒挨個打算什麽，才不跟你們女人一般見識。”


  方小竹被他這番話逗笑了，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掌“臭小子，誰教你這些的。”


  “江太爺爺啊”亮亮說“他總是叫我阿遠阿遠，我本來一直奇怪，今天才知道因為我爸爸叫阿遠，原來我跟我爸爸長的那麽像呢。”


  “亮亮”方小竹掏出手帕給他擦了擦腦門的細汗“藍雨……阿姨有跟你說過要帶你去美國吧？”


  “有啊，她說美國的漢堡有那麽大”亮亮雙手比劃了一下“比我的臉還大……可是……這雖然好，可是美國又沒有媽媽。”


  “乖兒子，我們就呆在這裏哪兒都不去。”方小竹說“如果你會想她，我們可以每年去美國看她，你覺得好不好？”


  “還有吃比我臉還大的漢堡。”亮亮說。


  “好”方小竹刮刮他的小鼻子“我們去吃比你臉還大的漢堡。”


  二審開庭，這事方小竹也沒有瞞著亮亮，這個孩子好像一夜之間長大了許多，儼然是家裏的小大人，所以方小竹很鄭重的跟他商量，問他要不要出庭。


  亮亮答應了，理由讓方小竹哭笑不得，他居然說“對付條子這種事怎麽能讓女人去”，她真的是服了江老太爺了，相處不過一個多禮拜的時間，他到底都教了這孩子什麽。


  方小竹給他穿了小襯衫和西褲，還像模像樣的係了個小領結，他一入庭包括陪審團和法官在內的所有人都被他吸引。這麽漂亮乖巧的孩子，難怪兩家爭的死去活來鬧上法庭呢。


  約翰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一些有的沒的所謂方小竹虐待孩子的證據，展示給法官之後褚喬達還沒開口，亮亮卻淡淡的來了一句“難道你小時候調皮搗蛋沒被你媽打過屁股？那你媽不是真的愛你。”


  全場都愣住了，他們簡直想為這孩子鼓掌，而之前約翰和藍雨展示的所謂方小竹虐待孩子導致孩子患上自閉症的證據大家都表示懷疑了。這孩子簡直就是神童啊，這氣場這談吐，哪裏像得了自閉症的孩子。據說很多自閉症的孩子都有異於常人的神奇能力，比如湯姆克魯斯演的《雨人》，他的哥哥雷蒙雖然有自閉症卻有超乎尋常的記憶力，帶去拉斯維加斯賭場簡直比電腦還厲害。


  天哪，這孩子是不是傳說中的神童啊。


  隻有方小竹知道，亮亮氣定神閑背後其實早就腿都打顫了，但是因為有“一定要保護媽媽”這個信念支持著他，讓他能戰勝一切困難。人們會說為母則強，但是這個小小的孩子卻告訴人們身為人子為了保護媽媽，也可以變得無比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