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煙火

  海麵上漁火點點，海風帶著絲絲鹹味撲麵而來。方小竹突然想到高考完的那個暑假，爸爸帶著她和哥哥去南部度假，他們在海邊租了個木屋，哥哥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一匹白色的馬，載著她在沙灘上遛了好幾圈，爸爸坐在一旁看著他們笑。


  那曾是她最快樂的記憶，現在回想起來卻是酸澀無比。


  她突然興意闌珊，甩開他的手說:“我累了，不想放煙花了。”


  “那你在這裏坐著，我去放給你看。”江樹白固執的拉著她坐在一塊大石頭上。


  他看著他興致勃勃的樣子，方小竹又不好意思掃他的興，隻好乖乖坐在一旁。


  江樹白在海灘上把煙花擺好之後犯了難，他頭一次放煙花，實在是沒什麽經驗。言情劇裏男女主角都是在別人放的煙火下擁抱親吻，沒有教學示範男主是如何放煙火的，雖然賣煙花的老板有告訴他如何使用，但也隻是理論教學。


  方小竹坐在那裏等了半天也沒有看到火樹銀花，隻看到江樹白蹲在那裏一動不動，莫非是肚子疼？方小竹走了過去。


  “怎麽了？”她問。


  “沒，風太大打火機不是防風的，總是被吹滅。”江樹白有幾分懊惱，他這樣懊惱起來好像一個沒有吃到糖的大男孩子。


  方小竹”嗤”的一聲笑了。


  “你笑什麽，你行你來？”江樹白把打火機給她。他是真的氣著了，好不容易想到的浪漫主意沒想到實踐起來這麽有難度。


  方小竹忍不住哈哈大笑，也不知道笑了多久，最後笑的上氣不接下氣彎著腰捧著肚子，可還是忍不住笑。


  江樹白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她，嘴角上揚神情溫柔，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


  方小竹立刻不笑了，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嘲笑的是誰，江樹白，在學校是高智商學霸大冰山，現在是她的上司老板，以冷漠無情著稱。隻是那樣無敵的江樹白搞不定一隻小小的煙花還愁的蹲在地上發呆好像一隻木雞，真的不笑都不行。


  “笑啊，怎麽不笑了。”江樹白虎起臉。


  “江總我錯了。”方小竹低頭。


  江樹白曲起食指輕輕敲了敲她的額頭，小聲的威脅“不許告訴別人。”


  “哦。”方小竹把打火機還給他“咱們再試試。”她搓了搓手，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十足的孩子氣。


  江樹白重新點火，一隻手小心的攏著火苗，方小竹也把兩隻手伸過去幫忙攏住，小心的挪到引信處點著。


  “快快快，還有四個。”方小竹急道“快點快點，一會兒要爆了。”


  兩人合作默契，很快搞定了另外四個，第一個的引信已經快燃到底了，江樹白立刻拉起方小竹的手“快跑，快跑。”


  一束銀色的火花在兩人身後綻開，好像突然綻放的巨大花朵，接著無數火星衝上天在半空中綻放成各種顏色各種形狀的銀色花火。


  “哇！”方小竹張大了嘴巴“好漂亮，好好玩。”


  江樹白攥著她的手一直沒放開，兩人肩並肩站著，火光照亮了他們的臉。方小竹專心致誌的盯著天空，眼睛都舍不得眨，江樹白突然吻上了她的唇，溫熱的一吻隨後就放開了。


  煙花開盡，方小竹整個人都石化了。


  江樹白不是第一次吻她，可是此情此景，難免不讓人動心。他偷偷租了她的房子五年把家裏布置的整整齊齊，他單槍匹馬的將她從歹徒手裏救出來，他為了幫她打官司爭亮亮的撫養權不惜放棄了升調回總部的機會。許鯤告訴她這些的時候，她就幾乎已經動搖了，直到他又出現在這裏，在她最需要一個肩膀的時候。


  “小竹。”江樹白又低頭在她額頭上落了一個吻“我知道我錯過了許多許多，但是我以後不會錯過你的一點一滴。我知道你需要時間調整，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情，我願意等願意給你時間，但是你要答應我不要離開MAMO，至少我還能時常看到你。”


  “做一個服裝設計師一直是我的理想。”方小竹說“MAMO能給我舞台，我會認真考慮這件事。”


  “小竹.……”江樹白盯著她的側臉，突然什麽話都不想說，隻想這樣靜靜的看著她。


  方小竹知道他在這樣看自己，就像從前她總是那樣盯著他看一樣，命運總是這樣作弄人，在她感覺自己被全世界拋棄的時候袁東方拯救了她，而袁東方放棄她的時候，江樹白卻又把她撿回去。


  她盯著海麵，腦袋裏好像什麽都沒有又好像什麽都擠成了一團。


  “很晚了，我們回去吧。”方小竹說。


  江樹白不肯放開她的手，一手牽著她一手推著自行車，他們在月亮下走著，好像放學晚歸的孩童。


  這天晚上，方小竹失眠了，她從來沒有這麽害怕過，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害怕什麽。


  翻來覆去到半夜，她的手機突然響了，屏幕上顯示是袁東方。


  她遲疑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袁東方喝醉了，說話大著舌頭“小竹……你開門啊，你怎麽不開門？”


  “東方……”方小竹的心一下子就提起來了“你喝酒了，你現在在哪兒呢？”


  “我……我就在門外啊……你……你怎麽不開門……小竹。”


  電話那端傳來門鈴聲，方小竹認得那是自家的門鈴音，袁東方喝多了，跑到她家去了。


  “東方，你醒一醒，我現在不在家。”方小竹說，一時間她也想不到什麽辦法把他送回去，左右鄰居都不熟，唯一熟悉的鄧阿婆又……唉，急死人了。


  “你……你生氣了，躲著我……不給我開門……也不讓亮亮給我開門。”袁東方不僅僅分不清東南西北連時間也搞不清楚了。


  “我不在屋裏。”方小竹再次說“你快回去吧。”


  “那你在哪兒呢？”袁東方問“我……我去接你……我現在馬上……馬上去接你，我……我把車鑰匙找出來……找出來。”


  天哪，喝成這樣他還想開車。


  “東方！”方小竹突然提高聲音“我們分手了，已經分手了！”


  她的話猶如當頭棒喝，袁東方立刻呆住了，手裏的鑰匙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