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高度
“小竹啊，放學啦？”江老太爺一見方小竹就笑，臉上的皺紋更深了，但是原本渾濁的眼睛卻閃閃發亮。
江樹白終於相信也明白，方小竹是有魔力的，爺爺早就發現了她的魔力。
方小竹鼻子一酸，眼睛都紅了，她點頭“恩，爺爺，我放學了。”
“功課難不難啊？讓樹白哥哥教你。”江老太爺說。
“不難。”
江老太爺點點頭，低頭在自己上衣的口袋裏摸索半天摸出一塊巧克力，已經被體溫融化的不成樣子，他遞給她“爺爺特意給你買的，最好吃的雷神巧克力，樹白我都不給他吃。”
“謝謝爺爺”方小竹接過來，打開包裝，一點一點把整塊巧克力吃光了。
江老太爺很高興，對身邊的菲傭說：“你看，我家小竹最乖最懂事了，不像那些嬌滴滴的小姐們，娶回家啊隻能當菩薩供著。”
菲傭似懂非懂，隻是附和著他點頭“是的先生，對的先生。”
方小竹一來，爺爺整個人都精神了，平時總是在耍脾氣不吃飯不吃藥，現在方小竹在，她說什麽他都乖乖聽話。幾個護理人員都嘖嘖稱奇，之前她們見江樹白帶林姍姍小姐過來好幾回，江老太爺從來沒給過好臉色，這回帶過來的方小姐衣著打扮雖然樸素但是笑起來特別喜慶，讓人很願意接近。
如果這位方小姐能住下來就好，不知道給她們省了多少麻煩事，幾個護理和菲傭都心中暗暗祈禱。
午後，雷陣雨過後的天空碧藍如洗，天邊居然掛上了一道彩虹，江樹白提議推著爺爺出去走走，方小竹欣然應允，爺爺更是高興的跟小孩似的。
這片溫泉別墅依山而建，多數是富人們買來節假日度假用的，平日裏住的人非常少，因為江家買的是這個建案的地王住宅所以裏麵的管理人員上上下下都認識江老太爺。江樹白長的和他爺爺十分相像，一看就是祖孫倆，大家很自然的就跟他打招呼叫他“江先生”，看到方小竹之後都毫不猶豫的叫“江太太”。
方小竹很是發窘，整張臉都紅了，想要張口解釋卻每次都被江老太爺打斷，他每次都在這時候笑嗬嗬的跟人介紹“對，這是我孫媳婦小竹，我孫媳婦。”
她偷偷的求助似的看向江樹白，悄聲道：“你好歹幫我解釋一下。”
江樹白一臉無辜“解釋什麽？”
“我不是江太太呀”方小竹說“以後你帶真的江太太來，人家見你又換人了，那多破壞你形象。”
江樹白笑的比陽光還燦爛“江太太不會換人的，永遠不會。”
方小竹撅著嘴，翻了翻白眼不理他。
“就當讓爺爺高興一下吧”江樹白說“哄他高興一下。”
方小竹不說話，再有人叫她江太太的時候她也開始別別扭扭的跟人家點頭問好，反正叫一聲又不會掉塊肉，哄爺爺高興才最重要。這麽多年，江老太爺對她的好她也無以為報。
“如果你還不想回東海我們就在這裏多住幾天，多陪陪爺爺好不好？”江樹白問。
“好啊，我在這裏就可以了，你早點回去上班吧。”
江樹白皺起了眉，她趕他走呢。
“公司的事有阿鯤呢，他已經出發回東海了。”江樹白說“我要給自己放幾天大假。”
他是老板他說了算，方小竹也沒什麽好反駁的，江老太爺這麽喜歡江樹白，肯定也想他能留下來多陪他幾天。
晚飯後，爺爺吃了藥就早早睡了，方小竹看看時間才八點，現在去睡覺未免太早，客房雖然很大很豪華還帶有溫泉浴室可是居然沒電視，百無聊賴間她隻能出來客廳看。電視調到卡通頻道，正在放亮亮最喜歡的兔八哥，她一個人看的津津有味。江樹白吃完飯就出去了一直沒回來，這正中她下懷，不然兩人呆在一個屋簷下簡直太尷尬了。
“叮鈴鈴”身後一陣自行車鈴聲。
方小竹回頭，看見江樹白騎著一台半舊的自行車在門外衝他招手。
他穿著一件灰色T恤加牛仔褲，外麵又套了一件白襯衫，好像一個學生。方小竹有一點恍惚，屋外樹影重重月光如水，仿佛打開了一道時空之門，又回到了那個白衣飄飄的大學時代。耳邊仿佛還有人輕輕唱“開始的開始，是我們唱歌，最後的最後，是我們在走，最親愛的你，像是夢中的風景……”
“走啊，我帶你去海邊放煙火。”江樹白說。
方小竹這才注意到自行車上還掛著一個大袋子。
方小竹遲疑了，她真的已經不願意再去做這樣的夢。
“快點啊笨蛋，你在磨蹭什麽？”江樹白喊她。
笨蛋，從前他就總是叫她笨蛋，不然就是“討厭鬼”。
“來了。”她慢慢吞吞的走出去“哪裏來的自行車？”
“山下找老鄉買的”江樹白說，他記得她曾經在他耳邊大聲說過自己的生日願望，就是希望能和他一起騎著自行車去海邊兜風，等到月亮升起來的時候去放煙花。當時她吹熄了蠟燭後把願望說了出來，大家說那樣就不靈啦，她偏偏不信，大聲的強調說“愛就是要大聲的說出來”。
是的，愛，就是要大聲的說出來，江樹白決心慢慢的學習慢慢的改變。
方小竹坐在自行車後座很是拘謹，雙手緊緊的抓著車後座，連他一片衣角都不願意碰。
江樹白抓過她的手扣在自己腰間“這一路下去都是下山的路，速度衝很快，你要是不想被甩下去就乖乖抓好，不然等一下摔個狗啃泥又要哭了。”
“你才狗啃泥。”方小竹憤憤的舞者拳頭“我什麽時候摔倒哭過？”
“抓好。”江樹白把她的手重新扣在腰間“以後如果你想哭就哭，不要憋著，不要總是假裝很強悍，當然了，以後跟我不會再讓你哭了。”
方小竹不說話了，車子極速前進，由於慣性她的身體不由自主的貼近了江樹白的後背，寬厚而溫暖。她有點想哭，又有點想笑，這樣的溫暖她曾經幻想過無數次，真的實現的時候感覺也沒有想象中那樣美好。
為了他，她把人生的高度設得那麽高，以至於人間所有樂事對於她來說全是失落，甚至包括他本身。
她曾經是愛他嗎？不是，或許她隻是愛著愛他時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