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幸福

  從前方小竹也罵他，開口無非是“壞蛋、可惡、大冰山”之類，這一次為了維護別的男人，她用了“齷蹉”這個詞。江樹白的心抽搐起來，麵上卻冷笑“齷蹉？如果我真的齷蹉完全可以把他踢出今生今世也可以不管不顧他父親。社會現實人情冷暖我相信袁東方早就嚐過了，我隻不過教他進一步認清現實，現實就是他給不了你幸福。”


  “什麽是幸福？”方小竹問“你覺得什麽是幸福？”


  江樹白似被問倒了，什麽是幸福，他自己都不知道，因為在母親去世後他再也沒有幸福過，再也沒有期盼過幸福。可是卻有一個人闖進了他的世界，讓他覺得幸福並不是那麽遙不可及。


  “你覺得我要的是什麽？”方小竹又問。


  “小竹”江樹白盯著她“不管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愛給你，人給你，心給你，終有一天我會讓你成為RED的總裁夫人，隻要你喜歡，天上的星星和月亮我都給你，我這一生一世都給你。”


  這幾乎是每一個平民少女都做過的白日夢，白馬王子帶著水晶鞋來，拉著灰姑娘的手回到城堡裏，共享天下，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方小竹並不是愛慕虛榮的人，但也知道貧賤夫妻百事哀，這些年為了一點點錢她吃了不少苦。現在有這樣一個男人不僅要給她一生一世還要給她榮華富貴，而這個男人還是她曾經夢寐以求的人，這樣的諾言簡直像櫻粟一樣誘惑著她。


  愛情和麵包，同時擺在她的麵前，不需要選擇，隻要點頭就可以全部擁有。


  她想起了袁東方，他知道她愛吃牛肉麵，又怕在外麵吃到注水牛肉，於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偷偷學了，特意做給她和亮亮吃，味道出奇的好。


  “你回去吧，車要來了。”方小竹看了一眼站台的電子顯示牌，下一班車還有五分鍾就到了。


  “小竹，為什麽？”江樹白無法理解“他已經做出了選擇，他不愛你。”


  “你用公司和他爸爸給他施加壓力逼他，他當然沒的選。”方小竹說“你明明知道今生今世是他多年心血，為了這個公司他幾乎付出了所有。”


  “是，我是給他施加了壓力”江樹白說“小竹，因為我愛你，不要說使這些手段，就是將他棄屍荒野我都做的出來。”


  “你不要用愛我來掩飾你的心胸狹隘。”


  “我就是狹隘，不用掩飾，對他我寬宏大量不起來，我就是受不了你對他溫柔，對他那樣笑，如果當初你也對我那樣，我又何至於……”


  “江總”方小竹打斷他“那是當初，都過去了。”


  江樹白怔怔的看了她幾秒“為什麽？他到底哪裏好，能讓你這麽死心塌地？我隻不過讓人傳了幾句話，他就輕易放棄了你，爭都不爭一把。他口口聲聲說愛你，可是一涉及前途利益就立馬拋棄了你。”


  她的心突然空了一塊出來，好像剛到濱海的那時候，她總是獨自一個人赤著腳走在空無一人的沙灘，那沙灘沒有開發觀光，被人偷偷丟了許多建築垃圾，那些碎石頭硌的腳底板生疼，直直疼到心裏去。


  “無關他好還是不好”方小竹說“我不願意跟你在一起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請你以後不要這麽幼稚，使那些幼稚的手段去對付他。人生在世原本就有許多無可奈何，換做是你你也未必肯為我放棄去爭RED的那個位置，更何況東方還要賠上他父親的一條命。”


  想到這裏方小竹就想到自己的父親和哥哥，她還願意付出多少代價去愛他？答案是零。


  江樹白怔忡許久，望著她的臉龐出神。


  “我不願意跟你在一起，因為我不愛你了。”方小竹說，她的心一點點塌陷，那塊空洞越來越大，血肉都被陶空了，填滿了尖銳的碎石。


  他望著她，熟悉的臉，熟悉的眼睛，熟悉的嘴唇，那臉上已經沒有了當初的溫度，眼睛裏也沒有了他的影子，那張嘴不再倔強的說“樹白哥哥我喜歡你”。


  “你不愛我了？”江樹白夢囈一般，不可置信的反問她。


  方小竹隻覺得胸腔裏的碎石被人攪動了起來，耳膜都被那石頭跟石頭摩擦出的聲音震的發疼，她的五髒六腑都模糊了，整個人倒塌好像一座廢墟，變成了建築垃圾。她抬起頭看著他，一字一頓清清楚楚的說:“是，我不愛你了。”


  他不可置信的抓住她的雙手，他的手很涼，因為出來的急身上衣服又單薄，冰的刺骨。他緊緊抓著她的手，骨節都泛白了，她的手也一樣的涼，兩雙冰涼的手，誰也無法溫暖誰。


  他手上的力道失去了控製，方小竹被他抓的生痛卻沒有吭聲，那痛好像麻木了一般，她整個人都亂掉了，什麽都顧不上，腦袋裏隻有一個想法:離開他，離開他就不痛了。


  公車來了，遠遠的從山的那一頭繞過來，穿過道路兩旁火紅的楓樹，好像是從秋天開來，要駛向那冷冽的寒冬。


  江樹白不肯放開她的手，他的整顆心都揪起來了，他知道她的去向，他知道她的住址電話，他知道隻要自己想她就是躲到天邊他也能找到她，可是他隱隱覺得他現在隻要一放手她就會消失。他想起來他的母親，那時候他也是那樣抓著她的手，這麽多年他一直都認為是自己不夠強壯手上力氣不夠抓不住她，才讓她消逝在自己眼前。從此他天天跑健身房，練了一身肌肉，有了力氣，卻還是抓不住。


  “你放開我。”方小竹急道，公車已經停在一旁等了，這一條線路客人少，司機一般也願意等一等，尤其是看到在站台糾纏的一對年輕人顯然是鬧別扭的情侶。


  “我不放。”江樹白從來沒有覺得這樣無措，除了抓住她他做不了任何事。


  “江樹白”方小竹閉上眼睛，不讓眼淚掉下來“不管我要什麽你都能給我嗎？”


  江樹白沒有說話，他仿佛猜到她要說什麽，臉色一下子就白了。


  果然，他聽見她說“我要我的爸爸和哥哥都活著，我要我從來沒有遇見你，從來沒有愛上過你。”


  江樹白渾身一震，手一下鬆了，身上的力氣仿佛一下子全部被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