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早餐
這個張嬸是個愛說話的，沒兩分鍾就嘰嘰喳喳把自己的簡曆給交代清楚了，末了還拍著胸脯保證“太太，您放心，我呀可是全東海最專業的月嫂，保證把您從安胎到生產到坐月子都照顧的妥妥帖帖的。”
“知道了。”方小竹意興闌珊“那您就先在屋裏呆著吧，有事我會叫您，不用一聽到我開門的聲音就趕出來，我有事自然會叫你。”
“哎，好。”張嬸討好的回應。
江樹白給她開的工資很高，是平時做月嫂的三倍，她做了十幾年月嫂都沒有見過這樣的事情，居然有大老板請她去照顧一個住在這貧民窟裏的女人，而且不是照顧月子而是孕婦，看這腰身懷孕大概兩個月都沒有。
有錢就是任性，照顧個小三兒也這麽仔細。這小三兒也拿喬，好好兒的不去住豪宅非要窩在這裏。
方小竹轉身下樓梯的時候明顯看到了張嬸兒眼中那一絲掩藏不住的鄙夷，盡管已經習慣了各種嘲笑和鄙夷但是她的心還是被刺痛了。但是她也不願意打電話給江樹白讓他把人弄走，她就是不想，不想跟他有任何接觸，把張嬸晾在那裏也免得他又想出別的招。
她下樓去買了一些米和菜，這幾日天天叫外賣吃的她膩了。回來的時候張嬸又聽見動靜出來了，一看到她手裏的購物袋立刻“哎呀”了一聲。
“太太！您怎麽能自己去買菜做飯呢，這事情叫我就好了呀，我來我來我來。”她伸手就要去接她手裏的袋子。
方小竹一躲，眉頭已經皺了起來“張嬸，我說了讓你呆在屋子裏，我有事會叫你。”
張嬸一臉為難。
“還有，我姓方，你可以叫我方小姐，不要叫我太太。”方小竹說完轉身回屋然後迅速關上了門。
張嬸碰了一鼻子灰，沒想到馬屁拍到馬腿上去了，都說不想轉正的小三兒不是好小三兒，這個小三兒不僅僅拿喬還很不上進呐。
因為張嬸這個門神，方小竹越發的不愛出門了。江樹白和林姍姍訂婚的事情外頭人盡皆知，走到哪兒都能看到報道聽到人們在討論。萱萱和林染都打電話過來小心翼翼的關懷過了，扈秋雅和扈崢都努力想把她挖出去走走，她卻死活不願意，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睡的天昏地暗。
大概白天睡的太久，她常常半夜裏突然醒來，然後就怎麽樣都睡不著了，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著眼前一片虛無的黑暗，她常常覺得自己似乎永遠都走不出這黑暗了。有一天夜裏她爬起來在客廳走了幾圈回到臥室之後站在窗前掀開窗簾看了一眼。
她看到了江樹白的車，就停在她樓下，對著她的窗。牆上的指針指示著現在是淩晨三點半，她隱隱約約還能看到那裏有一點紅光忽明忽暗。
江樹白在抽煙，他從不抽煙，隻會在心煩意亂時點上一根煙看著，而此時他確實在抽煙。方小竹不知道他什麽時候過來的，她在窗前一直站到天色朦朧，江樹白才發動車子走了。
他一夜沒睡，坐在車裏抽煙，一根又一根，抽了整整一夜。
他的車子一離開方小竹就立刻披了件外套出去，她在窗前站了好幾個小時，動一動才發現腳酸的不行，走起路來也不穩，連拖鞋都沒有換就這樣踉踉蹌蹌的奔下樓。
天剛蒙蒙亮，清潔工人已經上班了，耳邊是竹掃帚嘩啦啦掃著地的聲音。她站在江樹白的車子剛剛停過的地方，這旁邊有一棵大槐樹，現在正值春暖花開的季節，槐花的香氣直衝進鼻子裏，風一吹，槐花紛紛揚揚的落下來，地上好像鋪了一層雪。
江樹白帶著滿車頂的槐花走了，留下一個長方形的空白，上麵隻有剛剛掉下來的幾朵槐花，零星的幾朵而已，好像一片雪地缺了一大塊。
方小竹就站在這一塊空白處發呆。
槐花紛紛揚揚的落下來，落在她的頭上落進她的衣領裏。
她突然想起大學時有個南市的同學講的一個冷笑話，他說在會下雪的東海，情侶們雪天手拉手走在外麵是一不小心共白頭，可是在他們南市冬天隻會下雨，情侶們雨天手拉手走在外麵就是腦子進了水。
江樹白，我多麽想和你一不小心就白頭到老，可是我們隔著王母娘娘用發簪劃下的銀河，就算我們努力的跳進了河裏努力的遊向彼此，最後也隻是腦子裏進水。
清潔工人的大掃帚掃了過來，落花全部被掃盡。
方小竹突然很不想回到那個空蕩蕩的家，趿著拖鞋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走。
時間還很早，大街上空無一人，路過一家婚紗店的時候她停住了腳步，愣愣的看著櫥窗裏那件華美的婚紗又呆了很久，然後又行屍走肉一般繼續往前走。
她要穿過那個小公園去對麵一家早餐店吃早餐。
從前爸爸每天都帶著她和哥哥小跑著過去吃早餐，有時候還會繞著公園先跑上兩圈再過去。一塊熱乎乎的切邊鮪魚三明治一杯豆漿，開啟幸福快樂的一天。後來即使隻剩下她和亮亮，她也會領著亮亮去吃早餐，而現在，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她沒想到會在這家連招牌都沒有的早餐店遇見袁東方。
早餐店老板遠遠看見她就熱情的打招呼“小竹啊，好久不見啦！”
正在埋頭吃早餐的袁東方抬起頭看向她，她有點想躲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她忘了，她也帶袁東方來吃過這家的早餐，跟他規劃過未來一家三口先去公園跑幾圈再來吃鮪魚三明治的藍圖。
物是人非事事休，一切都變了。
方小竹有點尷尬，聲音都小了“東方，你怎麽在這裏？”
東方沒說話，隻是笑了笑然後起身幫她拉開對麵的椅子。
老板笑著替他回答“小袁呀，天天來呀，風雨無阻，我已經給他發了一張超級VIP卡。”
方小竹知道，袁東方從住的地方到公司不需要經過這裏，到這裏來要繞一大圈，大約半小時車程。他每天早上都早出門半小時來這裏吃早餐嗎？
“還好嗎？”袁東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