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月色溫柔
從花海中穿梭而過,漫香撲鼻,彩蝶飛舞。夕陽染紅天地,風微微拂過耳際。
聶印將邱寒渡輕放下地,交待著:“你的腳不方便,在這兒等我。”
他的束發木冠早已被水衝走,幹淨的頭發披下來,烏墨順滑。
好一個翩翩居家美少年。
邱寒渡聳聳肩:“去吧,不用擔心我。要是有猛獸來了,我報你的名號應該有用吧?”能把笑話講得這麽一本正經,還冷冰冰,估計也就這個惹禍精了。
聶印走幾步,想想,不放心,回來抱她:“你還是跟我一起走比較好,猛獸跟我沒混熟,我怕它們聽了我的名號不買帳。”他也說得一本正經。
邱寒渡擋住他伸過來的手:“行了,去吧。我沒事,早點回來。”她表情淡淡的,後麵那句話卻像極了妻子的口吻。她就那麽站在洞口邊,夕陽照在她的臉上,暈染出紅彤彤的粉頰 。
聶印環視四周,再看了看她的腳,叮囑道:“那我快去快回,你不要亂動。”
他一陣風似的跑了,在花海裏,隱隱約約,轉眼,消失不見。
邱寒渡看著一望無際的花海,密密匝匝,高矮交錯,紅的黃的粉的,豔色無邊。參天的大樹仿佛要衝進雲霄,翠綠油亮。
她走進洞裏,空間不大。火剛剛熄滅不久,洞裏還有些嗆,灰也很重。
她一瘸一拐開始收拾,找來一把硬草纏好當掃帚,打掃灰燼。在離洞口不遠的地方,密密鋪上剛才烘幹的幹草。
洞裏,除了還有些沒來得及消散的煙霧,很幹淨了。
在洞外不遠,她搬來幾塊石頭壘出個灶,樹枝是現成的,堆在灶旁。
離山洞不遠,有泉水溪流。
她摘了一堆香甜的果子,拿到溪邊洗幹淨。然後用大大的葉子將果子包好,拿回山洞。
一切做完,夕陽又沉下去一點。暮色,溫柔。
聶印回來了,像個漁夫。一隻手提著用枝條編成的籃子,籃子裏有許多貝類和剖好洗淨的魚;另一隻手拿著一個大大的空貝殼。
他走近,看到壘好的灶和洗淨的果子,眼睛亮起來。他放下手裏的物什,將大大的空貝殼放在壘好的灶上,很開心:“你看,是不是正好?”
邱寒渡走近他,隨手替他擦拭臉上的細沙,動作那麽自然,如一個妻的模樣:“你還聰明嘛,我剛才正在想,今晚是不是隻能吃燒烤了?”
他笑起來,露出潔白的牙齒,一張俊臉因走路急促而薄染紅色:“跟我在一起,餓不著你,傻瓜。”他明知,其實這個女人也有足夠的生存能力,卻還是少年心性,想要在她麵前顯擺,承擔男人所應當承擔的一切。
他喜歡她依賴他,最好沒他生活不下去。當然,也許她沒他真的生活不下去,可惜,原因隻是那個毒。
聶印用大貝殼接了滿滿一貝殼水,然後點火開煮。
……
夕陽徹底沉淪,黑暗中,火光特別明亮,映得兩人的臉頰通紅。
餓了,餓的時候什麽都好吃。更何況,這是真的好吃。即使條件如此有限,但邱寒渡不得不承認,跟著這個少年,的確會有好日子過。
吃著焦香的烤魚,喝著美味的貝殼湯。洗淨的貝肉,加了去腥的草藥,還扔了幾個提味的果子進鍋裏一起煮。
無比鮮美。
用小貝殼作碗,多別致。
火光,星子,月色溫柔……這一餐,比邱寒渡曾經和安遠喬吃過的任何一頓精美昂貴的西餐都好吃。
他喜歡喂她,端著精致的貝殼碗,湊到她唇邊:“乖,喝一口,這個對身體有好處。”
她習慣了,乖乖地喝下去,一口,再喝一口,回味無窮。她又咬一口烤魚,鮮嫩味美。
他看看自己手裏的烤魚,吃完了,竟然跟她耍賴:“寒渡,我要吃一口你的魚。”
她沒有猶豫,遞到他嘴邊。
他開心極了,又坐得離她近了一些。在她咬過的地方,一口咬下去,吃得很香很香。
他隨手拿了一個香甜果子,給她先咬。她不客氣,咬了,又將烤魚舉到他麵前,喂給他。
火上,還在烤著魚,滋滋作響。
他們挨坐得很緊,互相依偎著。
他手裏正拿個細枝在烤魚,卻不老實,吃個半飽,有閑心幹別的了。側眸看著她,越看越喜歡:“寒渡,你長得真好看。”
“比紅采兒好看?”心裏還記著這檔子事兒呢,女人啊,多無聊。
“嗯,那當然。”少年的劍眉微挑:“紅采兒有什麽好看的!”
“比龍嬌嬌好看?”
“龍嬌嬌有什麽好看的!”少年不以為然。
“比你的韋大小姐還好看?”這一回,真不是吃醋,隻是個玩笑而已。
這一回,他回答得可沒那麽快了。盯著她看了半天,他有些靦腆害羞,卻說了老實話:“我其實從來沒敢仔細看過韋大小姐,說起來,還真不知道她長得啥樣。”
邱寒渡沒有嘲笑他,想說點什麽,卻沒機會了。烤魚掉在地上,她軟軟倒在聶印的身上,聲音微顫:“藥……”眨眼功夫,汗就大滴往下滴。
聶印喂她吃藥,熟練地替她止痛。輕輕抱著她,無比心疼:“你到底中了什麽毒?”
她喘息著,腦袋軟弱地靠在他的胸膛,過了很久很久,她緩過勁來:“這是一種特工用來刑訊逼供的專用毒,發作起來生不如死。如果兩個半時辰後,還沒有解藥,必死無疑。”
她緩緩吐字,記憶無比痛苦:“我曾經扛過整整兩個時辰,很多次,我都以為自己死了……不過安遠喬不會讓我死,他沒得到他想要的東西,不會讓我死。”
“兩個時辰!”聶印臉色煞白,大手更加憐惜地抱緊她的身體。兩個時辰,這到底是多漫長的過程?他親眼見到毒發時,她有多煎熬。
像她這樣的女人,如果不是痛到極處,絕不會發出任何一點聲響。而每次,如果沒有立刻服食他配的止痛藥丸,她幾乎都是長聲慘叫。
邱寒渡像是在說別人的事,聲音淡淡的:“這種毒的配方太複雜,根本不可解。”其實,她是想說,此時的科學技術,根本達不到解這種毒的水平:“我的毒,會永遠留在身體裏。又或許,明天早上太陽升起的時候,我就醒不過來了……我不會讓我的孩子,跟我受一樣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