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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蘭笑相遇邱寒渡

  又是一年春暖花開時節。


  袁冬陽的碎骨治療到了最後階段,聶印整日圍著小娃子打轉。隨著一天一天的進展,他越來越有信心。治好了冬陽,當然就能冶師父和邱寒渡。


  隻是,那個過程太痛苦了。他不敢想像。有時候,他跟邱寒渡說:“其實現在這樣也挺好的。你看,我照顧你,你依賴我……”


  話還沒說完,邱寒渡就打斷了他的話:“不!包袱!累贅!”她知道他怕她痛,但不能因為痛,就一輩子躺著當弱智殘疾兒童吧:“不痛!”


  他歎息一聲:“傻瓜,那個很痛。冬陽都差點痛死過去了,我估計你的體質會比他更痛。尤其,你現在這樣的情況……”


  她眼淚汪汪的,扁扁嘴:“不痛!嫌棄!小三!”


  人常說,久病床前無孝子。雖然聶印現在對她的確是真心實意沒錯,但抵不住歲月的消磨。誰個男人願意整天對著,一個躺在床上不能動的老婆?


  他不煩,她都煩了。


  尤其,他是那樣招姑娘愛的男子。龍嬌嬌就是個例子,紫羅也是個例子。據傳,年關那會兒。王爺出去義診,有多少貌美姑娘前仆後繼,往他身上貼?有的甚至隻為遠遠看一眼這位英俊的王爺,而將對麵整間大酒樓包下,隻因那酒樓的窗戶,正對王爺義診的房間。


  她雖然躺著,卻並不是聾子。況且,她還有那麽幾個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的死黨……誰個不替她捏把汗?

  她若是三五十年都躺床上,怕是小二小三小四小五小六排成排,在這王府裏轉悠。她不是對聶印沒信心,是對她自己沒信心,也是對時間這東西沒信心。


  聶印哭笑不得,早前就聽她講過什麽“小三”,自然聽得懂她在擔心什麽。他眸色微漾:“傻瓜,龍嬌嬌那件事還不足以說明問題?”


  她急得快要哭了:“不痛!治病!不躺!走路!日出!”一連費力地蹦出好一串兩個字,累得不行。


  他怕了她,投降:“遵命,夫人!你不要急嘛!動不動就急,會急壞的。”


  她再次強調:“走路!”


  他撲上去:“親親!”


  她嗚嗚兩聲:“走路!”


  他哈哈大笑:“親親!”


  她嘟起嫣紅的小嘴,眼睛忽閃忽閃:“親親!走路!”


  他毫不客氣,撬開她的貝齒,吸吮她嘴裏呼吸出的甜蜜氣息。他的賴皮,絲毫不減:“親親不夠……”


  她用力咬他一口,瞪他,眼睛圓圓的,黑白分明。


  他“嘶”一聲,退出戰地:“狠心的婆娘!你真咬!”


  她揚了揚下巴,無比傲嬌,飛揚跋扈:“就咬!打我!”瞧,兩個字又怎樣?照樣拿下他!


  他愛死了她的模樣,這樣的惹禍精啊,他怎麽愛得夠?他溫柔地趴在她身上,傻樂:“惹禍精,有時候我就想,你就算這樣,我真的也能跟你過一輩子……天天守著你,看著你……”


  她眼睛瞪得更大,無比強調:“走路!”


  他點頭:“放心,我一定會做到。但你要有心理準備,那個真的很痛。”


  她搖搖頭:“毒!發作!不痛!”她是想說,曾經毒發,痛得萬箭鑽心,她都忍過來,這些,又算什麽呢。忽然心裏一驚,繼而一喜:“毒!不發!”


  從她醒來,已是數月。從未毒發。這是不是說,毒已經解了?

  聶印對此沒有把握,畢竟,那毒不是他所掌控的範圍。


  事實上,在不久之後,邱寒渡的毒,仍是發作了一次。不過發作之時,並不如以前厲害。但那毒素,的確還存活在她的體內。


  隻是,如今的她,死過一次了,對一切都感恩,不再過多糾結。她不想增加聶印的心理負擔,也不想荒廢時光,去愁苦那些沒辦法解決的事。


  某日,邱寒渡見聶印已經安排了袁氏姐弟和虛無骨夫婦,去了大唯國最南邊的一個名叫洛泉的城鎮靜養。她便心血來潮,跟他提要求了:“日落!朵兒!”


  就是在這樣一次隨意的探訪中,她再次見到了那個藍衫少年。


  那天,聶印是帶她到懷煙山腳下看日落的。


  朵兒姑娘熱情接待他們,並收拾了房間,安排他們入住。


  等他們賞完落日回來,那藍衫少年便來了。不止那藍衫少年,還有裘錦西也來了。


  事實上,從上次大年初一,藍衫少年和朵兒姑娘偶遇,到這次,隻不過是第二次見麵。


  藍衫少年給朵兒姑娘帶來很多禮物,大多是銅月國各地特產,幹果糕點之類。他回銅月國多日,這一次再來大唯國,是準備在此長駐經商。


  朵兒姑娘落落大方,介紹藍衫少年姓蘭,單名一個笑字,是銅月國富賈之子。又介紹另一個英姿勃勃的男子,是當朝丞相裘大人之子裘錦西。


  邱寒渡看見兩個男子,一個標致淡雅,一個英氣勃發,實在各有各的好,隻覺朵兒姑娘的又一個春天要來了。


  席間,兩個男子一見如故,謙恭,和氣,並未搞得烏煙瘴氣。


  倒是蘭笑對邱寒渡特別有興趣,不時拿眼瞧她,又瞧聶印,搞得小氣的聶印有些不爽氣。


  很快,蘭笑就察覺出來,收斂了自己的神態,顯得有些沉默寡言。


  但他終究沒能克製住自己的緊張,在聽到邱寒渡說的第一句話時,就失態了。


  其實,邱寒渡隻說了一句特別平常的話:“好吃!那個!還要!”她坐在用馬車帶來的搖搖椅上,全程都是聶印在照顧她吃飯。


  蘭笑拿著酒杯的手,猛地一抖,竟將酒灑在藍衫上。這個聲音!就是這個聲音!他無法抑製自己的情緒,仿佛眼眶都紅了。


  不過,誰又知道他在想什麽呢?說出來誰又會相信呢?


  他竟然和這個聲音聊過很久很久,還聽過她唱“哪個九十七歲死哎,奈何橋上等三年”。她說她叫邱寒渡,她愛的那個人叫聶印……而他自己叫涅康,有個喜歡的姑娘叫朵兒……


  那像是一個夢。


  他一直以為那是個夢。


  那麽久的孤獨生涯,他重複在做著一個孤獨的夢。但他不是涅康,而是蘭笑。


  他沒有一丁點涅康的記憶,他甚至也沒有蘭笑的記憶。他隻是一個行屍走肉的人而已,所以他一直在心裏追問“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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