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家有悍婦
鬼方本是一個大方國，所以鬼方九妹才有資格做後宮之主。那時候的帝王不象後世帝王那樣有氣節，不娶世家重臣的女子，只怕後宮干政。相反，帝國的貴婦們不但有自己的財產，如果有政績有戰功，或者僅只是自家或者夫家有地位，還會被大帝給予封號和封地，並能主持祭祀，而後世女子連進祖廟的權力都沒有了，徹底只余繁殖功能了。
鬼方本來就重視騎射，鬼妃也熱愛運動，剛剛校場回來，侍女報告：「新入宮的有蘇部落己氏女在裡面等您多時了。」
鬼妃跳下馬，笑問：「讓受德一見傾心的美人倒底長什麼樣啊？」
驚弦坐在迴廊下，陽光給她完美的面孔鑲上了弧度優美的金邊。陽光下，面頰上細微的汗毛彷彿都是金色的，那微微蒼白的面孔，象極品的玉一樣，半透明，有著溫潤的光澤。
鬼妃在剎那間就黯然了，是的，真是個美人！
不過最讓她心頭酸痛的倒不是新來的己氏的美貌，而是：年青真好。畢竟鬼妃也美貌過，人又總會在記憶里把自己年青時的美貌自動加分翻倍。
鬼妃在剎那間想到的是：當年，我也曾有這樣的皮膚，皮膚上是細細的汗毛，而不是巨大的汗毛孔，我也曾這樣溫潤新鮮，象樹枝上新發的嫩芽，膚如凝脂，而不是象被人抹了一臉羊油。如果能夠不老，我真願一半的壽命去換。
鬼妃本來應該真誠而坦率的讚揚，忽然間就變得很違心而且酸澀了：「還真是個美人！」
驚弦忙站起來：「有蘇部落己氏女拜見帝妃。」
鬼妃看著她，只是微笑，呵，當年初見鋒刃，我也只有這麼大。鋒刃英武俊美，我一見傾心，我也看到，他看著我時，眼睛一亮。我以為我們一見鍾情，在那一剎那就定下一生。
今天他又對別人一見鍾情了嗎？還真是——連我都覺得，這姑娘，美得讓人辛酸。
半晌，鬼妃道：「戰俘，小部落的蠻夷之女，記著你的身份，別有非份之想，給你的家族召災引禍。」
驚弦愕然：大姐，含蓄是一種美德。
鬼妃見驚弦瞪大眼睛看著她，那個圓眼睛，真是可憐又可愛，鬼妃忍不住微笑，長成這樣子，就不是小丫頭想不想的問題了，而是男人會忍不住想。她一身獵裝還沒換，下人接了馬鞭，她正解下弓箭袋，交給手下的一剎那兒，忽然抽出一支，彎弓搭箭，拉個滿開，就對住了驚弦。
驚弦一聲慘叫「救命！」
玄武帝百忙中看一眼，只覺得，哎喲這姑娘怎麼這麼能惹事啊？簡直就是個禍精啊！斗君正同玄武帝聊天呢，旁敲側擊地：你把個紫虛門下的弟子派我地盤去是啥意思啊？咱們一向有合作的，怎麼你站到那邊去了？這行為我感覺不友好啊。
把葉光紀給氣得：「斗君，這個丫頭，幾乎就是被她師門除名了，呂尚覺得她是我派去的姦細，所以給我弄死了，本來我覺得這人也沒啥用了，死就死了吧。結果你那恩師非讓我給她安排個地方，我也不敢不安排，我這要是安排到紫虛那邊，到時再被弄死，你師父怕是會怪罪，我對你師父一向尊重，所以給安排到你那兒了，我覺得這樣比較穩妥，你要是覺得不妥，你問問你師父的意思。」
然後就聽到救命聲。
葉光紀扶額：「這孩子真是天生的特異體質啊！」
斗君這個氣：「我好象有點理解你為啥要把這個鍋甩給我了！玄武帝，做人要厚道啊！」
葉光紀急道：「你快快快……別扯沒用的了！」
斗君一肚子的「關我屁事啊」！急召聞仲：「快，那麻煩丫頭出事了！」
聞仲還沒明白：「誰？」
斗君氣乎乎地：「鬼妃要射死驚弦。」
聞仲一肚子「草尼馬」，調頭而回。為啥要通知我？就讓人射死她唄，只要不是我的射的，關我屁事啊！關我屁事啊！
不過聞仲到達現場時，鋒刃已經把驚弦拉到身後。
然而，鬼妃並沒有放下箭！
聞仲覺得眼前一黑，他還不敢直接把鬼妃放倒，娘娘瞄得挺准，手一松能串個糖葫蘆，聞仲心想，我也想叫救命，我沖誰喊去啊！
鋒刃也沒說話，直接就向鬼妃走過去，鬼妃一直拉著弓，而且拉弓的手在顫抖。
鋒刃按住她手，皺著眉：「你在幹什麼？」
鬼妃收了弓箭，沉著臉，甩開他手：「這就願意替她死了？一見鍾情？」
鋒刃揚眉：「咦？幹嘛替死啊？你還真會射我？」手一搭鬼妃肩，在她耳邊：「不如我射你吧。」
鬼妃掙開，低喝一聲：「滾！」
鋒刃笑：「在吃醋嗎？」
鬼妃再白他一眼：「滾！」
鋒刃問：「我要是真滾了，明兒你是不是要把侍寢的撕碎啊？」
鬼妃道：「我不過是看她大眼睛瞪得挺好玩，同她開個玩笑！你正妃都娶二個了，我說什麼了嗎？」
鋒刃摸摸自己的臉：「沒說，我當時就聽見啪的一聲。」
鬼妃忍不住笑：「反正我沒撕她們。」
鋒刃問：「聽說過沒？晨光都有一百個兒子了，我才三個，你虧心不？」
鬼妃氣道：「那是你的問題，不是我的問題。」
鋒刃道：「我有什麼問題啊？來一百女人輪流睡一年，我做得到！」
鬼妃輕哼一聲：「你試試。」
鋒刃還想說笑兩句，半空中一聲炸雷般的怒吼：「陛下！在後宮擅動刀箭，威脅龍體，陛下不加訓斥，當是玩笑嗎！」
鬼妃抬頭一看，原來是臉色鐵青的聞仲，騎著一頭麒麟獸，正從半空中下來，她臉一沉：「後宮之事，豈容外臣置喙。」
把聞仲氣的，本來他覺得事情解決了，然後一聽鋒刃居然笑嘻嘻哄老婆，頓時就把他氣爆了，你把妃子慣得也不象個樣子了：「鬼妃，玩鬧也要講個分寸，你開著滿弓箭指大帝，這是後宮應有之儀嗎？你敢請令尊過來評這個理嗎？」
鬼妃頓時黑著臉，一聲不吭。上次她在鋒刃臉上「啪」了一下，鋒刃還沒說什麼，聞仲把她爹生拎進宮裡，讓她爹評這個理。把鬼侯給氣得，當著眾人面把女兒罵得狗血淋頭。所以，雖然她背地裡還是會暴脾氣，遇到聞仲就有點啞。
鋒刃剛要打個哈哈，聞仲一臉苦大仇深地：「陛下啊！」這恨鐵不成鋼的口氣，立刻就讓鋒刃嚴肅起來：「鬼妹，聞太師說得對，你下次再不許這樣，你給我回屋去深刻反省！」
鬼妃白他們兩個一眼，一聲沒吭，就往屋裡走。
聞仲氣道：「鬼妃請留步，老臣還有話說。」
鬼妃就站在那兒，也不回身。
聞仲道：「拿箭對著大帝，已是大錯。你如果意欲射死己氏女，那就更大錯特錯了！」
鋒刃愣愣回頭，喂，搞清楚，我才是重要人物好吧？
聞仲道：「征戰經年，死傷過萬，才得有蘇部落臣服，如果不是打得艱難，陛下也不必和親，如果你一箭射死己氏，重啟戰端，會害死多少無辜將士。」
鬼妃氣得，霍地轉身：「我說了，我只是開玩笑，你愛信不信！」
鋒刃笑：「他信，他信……」
聞仲鬍子都橫了：「我信不信重要嗎？如果消息傳回有蘇部落，他們信不信？他們不信怎麼辦？」
鬼妃甩手而去。
鋒刃背過身，默默給聞仲豎個大拇指。
聞仲繼續吹鬍子：「你，你，你連個……都管不了！」
鋒刃笑道：「下次我也給她個大嘴巴。」
聞仲這回惡狠狠瞪他一眼，我呸！你有這個膽量嗎？
鋒刃回頭看看，小美人還捂著心窩在地上坐著呢。
哎喲，我先哄哪個啊？
老子容易嗎？先哄哪個美人都關係到國家興亡……
按程序也應該先撫慰受害人，鋒刃微笑過去把驚弦抱起來：「受驚了，美人，我家後宮太生猛。」
驚弦默默，我我我，我要回仙界去，人間太可怕了。
鋒刃笑：「嚇到了嗎？」
驚弦看他一眼，小聲：「陛下還是把我放下吧……」特么你家悍婦好象在窗戶邊看著呢，嚇死我了！
鋒刃一笑，放下驚弦：「鬼妃真是嚇你呢，放心，我女人都活著呢，三百常備軍，不差多你一個。」
驚弦弱弱地：「每個，她都這樣？」
鋒刃想了想：「還真不是。」看了一會兒：「你有啥特別的呢？可能是特別美吧。」
驚弦掩面：「我，我能回去歇歇嗎？」
鋒刃訕笑：「好好。」叫費仲過來：「給已夫人添兩個侍衛吧，別讓我家潑婦把她臉划花了。」
然後回去哄鬼妃了。
新娶一個就得哄大老婆一下，鋒刃很熟練了，然而也有點……疲了。
紅著眼睛憑窗依舊看著新人的鬼妹，身材依舊美好，髮絲卻見几絲白了。
鋒刃心軟，過去環腰抱住，輕吻她後頸，在耳後輕聲：「怎麼了？還是不習慣老子後宮會有新人？」
鬼妹忽然間回身，緊緊抱住鋒刃：「別愛上別人！」
鋒刃愣一會兒：「嗨，你……」半晌：「丫頭，你是第一個，你同別人不一樣。如果可以，我當然是寧可不再娶。但是娶了，也不能對別人太不公平，是不是？你今天這是怎麼了？」
鬼妃抬頭：「我知道你不能不娶，我也不想讓你虧待誰。我只是希望，我並不是幾十個女人中的一個，我只是希望，你記得我們的過去，象我記得你一樣多！」
鋒刃半晌，把鬼妃慢慢抱進懷裡，輕聲：「我永遠記得，你佔有了我激情四射的好時光，想忘也忘不了，榨得老子只剩渣渣了，我怎麼能忘？」嘆息，抱緊。
所以，怎麼辦啊！鋒刃很愁苦，聞仲你來試試，怎麼對眼淚汪汪的女人板著臉訓斥？把深情依依變成不冷不熱的冷漠，我真不行。
鬼妃心裡很明白，讓鋒刃只娶她一個不可能。以前也有一妻的，但是不等於皇帝沒別的女人，只是沒做平妻而矣。皇帝娶幾個妻只同他的政治需要有關，同他的感情沒太大關係。倒是心裡一直有情有義的比較少見，鋒刃不忘舊情，娶幾個，也沒冷落她。可越是這樣，越覺得還想要更多，越想把他緊緊抓在手裡。
可也只得緊緊握住拳頭罷了。
無限貪戀地抱緊，然後嘆氣：「去哄你的新人吧，別在這兒心裡長草了。」
鋒刃為了證明自己心裡沒有草，只得再哄一會兒，轉念一想，算了，聞仲讓我給他道友做應召，這麼踐踏我尊嚴的事，我才不幹，我就留我老婆這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