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犧牲

  晨光到底是留下長子監國，呂尚輔政的命令，帶著貢品上路了。


  素霓倒也及時趕回來，他回去看師父不過來回幾小時。晨光準備貢品就準備了兩天，知道自己可能回不來，朝政也需及時處理。


  素霓挺不理解的：「不去不就得了。」


  呂尚道：「宣召不朝，豈不是反了？大帝會派人征討的。」


  素霓更困惑了：「那讓我做什麼？如果大帝要殺他呢？」


  呂尚道：「應召而到，貢品如數奉上，就算大帝要殺人，也得有理由。如果大帝真的非殺不可，你聽西伯的吩咐吧。」


  素霓問：「西伯肯定不想死吧？」


  呂尚沉默一會兒：「如果他逃回歧山，會導致大帝征討，他可能寧願一死，保一方太平。如果真是這樣……」


  素霓困惑地看著他：「我就看著他被砍下腦袋？」


  呂尚半晌：「如果真的發生那樣的事，我們再商量。」


  素霓問：「那我陪他去有什麼用？」


  呂尚輕聲：「朝歌有很多妖怪，怕有人會暗害他。」


  素霓皺皺眉：「妖怪？妖怪在朝歌做什麼？吃人嗎？」


  呂尚嘆氣，這小孩兒行不行啊？說他傻，也不傻，要說聰明吧，又什麼都不懂。呂尚道：「有一些妖怪是吃人，還有一些妖怪，是為了生活得好點，為帝國效力，在朝為官，他們至少，不公開吃人。」


  素霓點頭：「懂了，就是怕大帝派人暗害他。」


  呂尚道：「是這樣的。但是，大帝暗殺臣子，這話不能公開說。」過了一會兒，呂尚輕聲：「素霓，我在凡間生活久了，有些規矩與習慣，同天界不一樣。可能，有些風俗讓你覺得很不習慣，你文殊師叔同我說過，你是來幫忙的。只要你心裡尊重長者，凡界的禮節，你不必恪守。我們之間的不愉快，我很抱歉，我不是有意難為你，如果你在凡間久了，會明白，那只是我們的習慣。」


  素霓看他一眼，點點頭：「嗯，我當然理解你覺得你的看法是對的，咱們只是處不來，不過好玩的人這麼多，咱們也沒必要非得做朋友。」


  呂尚的嘴角抽了抽，無語了，你別告訴我天界都這樣說話！我不信：「那麼，無論如何，好好保護西伯。」


  素霓點頭。


  晨光除了帶著士兵與牛羊糧食之外，還帶著幾百奴隸。


  那些奴隸都是羌人，有男有女，還有十幾個孩子，最小的一個孩子，看起來只有二三歲的樣子，走一段路，就需媽媽背著。他長得十分漂亮，白皙的小面孔，一雙大大的淺藍色眼睛，甚是可愛。


  素霓踩著風火輪亂逛時發現了這個藍眼之子，大為驚異：「咦，這孩子眼睛好奇怪！」


  帶隊的押解奴隸的正是武吉：「羌人有很多藍眼睛的。」


  素霓伸手：「我抱抱。」


  把孩子媽媽嚇得大叫一聲，躲到男人後，瑟瑟發抖。


  武吉沉下臉：「喂！過來！」


  素霓白他一眼：「你幹嘛？人家不讓看還能搶啊。」


  武吉道：「他們是奴隸，叫他們做什麼，他們就得做什麼。」


  素霓懶得理他，你師父不可能教出好人嘛。素霓從自己包里拿了塊肉乾，遞給孩子媽媽，一家三口，只是搖頭。素霓拉過那男人的手，把肉乾放到他手裡，做個吃的手勢。


  指指孩子媽媽，意思是給那女人吃點東西，她背孩子多累啊！


  結果那男人回過頭去，舉著肉乾同女人不知說了些什麼，那女人就大哭起來，然後男人把藍眼幼兒遞過來了。


  素霓愣了：「他們咋了？為啥哭啊？」


  武吉低頭，憋著笑。


  素霓接過哇哇大哭的孩子，一邊抱著哄一邊納悶，喂，你們把大哭的孩子給我幹嘛？讓我哄孩子嗎？


  然後，男人女人抱到一起哭起來。


  素霓終於氣急了：「喂！武吉，你在那笑個屁！你一定知道這是啥意思！」


  武吉掩面大笑：「他們以為你要用肉乾換那個孩子，所以肉乾他們收了，孩子給你了。」


  素霓氣得：「我擦！你快告訴他們，我就抱一下！我特么可不能一直抱著他，我還想玩去呢！」


  武吉嚴肅地：「不行，你們成交了，做人要講信用。現在這孩子歸你了，肉乾歸他們了。換不換得他們同意才行。」


  素霓瞪著眼睛：「你說啥？我必須得要？我還給他們還不行？你整我是不是？你當我傻？」


  武吉道：「不信，你還回去試試。」


  素霓瞪著他，一臉不敢相信，叫那對拿孩子換肉乾的狗男女過來：「你們過來！孩子我不要，我就抱著看看！」伸手把孩子送還給他們。


  那兩人瞪大眼睛，然後眼淚落得比剛才還快呢，兩人一齊跪下拚命磕頭。


  素霓急了：「喂，孩子還你們，我不要你們還肉乾。你們這是幹嘛？」


  結果那女人也急了，撲過來一把抱住素霓腿，淚流滿面地「嗚哩哇啦」。


  素霓被整得直眼了，只好慘叫：「武吉救命！我服了！你快來救我！」


  武吉沉默一會兒，說了幾句素霓聽不懂的話，然後對素霓道：「孩子是小了點，不過，這孩子長得挺奇特的，所以，要不，你就要了吧？」


  素霓這個氣啊：「你特么有病啊？不是，我有病啊！我為啥要買個孩子？我我我……」我自己剛斷奶沒兩天好不好？

  武吉道：「你要是不想照顧，我找人替你照顧。」


  素霓簡直被他氣得不會說話了：「我，為啥！要買孩子！我即不吃孩子！也不想給自己找事，我為什麼要干離人骨肉的缺德事！」


  武吉沉默一會兒：「眼睛這麼特別的奴隸也不是很常見的，養大了，帶出去很拉風的。」


  素霓終於怒了：「你是不是有病啊？！」


  武吉無奈地轉過頭，向那男人女人說了些什麼，男人又說了些什麼，女人直接就哭得倒在地上顫抖了。


  素霓氣憤地：「你到底說了啥？孩子還給他們，他們為啥哭？」


  武吉嘆氣：「因為你不要的話，孩子可能會死。」


  素霓愣住：「為什麼？」


  武吉輕聲：「這隊奴隸是獻給朝歌的。獻去朝歌的奴隸，除非有特別的用處，通常都是用來祭祀的。所以，剛才那媽媽知道有人要買她的孩子，再不捨得，也給你了。你要還給她，她……」


  素霓眼圈忽然一紅，眨眨眼睛，把眼淚咽了，咳一聲才問：「這些人都會死？還有這些小孩兒？」


  武吉輕聲：「大半會吧，可能性很大。這孩子，你要了吧？我替你找人養。」


  素霓憤怒地：「我去問晨光，為什麼要把這些人都殺了……」


  武吉一把拉住他：「喂，你是不是腦子有什麼不對啊！」


  素霓愣一下，心虛地：「我，我哪兒不對了？」


  武吉道：「方國都要向帝國送人祭的，難道你不知道？我們大王不送人祭，到時一場戰爭，死傷無數，人家就拿我們的腦袋去獻祭！」


  素霓呆了一會兒：「我不知道啊！我們沒獻過啊！」


  武吉道：「你們部落太小……」頓住：「我是說，我是說，你們部落，是大帝特別恩準的，不用獻。」


  素霓半晌：「為什麼？為什麼要用人獻祭？」


  武吉無奈地看著他：「你，你們部落不知道這些事？」


  素霓道：「我不知道。我娘大約知道吧，可是，我五歲就……」


  武吉點點頭：「啊，對了，我聽說了，你們都是很小就去修道的。那我講給你聽，帝國的祭祀分日祭月祭節氣祭年祭，份量不同，祭的都是帝國歷代成神的祖先。規定挺複雜的，總的說來，一年加一起，光是牛就要幾千頭，人也有幾千。這還不算，蓋房子時，也奠基，就是把人殺了或者活埋在地基里，這兩樣加一起，最多的年份，能殺上一萬人。帝國自己沒有，有也捨不得殺那麼多，所以，象離東夷近的微國，離羌近的我們，都要獻人牲，就是戰俘。這是規矩，天底下都這樣的。」


  武吉指一下：「這些人，都是奴隸，並不是我們的人，是羌人，都是打仗時抓到的。」


  素霓指著孩子：「這些人也跟你們打仗來著？」


  武吉沉默一會兒：「一個部落的，打起來，當然男女老少都會上……」


  素霓怒道：「那是你們跑到人家部落里去殺人，不是人家戰士來殺你們，對不對？」


  武吉道：「不對。他們戰士過來時，對我們的人也是這樣，全殺！我們當然得殺回去，你的意思是，他們殺我們時都是屠村的，我們殺他們時得給他們的戰士留個種？你是腦子真有問題吧？」


  素霓把孩子交給武吉：「好，你殺給我看看。」


  武吉看看懷裡的孩子，半晌：「不用你照顧，你就說聲你要了，就能救他一命。」


  素霓看他一會兒：「所以，咱倆誰腦子有病？」


  武吉半晌：「我當然覺得小孩子很可憐，但是世道就是這樣，我有什麼辦法。」


  素霓問：「那我能不能把一家三口都要了？」


  武吉道：「朝歌要三百人，我們肯定例行多備上幾十個，只要路上沒人逃亡，你要三個沒問題，要是到時人少了的話……」


  素霓沉默。


  武吉道：「我去同西伯說一聲。」


  素霓默默抱起孩子，武吉同那男人女人說了幾句，兩個奴隸又開始不住磕頭。


  然後悲劇的一幕發生了，忽然間一大群人跑到素霓面前跪下了，不住地磕頭。素霓驚呆了：「這是幹嘛？」


  武吉尷尬地：「他們也有孩子……」然後大聲厲喝，吆喝眾人起來，繼續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