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聯姻
呂尚很納悶，太姒找他何事？
歧山的女子同帝國大不相同，帝國的女子是可以有封地，可以為官的，最有名的婦好，即是祭祀，又是女貴族，擁有自己的王國，同時也可出任將軍指揮戰役。所以，後宮女子往往對朝政也有影響力，召見大臣不算奇事。
晨光卻不喜歡自己的後宮干預朝政。也許是他的祖母與母親來自帝國貴族，太過強勢，讓他產生逆反心理吧，他很喜歡來自大魚的有梓氏，經常向太姒暗示：看，這才是我國后妃的榜樣，你一個女人，生孩子理家就好，我不想聽你聊朝政，我有一堆大臣，成天同我念叨這些事，辦公結束我就不想聽這個，只想聽個歌。而且晨光比太姒大二十多歲，聽小女孩兒說朝政只會覺得好笑。
太姒既然在政治上對晨光沒影響力，大臣自然同她也沒什麼好聊的。
現在晨光走了，太姒立刻就召見他，何事？
呂尚一肚子疑問地進了後宮，太姒微笑著請他坐，溫柔和氣地問候他家人，特意問了問：「聽說令嬡年已及笄，溫柔嫻靜，這兩日天氣好，我也想後山遊玩，邀了幾家女眷，不妨讓令嬡一起散散心。」
呂尚一呆，我一堆國事要處理，你召我跑一趟，就為了邀請我女兒秋遊？這事你派人送個信給我老婆就好啊。
太姒溫柔地看著他，嘴角那個似笑非笑的表情，讓呂尚隱約覺得，這並不只是一個簡單的示好。
呂尚一邊心念電轉，一邊答應著：「是，只怕孩子小不知禮儀，讓貴人恥笑。」
太姒輕聲：「太公是乃大王之股肱羽翮，大王嘉得良師明輔，言聽計從，推心置腹，足見太公胸中韜略。令嬡豈會是淺薄之人。珷兒魯鈍……」看著呂尚，停住。
呂尚一時間措手不及，聯姻？一旦他點頭同意聯姻，那就等於擺明了站到太姒的一邊，太子考仍是儲君，如果晨光固執勁上來，寧可一死，不負原配，一旦太子考即位，他押錯寶，會死一家。
太姒見呂尚一臉錯愕，微笑給呂尚添茶：「我常向珷兒說，太公乃高德之人，來自大邦世家，有見識有韜略，但凡太公肯教導一二，當敬如父執，不得違逆。」
呂尚忙道：「豈敢豈敢，王子聰慧出眾，做事又穩健……」他微微頓了一下，說王子是國之棟樑，那就是臣格了，但要說王子必是明君，那就是僭越了。
太姒淡淡地轉個話題：「大王已去朝歌多日，可有消息傳回？」
呂尚道：「聽聞大帝對西伯推崇備至，兩人相晤甚歡。」
太姒問：「可有回程的消息？」
呂尚微微不安：「大帝只說相見恨晚，要西伯多留幾日。」
太姒淡淡地：「怕是幾年內都回不來了。聽大王說，他已叮囑太子，低調行事，守土為重。若大王不歸，只怕早在太公計劃中的征伐都要暫停。一來，大王在朝歌是帝國的人質，太子仁孝，絕不會輕舉妄動，二來，太公若執意征討四方，帝國怕是絕不能容忍。大王好歹是帝國的女婿，太子同帝國毫無干係。我說的可是？」
呂尚點頭：「您所言，正是我所慮者。」這位王妃倒頗有兩分見識。
太姒緩緩道：「太子同您，也毫無干係。」
呂尚愣住，太姒淡淡地笑：「此地人甚重血脈，大王百子總有一二賢良之後，外臣未必能站一席之地，太公想想。利國，利已，兩全齊美之策。」
呂尚半晌：「有可兩全其美之策？我竟不知？」
太姒笑：「王子弱冠，佳人及笄，太公真要我明說嗎？」
呂尚道：「這，臣下只恐高攀，縱有此意，也當待大王回來。」
太姒微笑：「且等等也不妨。」
呂尚其實心中已經同意了，太姒正說中他心事。歧山這地方，你不同大王攀個親戚，地位是永遠沒啥保障的。而王子珷的身份，確實能讓帝國對歧山有更大信任與容忍度，支持珷是一件利國的事，太姒伸出的橄欖枝，對他來說也極有利。太子考做太子多年，年紀也大了，已經有了自己信任的臣子與師長，他同太子考永遠達不到推心置腹了。當然太子人挺好，會尊重他這個前朝老臣，然而，呂尚的目標絕不是只做一個受尊重的老臣。封疆列侯是最低的，想封疆列侯，同下任皇帝結親是必須的。給太子考做側妃，就遠遠不如給珷王子做正妃了。而且太子考對他家小女孩兒完全沒那個意思。
當然，涉及廢立，那真是成王敗寇的大事，失敗的人會死一家的。
太姒有點性急了，應該確定晨光會被扣在朝歌再進行下一步。
除非，太姒確定不了。
鋒刃並不在太姒控制中，如果一切只是微子的意思，微子似乎在鋒刃那裡話語權並不太重。早年立幼廢長，微子沒做任何反抗，甚至一再表示先帝的決定合乎禮法。鋒刃也感激兄長的支持，讓微子做了太師，統領朝歌大軍，總領朝政。然而，兄弟兩人明顯政見不合，微子更傾向保守穩健，鋒刃一再出奇招，偏偏還百戰百勝，微子不但數次反對無效，反而在鋒刃的戰功中一次次成為擋路的石子。不用鋒刃開口，微子也自覺沒面目再指點江山了，一退再退，朝政落入聞仲手中。鋒刃的小內閣首次出現沒有血親參與的局面。呂尚其實覺得鋒刃這種做法，更有利於選賢任能，然而在那個時代，選賢任能並不是褒義詞，大家的看法是，你同你親哥親叔叔都處不好，你還能是好人？朝臣覺得鋒刃很好，而鋒刃的親友卻認為鋒刃是個神經病是個專同小人混的雜碎。而鋒刃的親友團並不是窮親戚，大帝的親友團是帝國的貴族，都有自己的軍隊與封地，後代孟子說過「為政不得罪巨室」，朝臣不過是你自己國內給你處理政務的奴僕，有封國有軍隊的親友團才是同你一樣的貴族，才是君子，才算人。你不同君子處好關係，專同小人混，你就是個小人。
呂尚綜合一下這些資料，認為微子的想法不一定能實施，雖然根據歷史經驗大王被扣的可能性極大，但是如果意外發生，後果是災難性的，他還是別輕舉妄動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