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紛擾
同礦工談完，無當反而更困惑了：「我沒理解，這個重生是在身體受損嚴重的情況下發生的，但是亞宇是在陸珺殺他之前就重生了。」
文殊道：「我不知道具體情況，但是，亞宇當時在礦區工作了有幾百年，按時間算，也該自動重生了。」
無當道：「當時，陸珺沒提亞宇死前妖化，所以，大家都認為亞宇後來復活出了問題，沒想到是不死葯導致的。百年必須重生，這個不是自動啟動的重生，是怎麼做的？」
文殊道：「這個，只要人類有求死的念頭，就會啟動重生。這裡的人，如果到了百年，還不願重生，嗯，其實，極端點的方式是……」文殊看一眼燃燈，沒說下去。
這也是李靖無法嚴格執行規則的原因，他做不到在人類不想死的情況下給他們一刀，殺了他們強制他們重生。他是一個從沒見過同類死亡的神仙，他當然知道世間人類活到百年已是奇迹，死人是常事，但是，他周圍沒人經歷過死亡。當他同一個人類說過話，聊過天，一起工作過之後，殺了他，他做不到。
無當立刻就「啊」了。
這就難怪了，當時畢方不讓無當說出實情，因為猰貐一旦知道自己殺了家人，變成食人獸，恐怕第一反應就是想死。
這樣說來，只要猰貐明白自己想死的念頭才是他發瘋的原因，那以後，可能就不會發瘋了。這個解決方法倒是簡單。
無當納悶：「其他人不會出現這種想死的情況嗎？」
文殊輕聲：「人類的求生慾望是非常強烈的，尤其是死過一次的人類。即便他們遇到非常艱難的情況……」看一眼三頭人，比如，丑怪成這樣：「他們雖然會有想死的想法，但是求生意志依舊非常強。還有就是，通常他們都是在重生過程中感受到痛苦，在重生未完成前，是很難再次重啟動的。所以，我還沒看到類似的報告。」
無當問燃燈：「你感覺除了猰貐這種情況，別的還有需要改善的地方嗎？」
燃燈想了想：「褪皮這個比較狼狽，當然，我也知道這個有必要性，不能改就這樣吧。再有就是，這個百年重生，如果能夠直接自動啟動就更好，還有三個頭看起來是挺嚇人，不過，這個不改也罷，三個頭干起活來，其實效率更高。」
無當道：「褪皮的問題可以解決，我可以試著借用昆蟲褪皮的方式，只要加強下皮膚的強度，可以完整褪皮，但是我懷疑那個舒適度不如這樣，這個可以嘗試下，如果人類能接受，再推廣使用。自動重生這個不難，但是，我想考慮一下，能否解決原有大腦死亡的事，看看，能否有其它方法。三個頭的事，比較難，我需要想想解決方案。」
燃燈欠身為禮：「多謝。」
無當笑笑：「我們同猰貐談一下吧。」
畢方同猰貐還在喝酒，不過兩位酒量挺大，神智還清醒。
無當同文殊一起解釋了一下，他們分析的情況。
畢方愣了：「就是說，不用鎖著他了？」
文殊道：「為了保險起見，準備個麻醉注射器吧，如果感覺自己有問題，可以按一下，或者，如果有人一直陪著他的話……」
畢方點頭：「沒問題，我們一直在一起。」
無當道：「可以再加個放射性元素，如果要離開這個地方的話，有放射性元素，可以快點恢復。」
畢方點頭，大喜：「多謝你們。」
猰貐半晌，輕聲：「何必……」低頭掩面，落淚了。
何必再管我，這個世界，我何顏以對啊！
畢方一手按住猰貐肩，無聲安慰。
然後慢慢站起來，看著無當，良久點點頭：「多謝。」
無當微笑：「我並沒做什麼。」
畢方輕聲：「大家不過想苟全性命於亂世，我心裡其實明白。」
無當只欠欠身。
畢方笑：「後會有期。」
無當點頭：「後會有期。」
文殊同素霓回去文明世界。
素霓老實地跟著文殊，他自己的車在後面跟著。
文殊一言不發，坐在地上，手支在案子上，托著沉重的頭，無限苦惱地看著素霓。
素霓愣一會兒，默默跪下了。
文殊繼續看著他。
素霓沉默一會兒：「你要是……」
文殊揚眉：「啊？」
素霓喃喃：「要是想打的話……」聲音抖了。
文殊道：「不想。」
素霓就哭了。
文殊終於樂了：「看起來這答案你不滿意啊？」
素霓只是抹眼淚，擦了還有，擦了還有。
文殊驚了：「喂，怎麼了？大爺不揍你，你很不舒服是吧？」
素霓哽咽：「我沒有。」
文殊道：「那你是怕大爺告狀，給你個狠的？」
素霓搖頭。
文殊困惑了：「你難倒我了，過來，你告訴我，你哭成這樣是為啥？要不，我先給你兩巴掌讓你解解饞。」
素霓跪行兩步到文殊身邊，文殊揚起手，想給他一巴掌，看那張滿是淚痕的臉沒下去手，濕乎乎的真噁心……
素霓瑟縮一下，發現文殊只白他一眼，手又放下了，忽然間忍不住，一把抱住文殊，痛哭：「對不起……」
文殊身子一僵「呃」，我特么有幾百年沒跟人摟摟抱抱了，這感覺真特么詭異！怪怪的，汗毛倒豎，無比噁心，好想一腳踹開，但是，感覺心裡很舒服似的，好象血壓都降低了，咦？
文殊勉強地：「你小子求饒的本事進化得挺快啊！」
然後溫柔地：「滾！」
素霓默默放開文殊，抹一把臉，吸下鼻涕，笑：「那你不打我了？」
文殊問：「你哭啥？」
素霓沉默一會兒：「你跪下哀求，我心裡難受。」
文殊想了想：「啊，我在你心裡挺偉岸的嗎？」
素霓沉默。
文殊道：「我跟你說明白，大爺從沒說過自己是英雄好漢，你可別神化我。凡是跪下能解決的事，大爺就會跪下，明白了嗎？」
素霓眼睛又紅了。
文殊道：「滾回你自己車裡，我需要靜靜。」我得想想，怎麼辦啊，我覺得我完全罩不住你啊！這你小爺屁也不懂，毛病一堆，脾氣如火藥，還有頂天立地的骨氣，成天做布朗運動，不定就把啥大人物碰炸了。原來你是別人弟子，我看著超好玩，現在自己玩一下，我覺得我玩不起啊！
素霓答應一聲，起身，想了想：「我，我以後，嗯……」想表示自己願意聽話，轉念又覺得，這事不一定能做到啊！
文殊點頭：「你以後會比現在稍重視點我的建議，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素霓忍不住笑一下，差點沒笑出鼻涕來。
文殊倒也笑了，揮揮手：「滾！」
文殊柔腸百轉，內心哭泣，我管不了素霓這小畜生！我要去跟師父說，老子寧死也不接這種可怕的任務了！天天龍潭虎穴的，這是什麼日子啊！
可是心裡又酸酸地不捨得，多好玩的孩子啊，跟著他一個月比我五百年經歷的事都多，五百年人生寂寞如雪落啊……
罵他會回嘴，打他會蹦高，踹也踹不壞，對他好，他還知道過來抱抱……
文殊回憶那個抱抱，心中無限期待，不知以後還會有啥新鮮體驗。我才不要把他還給葉青玄！
怎麼才能更安全地把遊戲進行下去呢？
然後，文殊還有另外一個重要問題要考慮。
無當會同燃燈結盟嗎？
聽他們說話，好象是談掰了。然而，既然任無當有同燃燈接觸的意思，一切未可預料啊。任無當有同燃燈結盟的意思嗎？
文殊不安地用手指敲著桌子，師父同師叔會打起來嗎？所有人都相信洪開元不會主動挑釁，實力擺在那兒，洪開元弟子厲害，但是官大一級壓死人，兩個師兄他動不起。
要真開打呢？
師叔百般彈壓，他那些妖怪弟子都能把文殊他們嚇哭了，要真開打，隨便哪位出來，就吊打他們全體。所以，師父當然穩贏，關鍵是師父贏了之後，弟子們還有幾個能活著啊？
文殊是一個沒理想沒信念的人，他一點也不理解為啥好好的日子大家不肯好好過，非得去觸龍鱗捋虎鬚，啃硬骨頭，尤其是，憑什麼打前鋒的是他和他的兄弟們。
要是無當同燃燈結盟，能讓師父放棄開戰的念頭就最好了，不過這可能性不大啊。
文殊一邊希望這消息能讓他師父住手，又怕這消息反而激起師父的危機意識，立刻下手。一邊又覺得任無當如果能結了這個盟，大家不打最好，然而如果他們真的結了盟，一個蛇妖已經夠棘手了，再添個幫手，他們就更百分百炮灰了。
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