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亂斗
鋒刃幾乎是愉快地：「嘖嘖，原來，你們通信還應該有什麼暗注啊，你大兒子說你信上沒暗注，拒絕執行命令。虧了你二兒子孝心，說爹脖子上壓著刀呢，你不執行腦袋就下來了！所以，二兒子帶人攻上千米懸崖，嘖嘖，這可真是冒著生命危險在拯救你啊。」
晨光氣得臉鐵青。
他倒不是不想出兵，他是想拖一拖讓鋒刃再多出點力。他實在是不相信鋒刃那個鬼扯的一人一半，不打不可能，只能希望少損失點兵力。
鋒刃沉默一會兒：「嗯，你二兒子挺厲害，百戰百勝啊。」
晨光的臉色更難看了。
是的，他二兒子百戰百勝。
這事他知道。
他還知道他二兒子好戰，外表完全看不出來，乖寶寶，不愛說話，膽小，罵他一句，他能嚇哭那種。孩子小的時候，他就覺得這孩子算是讓他那霸道媽給教廢了，完蛋貨，象個小姑娘。結果他硬從太姒手裡把二兒子搶救出來，隨侍一段時間，終於發現，這小兔崽子才狠呢！輕易不說話，你問他，他的建議永遠是出忽意料的鷹派，類似於狹路相遇，我們是頂上，還是讓一步啊？他的建議是攮死他們。你要讓他上，他還真就能把對手弄死，弄得死死的。
晨光一邊覺得二兒子真能幹，一邊也覺得這小子手太黑了，有點缺德啊！就算讓他上，也得磨兩年，尤其是不能帝國老大知道我二兒子是這德性啊！
結果他前腳走，二兒子立刻就脫穎而出了。
鋒刃看看晨光，一臉陰笑：「這事，怎麼沒聽你提過啊？」
晨光默然不語，繼續演算他的八卦。
鋒刃放下信：「喂，這麼無視我，那下面的信，我就不念了。」
晨光拱著手：「那我就多謝大帝了。」滾！
鋒刃吃癟地望了會兒天：「不同你鬧了，主要是下面的消息比較沉重，不適合開玩笑。」
晨光一愣，抬起頭：「請大帝示下。」
鋒刃見晨光挺誠懇地求他了，也不好意思了：「說你大兒子和大老婆病了，偶感風寒什麼的。不過，比平日稍重些。目前為止就這些。」
晨光半晌：「這……」
鋒刃道：「你懂的，這是探子的消息，小感冒這種病他們是不會寫上的。但是也沒說很嚴重。」
晨光良久：「你，沒做手腳吧？」
鋒刃無奈地：「我跑來告訴你的意思，不就是，你有招快點使去吧！我當然不是一片愛心才想你大兒子活過來啊。我的意思是，老子花了票價想吃瓜看戲，你大兒子不管主角還是反派都應該出下場啊，這三通鼓都沒敲呢，他就躺倒是啥意思，我找誰退票去啊！」
晨光半晌：「你想看，我兩兒子鬥起來？」
鋒刃點頭：「想啊，你不想嗎？實戰出明主啊。」
晨光憋了一口心頭血：「你希望你兒子實戰一下？」
鋒刃悶悶地：「這不都戰完了嗎？兩個二貨兒子出局了。」
晨光憋了一口氣，良久：「你覺得……我應該救一下？」
鋒刃道：「很明顯啊，你把素霓叫來，素霓二小時就到你家，立刻你大兒子就起死回生了，你還能眼看著他死不成？我要是怕你不救，我能說實話嗎？我就沒見過親爹真能忍著不救的！」
晨光輕聲：「呂尚選了珷，那就是勝負已定了。」
鋒刃瞪眼：「是啊，你心裡明白就得了。但是命你得救吧？」
晨光忽然間哽咽：「然而……」
鋒刃愣了一會兒，要說晨光對長子沒感情吧，他還哭了。可是這掩面不救……
晨光沒有回應。救了又能如何呢？太姒與珷的性子，他太了解，他們不會讓廢太子活下去，即已出手絕無迴轉餘地。如果他在的話，或者能護住原配與長子的命，他在獄中，輔政大臣轉投二子，有梓氏與考是絕無活命的可能了。讓兩人病死，至少還能保命太姒與珷的名聲，既然未來是他們的，那就是他們歧山國主的名聲了。
鋒刃愣愣地看了晨光一會兒：「按鈕呢？你不按我按。你是覺得長子輸了，自己病死，總比你下令廢掉好吧？愛惜羽毛是好事，超過愛自己兒子是神經病！我鄙視你。」
晨光怒了：「你以為我只是為了自己的名聲？你以為你不顧一切把兒子送去做神仙弟子是善良？你錯了！你給自己的名譽抹黑，不僅是你一個人的問題，跟著你的所有人都會覺得臉上無光。他們臉上無光，他們就心生異志，他們不聽你的，你損失的，不只是兩個兒子，是一切！你以為名聲不重要？你以為你身為國君還可以任性地維護自己所私嗎？」
鋒刃愣了，半晌：「是。我相信實力才是硬道理！」
晨光狂怒：「得道多助，民眾與其它國家的支持才是真正的實力。」
鋒刃輕聲：「扯你媽的蛋，老子想滅你，動動手指的事！」
晨光道：「來殺了我啊！你殺了我也阻止不了歧山的崛起！」
鋒刃伸手把晨光拉過來，上下其手，把晨光嚇得：「你幹什麼？你幹什麼？」
鋒刃問：「小按鈕呢？」
晨光嚇得立刻就把按鈕扔出來了：「給你！」別碰我！媽的！老子不是怕你，特么，被扒衣服搜身太丟人。
鋒刃就按了。
過一會兒，鋒刃輕聲：「你真覺得，我會因為名聲不好倒台嗎？」
晨光已經爬出老遠靠著牆喘息呢，看鋒刃一眼，忽然間一點也不恨這傢伙，只覺得憐憫，天，原來神秘可怕喜怒無常又用兵如神的大帝是這麼個傻叉玩意。
不會，當然不會！誰會因為名聲不好倒台，都特么是倒台才名聲不好的。你的問題就在於，你沒試圖建立一個好名聲啊！你這麼大權力，你讓所有人唱，誰敢不唱呢？
你的光輝照大地啥的，難嗎？不難啊！可你沒說唱啊！
更重要的是，你沒阻止那些掌握話語權的人說你是個賤貨啊！
不不，晨光絕不是建議鋒刃防民之口。相反，你要鼓勵民眾提意見。
然而，那些神婆明明被你兩個大嘴巴打倒在地，心裡恨你入骨，挖你祖墳的心都有了，你還讓他們自由地罵你？巧了，他們還掌握話語權，就他們會寫字，會編歌。為啥那時候的樂師是國家頂級重要官員啊？在寫字要用竹簡的年代，寫封情書得用一公斤竹子的年代，所有時事要聞與焦點時刻都依靠詩歌與音樂傳播。
小子我告訴你，「鬼侯反，鬼妹死」這就是偉光正的大帝平叛成功。「鬼妹不喜淫，帝殺之，鬼侯醢」這特么是什麼？你來說說這是什麼？這特么就是地攤文學里的無恥下流大反派啊！敢傳出這種歌，大帝你真不覺得應該做點啥嗎？
晨光翻白眼的功夫，素霓到了。
看看晨光，看鋒刃，忽然大叫一聲：「又是你！」
這下子連晨光都笑了，對了，又是他，按鈕是他搶去的，我一點辦法沒有！嚶嚶！
素霓這個氣啊，伸手就把火尖槍抽出來了，鋒刃笑道：「屋子小，放火大家會一起熟了的。」
素霓嚎叫著就撲上去了，鋒刃當即面子也不了，連滾帶爬地跑了。
火尖槍不放火時，當燒火棍一樣能打人啊！小素霓非常克制地倒著拿兩桿槍，這基本就是拿了兩根棍子，應該沒啥殺傷力。然而這棍子是金屬的，打人超痛了。鋒刃不跑難道用屁股接招嗎？
晨光無限悲苦中，禁不住掩面而笑，笑聲與淚水齊落。
這純真少年，這朗朗晴空下的嘻鬧，照進他心底最深處的黑暗，那樣的鮮明與刺眼，那樣的詭異。
鋒刃狼狽萬狀躲來閃去，眼看就要被無知少年當中年混混痛打一頓時，終於靈光閃現，叫出來：「晨光哭了……」
素霓回頭一看，晨光正掩面而泣，頓時呆住。然後被鋒刃一腳踹飛，直飛到晨光面前。
素霓愣愣地，也不覺痛，趴在地上側頭從下往上觀察，你捂著臉，是偷笑呢？不是，臉上真的有水落下來。
鋒刃在他身後，一腳踩住他後背，溫柔地請教：「咱以後見面能不能好好說話別動手？」
素霓回手給他一棍子，鋒刃跳開，也沒再戰的意思：「我跟你說說情況，你自己決定要不要行動。」
少年最喜歡聽人家說：你自己決定。
然後一般都沒啥好事。
素霓聽鋒刃說完，轉頭問晨光：「他說的是真的？」
晨光輕嘆一聲：「隨你吧。」
素霓這個困惑啊：「什麼意思啊？你大兒子要被害死了，或者，要病死了，你告訴我救不救隨意啊？」
晨光默默無言，眼角再一次滾出淚珠。
素霓問鋒刃：「他什麼意思？你怎麼他了？你，你幹什麼了？」
鋒刃嘆氣：「他說了個理由，我沒聽懂。我盡我所能地理解一下，可能是大兒子如果活過來，兩個兒子爭鬥起來對國家還是不太好吧。西伯，是這個意思吧？反正得死一個，及早止血為上。」
素霓立刻就罵了句髒話：「媽了個圈的，我聽你們說話可真著急。他是想要見死不救是吧？對他親兒子見死不救？完了！完了！我的世界觀混亂了，我好象剛弄明白一點道理，現在又全崩了，這邏輯，這邏輯……我累了。」
素霓用腦袋撞了一會兒牆，轉頭問鋒刃：「我覺得你多數時候的邏輯我還能聽懂，你說你為啥非要救人家兒子呢？」
鋒刃側頭想了一會兒：「我其實就是想看個熱鬧，歧山要是有兩個王子打起來，那多好啊！我就省事了！」
素霓目瞪口呆：「這樣啊！」然後一嘴酸水地問：「你這麼壞你不虧心嗎？」
鋒刃指指晨光：「我覺得，看跟誰比了。」
晨光此時輕輕抹了抹自己的臉，苦笑：「就勞煩上仙，卻救我兒性命了。」
鋒刃驚喜：「你想通了。」
晨光淡淡微笑：「天道無常，隨遇而安。既然我知道了，又能救，豈能有違天道人性視而不見。」事兒都這樣了，我攔也攔不住，還攔他做甚啊。
鋒刃搔著下巴，嗯，這老小子不是故意激我吧？
素霓看看面前這兩人，白鬍子老混蛋和中年老混混，抽抽嘴角，揚長而去。半空中只見小爺清脆的聲音：「你再敢按那個按鈕我不打斷你手我是你兒子！」
鋒刃忍笑：「生子當如小素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