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名取先生!你怎麼會在這裡?」看著眼前緣分匪淺之人的臉,我大聲問道。


  「這可是我想問的問題呢,夏目。」


  「看吧夏目,麻煩的傢伙出現啦。」


  「這也是我想說的哦,胖貓君。」


  一時間,只感覺名取先生和貓咪老師之間劍拔弩張,火花四濺。


  「我,那個,來這家店辦點事。」


  「是嗎,那我還真是很好奇呢。等做完手頭的工作,可否容我詳細請教呢?」


  「工作?那我不打擾了。」這時,我想起多軌說的,停業之前會請除妖師進行祓除儀式。


  「難不成就是名取先生為店裡進行祓除?」


  「有那麼點關係啦。」


  「到底是怎麼……」


  「既然都說到這份上了,不如去裡面聊吧。可以看到很有意思的東西喲。」


  「啊,不用了,我……」


  名取先生打開店門,帶著我和貓咪老師走進花燈堂。


  店內光線暗淡。剛跨進入口,便見右側有一扇向外凸出的飄窗。堆積如山的木箱與古書半數隱沒其中,從窗口透射而來的日光照耀著塵埃,於半空勾勒出它們的輪廓,繼而反射到那些寂靜佇立著的古董表面,渲染出一層七彩的淡淡光輝。


  啊,是夢中見過的那處場所呢。


  來到此處我才明白,七彩的本體與天井中並排而立的許多盞煤油燈的玻璃燈罩有莫大關係,花燈堂這個店名約莫也源自於此吧。


  「怎麼樣,有意思吧?」


  能夠親臨夢中之境,我感慨良多,而名取先生所謂的那些很有意思的東西,在我看來卻不盡然。


  「嗯?」看著心不在焉的我,名取先生有些驚訝。


  突然,從空無一人的方向傳來了咔嗒一聲。我嚇了一跳,循聲望去,那裡分明只有早已壞掉的掛鐘以及堆積如山的經書和古本。


  緊接著,又從反方向傳來了咔嗒的轟鳴聲,我倒吸一口涼氣,回頭一看,依然沒有發現任何古怪之物。


  「夏目?」名取先生探過頭來問道。


  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店裡持續響起轟鳴聲。


  「哇——」


  我情不自禁地大吼出聲,原來這就是家鳴啊,或者說就是那可怕的見鬼的幽靈現象?對於「看得見」的我而言,這會是極其難得的只聞其聲不見其形的怪誕體驗。忽然有點理解作為「看不見」的普通人,面對此情此景,究竟懷著怎樣膽怯的心情。


  家鳴出乎意料地停止了,接下來是突如其來的說話聲。


  「人類的孩子又來啦。」


  「這次多了一個人。」


  「是那個除妖師的同夥嗎?」


  「什麼啊,這麼孱弱的傢伙絕不會是我們的對手。話說後面還跟著一隻圓滾滾的肉球似的妖怪,那傢伙是什麼來歷?」


  「管它是人是妖,只要是那除妖師的同夥,絕不輕饒。」


  好幾個聲音同時吵吵嚷嚷地說道。不是兩三個,也不是十個二十個,不,搞不好比那更多。無論從哪個方向我都只能聽見那種聲音,超乎想象的可怕。


  「怎麼了,夏目?你的表情很奇怪呢。」


  「實際上,我……」


  「夏目現在根本就看不見妖怪。」


  「你說什麼?」


  「呃,因為發生了一點意外,現在我只能聽到它們的聲音。」


  「這樣啊……真是可惜了,好不容易有機會見識一下那些不太常見的傢伙呢。」名取先生若有所思地道。


  「名取先生,請告訴我店裡到底都有些什麼?」


  「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是上百條雜魚而已。」貓咪老師搶過話頭道。


  「上百條?」我驚訝得瞠目結舌。


  此刻,也許這裡匯聚著店裡所有的古董妖怪。有的是廢毀之物經年累月吸收了大地的靈氣,幻化成了妖怪;有的本就擁有妖力,以古董為容器寄宿其中;還有的就像文字妖怪一樣,以古董為巢穴,棲居其間——這些妖怪熙熙攘攘地擠成一團,無論化妖過程,還是前來此處的目的,恐怕都不盡相同。況且如此狹小逼仄的店鋪中,竟然有上百隻?實在想象不出是何等光景。


  「主人。」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


  「這個聲音是,柊?」


  「夏目,你也來了啊。怎麼了?我在這裡。」


  我循聲望去,只見半空中孤零零地懸浮著一隻小壺。


  「哇!」


  「我等也在的,夏目。」


  「若你是來妨礙主人辦事的,請恕我們無禮了。」


  是笹后和瓜姬的聲音。


  「除妖師的式神回來咯!」


  「還有生面孔呢,看來是帶同夥來了。」


  「看,她手上好像拿著什麼東西。」


  「是壺啊,封印用的壺!」


  「他想用那玩意兒把我們都封印起來嗎?」


  「你們這些除妖師的走狗!」


  四周的妖怪騷亂起來,男女老少皆在其中。


  「辛苦了,終於可以開始工作了。」


  名取先生接過懸浮於半空的小壺,約莫巴掌大小,上面附有壺蓋。


  「這個壺在燒制的時候融入了封印妖怪用的符咒,我特意從家裡的倉庫中找出來的。夏目,你聽說過壺中洞天嗎?」


  「壺中……洞天?」


  「意思是指壺中別有一番天地,你也可以理解成在壺中無限延展的異次元空間或平行時空。世上的確存在這麼一種蓄積著此等世界、充滿強大靈力的壺哦,我手上的就是其中之一。」


  「你打算把這裡的所有妖怪都封到壺裡嗎?」


  「所以你不可以妨礙我哦,夏目,這畢竟是我的工作。」


  「滾回去,除妖師!」男妖的聲音。


  「你不能把我們封到那種地方去!」老人的聲音。


  「區區一個人類,還真是囂張啊。」女妖的聲音。


  「不如把他們都吃了吧!咕嚕嚕。」這回說話的貌似是一頭妖獸。


  「可是我不懂。難道說它們對人類造成了危害嗎?」


  「即便它們並無此意,事實上也已經對人類造成了危害。清除它們便是我們除妖師的工作,夏目。」


  「哼,這裡妖怪如此之多,怎麼可能說封就封這麼簡單?」男妖說。


  「你以為把我們封印起來就算了事了嗎!咕嚕嚕。」妖獸吼道。


  「不想受傷就滾回去!」女妖說。


  「只會耍耍嘴皮子罷了。如今這世道哪,哪還有什麼厲害的除妖師。」老人說。


  從聲音傳來的方向,我漸漸能夠分辨什麼古董在說什麼樣的話。


  「究竟能還是不能,不妨讓我試給各位看看吧。」


  名取先生神情冷淡地說完,從衣服口袋裡掏出數枚紙制的人形式神。


  「請等一下,名取先生。」


  電光石火間,我企圖上前阻止。明知即便阻止也無濟於事,明知也許名取先生說的才是正確的,我仍然一面這樣想著一面身體先於大腦做出了反應。


  「哦哦?這小子是站在我們這邊的嗎?」酒井田柿右衛門制的大盤子說。


  「那怎麼可能。不如從他吃起吧。」石獅模樣的擺設發出了野獸的聲音。


  「不過仔細瞧瞧,是個長得很可愛的小少爺呢。」中國風的陶瓷人偶說。


  「就算他站在我們這邊,瞧那孱弱的模樣,根本派不上用場哪。」掛畫上的達摩開口了。


  「算了夏目。即便今天幫了這些雜魚,你也得不到任何好處。」貓咪老師說。


  「的確如此,阻止我也沒用哦。雖然我很在意夏目為什麼會來這裡,不過我有種預感,聽了你的解釋,事情就會變得很麻煩。要是對我的工作有所妨礙,還是別說了,請先讓我把該做的事做完吧。」


  說著,名取先生咻一聲將紙制的人形式神射向四方。不一會兒,門窗、天井通氣口、店鋪深處的紙制格子門都貼上了人形式神,形成一層特殊的結界。


  「笹后、瓜姬、柊,保護結界。」


  「是。」


  這時,我感覺不遠處名取先生的式神紛紛向四周散去。


  「住手!我絕不去那壺裡!」柿右衛門制的大盤子慘叫道。


  「不,壺裡可是出人意料地舒服喲,雖然我從來沒有進去過就是了。」笑嘻嘻地說完,名取先生把壺置於地板正中,開始念動咒訣。


  「給人類帶來災厄的妖物啊,汝將遵循萬物之法則,歸於暗夜!」


  四周陸續響起「哇——」的悲鳴,我看不見眼下到底發生著什麼,只知道大大小小近百隻妖怪為了不被吸入壺中,正徒勞無功地抵抗著。所有古董器具也在劇烈振動,發出咔嗒咔嗒的沉悶聲響。


  本以為一切會在瞬間結束,然而,從我體內爆發的異變阻斷了它們。寄宿著文字妖怪的雙眼開始尖銳地刺痛起來。


  「哇,好痛!」我不由自主地捂住雙眼,蹲下了身。


  「夏目?」名取先生的注意力瞬間轉到了我身上,「怎麼了,夏目!」


  「嗚嗚,眼睛……」


  眼睛好像要爆出來一般刺痛,蹲下身時,視線恰好撞上面前的那件石獅擺設。


  「哦哦,太有意思了。這小子,在眼睛里養了文字妖怪呢。」


  「什麼,文字妖怪?附在人身上這種事簡直聞所未聞。」


  「又不是喜歡才養的!都怪這笨蛋太粗心了,居然讓文字妖怪鑽到了眼睛里!」貓咪老師事不關己似的說。


  「貓咪老師,不要講得這麼不負責任……哇,痛痛痛痛。」


  看來是吸附在眼底的文字妖怪正被名取先生的咒訣強行拉拽著。


  「夏目,你沒事吧?」名取先生停止了咒訣,迅速趕到我身邊。


  「就是現在!快,敵人已經沒力氣了!」


  妖怪們齊聲吶喊著,乘機反攻,收納盒裡的玻璃彈珠一顆接一顆地朝名取先生飛過來。一定是那些小妖怪扔的。


  「哇!」


  「主人!」


  隨著柊的聲音傳來,玻璃彈珠還沒射中名取先生,便紛紛落在了地板上。


  「保護結界!」


  然而還是遲了一步,沒等名取先生下令,紙制的人形式神已經啪啦啪啦掉在地板上。結界,破裂了。


  「糟糕!」


  這樣一來,妖怪們會憑藉壓倒性的數量獲勝,而且它們還在源源不斷地朝這邊扔著玻璃彈珠、象棋以及圍棋的棋子。


  「嗚哇,雜魚們給我住手!高貴如我竟遭到你們如此對待!啊痛!」


  要躲避來自四面八方的密集攻擊,貓咪老師看上去也有些束手無策。


  「你們聽好了,那小子眼睛里的文字妖怪是我們的同伴,快把力量灌注進去!」


  掛畫老人話音剛落,下一個瞬間,眼睛里遊走起更加劇烈的疼痛,與剛才的沒法相提並論。文字妖怪獲得了上百隻妖怪的力量,似乎暴走了。


  「哇!」


  我雙手撐住地面,痛苦地扭動著身體。那一刻,就在我伸手求助的瞬間——絕非故意為之,將名取先生的壺砰地推倒在地,它又恰巧撞上了一把古董椅子的腿,發出啪的一聲清脆的碎響。


  「啊!」我和名取先生不約而同地驚呼一聲。


  「沒辦法,今天還是先撤吧,夏目。」


  名取先生抱起我,朝入口處走去。


  「不要再來了,人類。要是下次你還敢出現,我可不保證那小子會平安無事。」中國風陶瓷人偶乘勝追擊般威脅道。


  名取先生打開門,將我和貓咪老師推到門外,自己卻站在店裡,倏然轉過身。


  「本來呢,根本用不著封入壺中,只須讓在場各位煙消雲散就夠了。而我之所以沒這麼做,不過念在你們至今並未加害任何無辜之人。若你們有誰膽敢傷害我重要的朋友,到時候我絕不再手下留情。」


  果決乾脆地說完,名取先生啪地關上了門。


  「呼——真是太倒霉了!喂,夏目,你等著,我這就去把那些可惡的傢伙打包吞了!」


  從店裡出來,剛喘了口氣,貓咪老師立刻怒氣沖沖地道。


  「回來,貓咪老師。」


  名取先生鎖上店門,長長地鬆了口氣,看向我道:「夏目,眼睛好些了嗎?」


  「啊,沒事了。對不起,我把壺……」


  「哪隻眼睛?來,讓我看看。」


  名取先生湊過來,仔細檢查著我的眼睛。


  「嗯,你在眼睛里養著些奇怪的傢伙呢。」


  「不是因為喜歡才養的,其實是出了點意外……」


  「有點難辦呢,要是硬來的話,還會出現剛才那種情況。怎麼辦呢?」


  名取先生一本正經為我擔心的模樣著實少見。


  「喂,夏目,我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哪!吞幾條雜魚不是我的風格,我要去把它們全吃了。這樣一來,那邊那小子的工作也算解決了。快把門打開!」


  「都說讓你算了!」


  「你的好意恕我難以接受哦,胖貓君。要是讓你用真身在那麼狹窄的店鋪里大展拳腳,就太浪費了。雖說至少一半古董都被當作廢品處理了,可另一半對人類而言是價值不菲的珍品。而且,你也不必為我擔心,工作方面我會搞定的。」


  「可是那個壺……」


  「是呢,的確有點傷腦筋哪。別看只是一個壺,其實挺值錢的。雖說都是些小妖怪,但能一次性封印上百隻,這類壺可不多見呢。」


  「那個……要是在能力範圍內,我願意賠償……」


  「哈哈,你就別操心了。臨時準備一個代用的也沒問題,只是費些時間罷了。」


  「主人,接下來?」是柊的聲音。


  「嗯,那就勞煩你再去取一個來吧,柊。」


  「遵命。」


  「主人,需要我等做些什麼嗎?」


  「笹后和瓜姬留在這裡監視它們。我們散散步就回來。夏目,在柊回來之前,能否請你講講關於你那雙眼睛的事,以及你之所以拜訪那家店鋪的理由。話說這附近有沒有可以安心聊天的地方呢?」


  「既然如此,我倒想起一個好地方。」貓咪老師似乎很是開心地接過話茬。


  根據貓咪老師的提議,我們於是向著來時途中看見的那家位於河對岸的甜品店出發了。


  「那個,兩位客人,本店謝絕攜帶寵物入內。」


  「啊,抱歉!」


  結果貓咪老師終究沒能進去,只好讓它在店外等著我和名取先生。


  「我會記得給貓咪老師打包外帶一份的啦。」


  我在貓咪老師耳邊輕聲保證著,它這才不情不願地表示同意,搖晃著胖胖的身體朝我們來時經過的那座小橋走去。


  「那麼,你到底是為什麼會在眼睛里養著妖怪呢?」


  面對津津有味地吃著蜜豆冰的名取先生,我簡略地把來龍去脈講了一遍,比如已過世的花燈堂主人的孫女給我朋友寄來了一封信,收信人寫著朋友爺爺的名字,比如我剛展開信箋,寄宿其間的文字妖怪就飛到我眼睛里,此後我便夢見了不可思議的場景。


  「我以為文字妖怪是想回去那家店裡,所以就想,要是登門拜訪,它們是不是會從我眼睛里飛出來。」


  「原來是這樣啊。」名取先生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果然還是不問比較好。你看,是不是像我說的,事情似乎變得更麻煩了?」


  「對不起……」


  「夏目,現在你的眼睛里寄宿著文字妖怪,那些妖怪呢覺得這就是它們手中最後的王牌,因為可以避免被封印。即便文字妖怪想從你眼睛里飛出來,它們還是會像剛才那樣,不斷灌注念力出手阻撓。」


  「唉。」聽到這裡,我也嘆了口氣。


  「不過,夏目你自己是怎麼考慮的呢?」


  「哎?」


  「這種狀況對你而言很是困擾嗎?」


  「我覺得……」


  「要是再也看不見那種東西就好了,難道以前夏目沒有這樣期盼過嗎?」


  經由名取先生這麼一問,我才恍然大悟。雖然他曾和我一樣承受著相同的苦惱,然而不同的是,他早已克服並好好地生活著。


  「以前我確實這麼覺得過。不過現在……」


  「現在?」


  「現在我已經認識到了它們的存在,也能夠做到和它們相互了解、心意相通,所以……」


  「看吧,果然很麻煩。」


  「哎?」


  「本來呢,我是打算讓夏目先回去,自己再重新把那些妖怪封印起來,不過這樣一來,那家店就被徹底摧毀,而文字妖怪也會一直寄宿在夏目的眼睛里。」


  「……」


  「事實上這種可能性也不是沒有。只要稍稍搞錯一點時機,比如夏目你晚來一天,不,晚來一小時,情況就會變成我說的那樣。」


  的確如此。如果名取先生把那裡所有的妖怪都封印起來,那麼即便我去了也於事無補,因為店裡沒有了熟悉的氣息,文字妖怪是絕對不可能從眼睛里飛出來的。


  「假如這就是所謂的命運,那也只好接受咯,就像我必須接受身體里的這枚痣一樣。現在,要是夏目你能稍稍改變一下想法,覺得目前這樣也無所謂,我的工作就會輕鬆很多。妖怪什麼的,就這麼一直看不見了也好——如果你願意這樣想的話。」


  聽著名取先生的話,我竟無言以對,沉默了好一會兒。


  來這裡之前,我不止一次思考過類似的問題。即便比名取先生更早去到花燈堂,也無法保證文字妖怪會乖乖地飛出來。說不定從今以後將一直如此,而我真的能夠接受這樣的現實嗎?


  「總之——」看著悶不吭聲的我,名取先生像是緩和氣氛般說道,「我會那麼做,前提也必須是今後文字妖怪沒有對夏目造成傷害。可實際上誰又能保證呢?沒辦法,真要如此,只好改變作戰方針了。」


  「改變作戰方針?」


  「是的。我會和它們好好談談的。」


  名取先生微微一笑,用勺子優雅地吃掉了最後一點蜜豆冰。


  帶著買給貓咪老師的甜味和果子走出甜品店,貓咪老師照例不見蹤影。我和名取先生途經小橋返回花燈堂,而貓咪老師果然就在店門口,卻不是獨自一人,身邊還有一位女子。那位女子正輕輕撓著貓咪老師的下頜,貓咪老師半推半就地配合著,從喉嚨里發出愜意的聲音。


  「啊……」察覺到我和名取先生走了過來,女子連忙站起身,看向我們。


  「啊?怎麼了?」名取先生也是一臉意外。


  看著面前的女子,我有些吃驚。刻意磨舊的牛仔褲,馬尾,手裡拎著紙袋,是來這兒之前向她問過路的女子。


  「你是……」


  「我叫佐古芳美。」


  「啊!」我不由自主地大喊一聲。


  「你果然知道啊。」


  我當然知道。給多軌寄來書信的,也即這家店的店主的孫女便是叫這個名字。


  「莫非,你就是……」


  這回輪到女子看著我的臉道。


  「嗯?」


  「多軌……你就是多軌透吧?」


  「哎?」


  這時,名取先生在一旁笑得不懷好意。


  「你剛才拿著的那隻信封,是我寄給你的我外婆寫給你爺爺的信吧?」


  「啊,是的,這麼講……也沒錯。」


  「我還以為肯定是個女孩呢,因為你看,回信用的信紙居然那麼可愛。不過仔細想想,透這個名字,果然是男孩子吧?」


  「不,不是這樣……我是……」


  就在我語無倫次苦於不知如何解釋的時候,名取先生饒有興緻地「出手相助」道:「沒錯哦,他就是我那位優秀的助手,多軌透同學。」


  「名取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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