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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對事態的意外發展,芳美很是震驚。沒想到外婆的那封信竟然關係到店鋪的家鳴現象。


  「芳美小姐,寫下這封信的一子女士是個怎樣的人呢?若是可以,請詳細地告訴我們。」


  「外婆嗎?在我們孫輩看來,外婆是位非常善良溫柔的老人。」


  「她出生於哪裡呢?」


  「就在這個家裡。這裡原本由我的曾祖父經營,外婆從小就在店裡幫忙,因此對古董器具之類的也很熟悉。」


  「她是何時結婚的?」


  「大概……是二十三歲那年。」面對名取連珠炮般的追問,芳美掰著手指估算時間。


  「我的外公是普通的公司職員,原本跟古董沒什麼緣分。那時候他還是學生,外婆已經是店裡小有名氣的招牌女店員。外公對外婆一見鍾情,經常到店裡來,漸漸地也獲得了家人的認可,過繼為養子,之後又成為入贅女婿。當時外公的情敵可不少呢,不過因為外婆是獨生女,願意入贅的人卻不多,於是外公如願以償娶了外婆為妻,這些都是母親告訴我的。可惜,外公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聽說他和外婆曾非常恩愛。」


  「那麼,除了古董的相關知識,他們是否有專門研究過別的什麼學問呢?」


  「應該沒有吧。那時候他們一邊經營店鋪,一邊養育子女,我想不是一般的辛苦吧,所以大部分時間在店裡……除了參加古董交易會,基本很少外出旅行……我覺得,應該說是極其平凡安穩的一生吧。」


  「這樣啊……」因為沒得到多少有用的線索,名取先生若有所思地道。


  「但是照此來看,慎一郎大……慎一郎爺爺又是在什麼時候怎樣認識他們的呢?」少年「多軌」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也不清楚。我記得家裡最古老的一封信寫於四十年前,說不定他們就是在那時認識的。」


  「那麼,那時候外婆已經結婚了吧?」名取說,「這樣看來,線索依然不夠呢,要是能知道其他幾封信上的數字……」


  「啊,還有一件東西!」芳美恰好記起,她隨身帶著的筆記本里抄著幾串從外婆日記里摘錄的數字,「也不知道能不能幫上忙?」


  名取接過筆記本,嘩啦啦地翻閱著。


  「應該可以。」他說,「這些都是按時間順序排列的?左邊那欄是慎一郎先生信里的,右邊是一子女士回信里記錄的數字。」


  「你已經看明白了嗎,名取先生?」


  「差不多吧。最開始的數字是四的十六。接下來是十六的十六,再然後是三的四……」


  「看上去沒什麼規律可言啊。」


  「在慎一郎先生的信上,數字前面都標著●吧?」


  「如果是這個的話,這封信上也有,你看。」


  少年「多軌」把他帶來的那封信遞給名取,上面的確寫著「○十四的九」的字樣。


  「最大的數字是十九。這樣啊,原來如此。」名取忽然站起身,對他的助手說,「我明白了!」


  「真的嗎?名取先生!」


  「我去把本應在這裡的東西找來,你們兩個在這兒等我。」


  說著,名取拉開格子門,向外間的店鋪跑去,那裡古董們早已擠作一團,吵嚷不止。


  名取拉上格子門的瞬間,咔嗒咔嗒,咔嗒咔嗒,店鋪中傳出巨大的家鳴聲。


  「名取先生!」少年也站了起來,試圖拉開格子門跑進店裡。


  「別過來!」是名取的聲音。


  此時店裡究竟發生了什麼,芳美完全搞不明白。


  「名取先生,透!」芳美正打算跟上前去,不知被誰從後面抓住了腳踝,驀地摔倒在地。


  哎?

  踩過躺在地上的芳美的背脊,一個圓滾滾的不明物體朝店裡飛奔而去。


  貓?

  少年的寵物貓剛剛衝進店裡。


  「住手,貓咪老師!」


  話音剛落,芳美只聽見哇的一聲,是「多軌」!接下來是誰摔倒在地的聲音,啪嗒,店裡的騷動隨之平息。


  芳美終於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走進店裡,卻見「多軌」倒在地上,貓咪猶如守護他一般站在他的身邊。


  「透!」


  「真拿你們沒辦法,不是說了不要跟來嗎?」


  「透,振作點!」芳美抱起「多軌」,這才發現他似乎昏了過去。


  「沒事的……應該,他可不像外表看上去那麼羸弱。」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


  店裡比剛才還要雜亂,尤其所有的書、掛畫就像颶風過境一般七零八落地攤開著,撒得一地都是。


  「我只是想借這些書來看看,但好像被誤會了。」


  名取邊說邊遞給芳美一件東西,原來是一方古舊的圍棋棋盤。


  「是……棋盤?」


  「嗯,所謂的一子女士和慎一郎先生的勝負,就是指的這個。」


  芳美大吃一驚。棋盤上,縱向與橫向各有十九條線,那些數字錶示的正是十九路棋盤上的具體位置。


  「慎一郎先生執●,黑子先走;一子女士執○,白子後行。」


  芳美對這個棋盤有點印象,它一度被外婆放在收款桌旁。一顆顆棋子擺放得十分整齊,外婆卻連一次也沒有下過。


  「不可以碰它們喲。」


  每當芳美惡作劇般啪啦啪啦地玩著棋子,外婆便會如此訓斥。


  「也不知道是在外婆去世以前,這些棋子就整齊地擺在了這裡,還是後來親戚們刻意收拾起來的。」


  「不過,外婆怎麼可能下圍棋……」


  「說不定是悄悄學的哦。」


  是這樣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會不會是外婆故意瞞著孫子們的呢?

  「總之,還是快點結束這一切吧。」


  「結束這一切?」


  「我這邊也要儘快做一個了斷呢。」說著,名取又自言自語道,「對了,還得找一個可供附身的容器。」


  他的視線落在芳美胸前的「捕夢者」上。


  「這條項鏈真不錯。我可以借用一小會兒嗎?」


  「哎?這個嗎?」


  名取從芳美胸前取下那條類似護身符的項鏈,又拿過棋盤旁的棋簍比對了一番,點點頭說:「這樣一來,多多少少能起點作用吧。」


  「剛才的筆記本,我也先借走了。芳美小姐,能否請你儘快將你外婆的日記和慎一郎先生寄來的書信送過來?」


  「哎?可是……」


  「拜託你了。越快越好!」


  芳美根本搞不清楚眼前的狀況。她本想留在這裡弄明白事情的原委,可是就在剛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多軌透」暈倒在地,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促使名取緊急下達了指令,也讓她很快站起身。


  「明白了。我現在就去拿。」


  說完她便跑出了店鋪。有那麼一瞬,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自己似乎是被對方委婉地攆了出來。關上店門的剎那,只聽名取言辭鋒利地說:「早就警告過你們,要是膽敢傷害我的朋友,我絕不再手下留情。」


  不久之後,當她拿著東西返回店裡時,如她預料的那般,一切都已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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