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心疑

  巫憐愣了愣,微微垂首,恭聲道:“副君所言甚是。”


  “啪!”巫憐話音剛落,迎麵就被猊珂重重甩了一記耳光,不等我反應過來就聽她對巫憐訓斥道:“既是如此,那你站在娘娘身邊為何不出手護駕,反而要讓本君過來動手?”


  巫憐被扇得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回過神正要跪地謝罪,被我一把扶住,反手也想回敬猊珂一個巴掌,卻被她閃身躲開。


  “巫憐護法是你們陛下留在我身邊照顧我的人,何時輪得到你來代勞管教?”我冷冷的望著猊珂。


  猊珂慢條斯理的又向我行了一禮道:“下臣隻是太過關心娘娘的安危,一時情憤,才有了過激的舉動,還望娘娘恕罪。”


  “我可以恕你的罪,那被你殺掉的人還能複活過來麽?”


  “既然娘娘不能體解下臣的一片赤忱衷心,那下臣隻有在玄子獄中等候發落了。”說著提起裙裾,嫋嫋入內,對守在門口的獄卒道:“這位小卒,麻煩你替本君,哦不……替罪臣拷上鏈鎖。”


  “這……”那獄卒看了看我,再望著猊珂,一臉為難的跪在地上,“屬下不敢。”


  我俯身拾起秋笛之前穿的那件囚衣和阿緋的靈珠,拉起巫憐的手往外走,厲聲吩咐那名獄卒道:“拷上。”那獄卒抖了一下肩膀,連忙稱是。等我踏出牢房的時候,猊珂在我背後閑散道:“我相信陛下定會為下臣主持公道,不多時便能無罪釋放下臣。”


  我腳下一頓,冷笑一聲:“那你就好好等著吧!”


  出了玄子獄,我心中的怒恨還是難消,原本想立刻就去照影殿找錦夜的,但略一思索,覺得我這般跑過去有興師問罪之嫌,還是先理清思緒再去為好。回清閑殿的路上,我自然而然就問起了方才巫憐稱猊珂為“副君”一事。


  “原本雲岫姐姐不知情?”巫憐有些詫異,頓了頓才向我解釋道:“采藍洞猊珂是陛下親封的副君,在妖界的地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四大護法也要聽命於她。她如今正是陛下身前的大紅人,陛下萬事都依順著她。”


  我愣住了,這些小愛和錦夜都不曾與我說過,我自然是不知道。原來我不在妖界的這些時日,還發生了如此巨大的改變,猊珂竟得到了錦夜的器重,權位一路攀升,連紫鳳也要臣服在她的腳下。


  我想到了一事,問巫憐:“小憐,戰前天界派來的使臣是誰下的殺手?”


  “猊珂副君。”巫憐想也不想便回答,“她的副君職位也正是戰時陛下授予她的。”


  這個答案令我倍感意外,按理來說猊珂情激之下殺了來訪的天界使臣,應該判處罪行才是,為何錦夜非但不罰她,還愈加器重她,封她做了副君?難道說,憤殺天界使臣一事其實是錦夜一手策劃的,為的就是點燃兩界的戰火,從中得到他想得到的?


  如此一想,我更是心驚不已,難道錦夜他真的……變得這般不擇手段了麽?


  回到清閑殿,我不顯聲色,隻是差小愛替我把秋笛的衣物和阿緋的靈珠送到錦夜那裏去,讓他差人轉送到天界泉逸的手上,給他們葬做一處。雖然他們二人的魂魄皆已散去,但我希望他們的能回歸故裏,生死不離。


  錦夜應允了,隔日就派了妖兵去天界。我還是像以往一般呆在院子裏閑閑散散的過日子,不曾問起猊珂的事。錦夜也不曾主動向我提起,每日必來我這裏走上一遭。隻是時間一久我便察覺到,他從未在我這兒留過一夜。盡管我用賞月看花的理由提出讓他陪我一回,都讓他以事物繁忙為由拒絕了。


  若是不曾經過玄子獄那一番,我必然對他的話深信不疑,但現在,我心中不免有些不爽利。


  如此風平浪靜的過了十多日,我終是按捺不住,問起了巫憐關於猊珂的事,巫憐說猊珂現在雖然還在獄中,但已從玄子獄轉到了朱字獄,刑滿釋放那是遲早的事。


  歸根究底,猊珂並沒受到什麽實質上的懲罰。那魂散在玄子獄中的秋笛,錦夜連問都不曾問起。而這也同時代表著,我在天極之淵遇刺一事,錦夜已經不打算再追究下去了。


  不安和猜忌再次在我心中泛濫,一個令我無法接受的猜想在我腦海中漸漸顯出:難道從天界使臣在妖界被殺到我在天極之淵遇刺的事,全部都是錦夜自導自演的一出戲。目的正如他在昆侖墟所說的那般:他要帶走我和昆侖墟。


  眼下的事實證明了,他全都得償所願了。所以他這才想起要與天界議和。


  隻是我不敢相信,或者說不願相信,他竟然連我也設計……為了把我帶回妖界,甚至不惜拿我的性命來冒險麽?


  如果真是如此,這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為了替我集魂,在結魂燈前為我守了八千年的鮫人海皇了。他對我的感情讓我不由得不質疑,這到底是愛還是純粹的占有?


  有許多次,我都將這些心思醞釀出來,想要當麵問一問錦夜,但每一次錦夜突然抬起頭望著我,伸手觸碰我的臉頰問:“岫兒,你怎麽了?”時,我便沉溺在他的溫情之中,難以自拔,害怕這一開口,就把所有的幸福都硬生生的碾碎。


  我胸口的傷已經好了,靈力正在漸漸恢複,隻不過錦夜還是不讓我隨意出去走動。我也不願聽外麵那些流言蜚語,清清閑閑的在院子裏哪也不去。巫憐不久前剛對我說錦夜已經在籌備我和他的婚事,這兩天小愛就帶著一大群的妖婢在我的院子裏進進出出,呈上布料飾品來給我看,讓我挑選出自己心儀的以供大婚時穿戴之用。


  我對這些興致缺缺,全讓她和巫憐幫我拿主意。巫憐的眼光很獨到,選出來的顏色花紋都深得我意,我幹脆連過目查看都給省了,全權交由巫憐幫我打理。


  錦夜過來時看到這般情景,又無奈又氣惱,把我拉到膝蓋上,掐了我一把道:“要與我成婚的人是你,怎麽你卻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給了旁人?難道上花轎入洞房你也要讓她們代勞麽?”


  此言一出,羞紅了我半張老臉,小愛和一些本就沒什麽規矩的小妖婢更是掩著嘴在一旁偷笑。我幹咳兩聲,厚著顏強詞奪理道:“我要托付給你的原本就是赤裸裸的一顆心,無需這些花花豔豔來裝點,既是儀式,隨意辦一辦也便是了,何須勞我操那份心。”


  錦夜一本正經的想了想,微眯著銀藍色的瞳眸道:“婚姻大事,難免要操勞一些,你我也就成這麽一次親,難道你還想置身事外?”


  我辯不過他,連忙岔開話題:“成親時宴請親友的請帖你可準備好了?”


  “那是自然。”錦夜勾了勾唇角。


  “那……”我稍稍猶豫了片刻,吞吐道:“阿逸和蔚池是我在天界的摯友,你可發了帖子給他們?”


  “你不說我倒是忘了。”錦夜笑了笑,起身把我放下來,牽起我的手往殿外走去,“天界將將派來的使臣已經到離天涯了,正是你日夜惦念的這兩位,你與我一同去迎接他們吧。”


  我一愣一喜,有些不敢相信:“錦夜你是在給我用了什麽時空轉換的術法麽?阿逸和蔚池真的到妖界來了?”


  錦夜失笑,摟著我的肩步出清閑殿殿門:“你莫要太心急,馬上就能讓你們見麵了。我們先到都城上等他們,可好?”


  我哪裏還會說什麽不好,一顆心歡喜得都快飛起來了。蔚池會來,我雖說很是驚喜,但並不覺得意外,因著上回在茅山他便與我說過,若是我要與錦夜成親,他不管天界與妖界是否失和,都會趕來參加我們的婚宴。但泉逸也一起來了,讓我多多少少有些始料未及。


  他對我的心思已經表露出來了,而我將將回絕他沒多久就要和別人成親,我怕他心中對我有怨,大約不會再認我這個朋友了。不曾想他的氣度比我預想的要豁達得多,若是見麵的話,之前的些許不快,應該能消散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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