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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篇_一百二十五章:海棠辭

  等候了好幾天,昆侖終於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冬雪,雪花晶瑩透亮,其中夾雜著些水珠子,帶著陣陣涼寒之意,叢林歸於寂靜,鳥雀不見蹤影。就連平日裏叫囂最厲害的靈獸也歇了生息。


  神族族長邶祉眾所周知是一個雷厲風行的人,當日自那名弟子招供之後,便派人將所有被收買的昆侖弟子一共一百一十人全部抓了起來,一一審問,最後隻聽說賄賂他們的人有一雙極其漂亮,容易辨別的眼睛。


  於是又帶著這些弟子,看遍了昆侖所有人的眼睛,包括外來之客。可惜最後無功而返。


  那個存活在眾人嘴裏的年輕男子,就像是鬼魅一樣,從昆侖蒸發幹淨。


  這件事兒算是徹底平息了下去,所有犯事的人都被逐出了昆侖。


  如此,藍澤筠等人這一趟算是徹底圓滿結束,不日便能下山啟程回黃泉。


  第二日,眾人便決定回程之前在昆侖山下轉上一圈兒,好好看看此地的風土人情。


  計劃是如此,不過天一亮,眾人出山門時,竟然碰到了晨起外出散布的帝君。


  一行人恭恭敬敬的朝著帝君行了禮,便要走,誰料這往日高冷孤傲的帝君,今日竟然有興趣多問了兩句。


  “可要去哪兒?”


  白雨曦眨了眨眼睛,代表眾人答道:“那個,明日就要回黃泉了,準備和師兄師姐們去周圍轉轉,好不容易來一次,都說昆侖風景秀麗,名滿天下,我們也想看看不是。”


  白雨曦笑嘻嘻的說完,隻等帝君回後便走,誰知今日的帝君屬實怪異,站在原地半天沒有說話,好一會兒才道:“聽說昆侖一帶的景色著實怡人,若不嫌棄不如帶上我一起欣賞欣賞?”


  度落此話一出,一行人立刻倒吸一口涼氣,藍澤筠疑惑的看著度落,見其臉上沒有絲毫尷尬之意,甚是不解。


  白雨曦咽了咽口水,轉頭看了一眼藍澤筠,心中一陣涼風,這可是一尊名副其實,萬人敬仰的大佛,她得罪不起,也不敢拒絕啊!


  “那個……那個……帝君能跟著我們一起,是我們幾個的福氣,那別人想請您一起,都請不來呢!簡直太榮幸了!”


  白雨曦目光之中,立刻做出一副高興至極的模樣,隨即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度落倒也不客氣,一人當先,走在前麵。


  如此一行人分成前後兩排進入了昆侖腳下一座繁華的小鎮。,

  白雨曦快速靠近藍澤筠,投過去一個死亡之眼道:“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惹他老人家不開心了?”


  藍澤筠聞言,隻覺得莫名其妙:“這哪兒跟哪兒啊,你覺得我要真是惹了,還能待在此處?”


  白雨曦點了點頭,覺得很有道理。隨即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怎麽了,平日裏不都是

  不見蹤影,厭煩人多共行嘛,今日怎麽就突然轉了性子…”


  白雨曦說到此處,看了一眼藍澤筠,而後討好的貼了過去:“澤筠啊,帝君平日裏最疼愛你了,你這做徒弟的是不是也應該行一行徒弟該做的事兒啊!”


  藍澤筠看著白雨曦諂媚的模樣,覺得沒什麽好事兒,立刻出聲道:“這八字沒有一撇,我隻是人家的一個掃地丫頭,談什麽師徒之意。你這話不妥,莫要再說。”


  白雨曦見此,立刻湊的更近了些:“哎呦,澤筠啊,你說就他這一尊大佛,氣場震懾八千裏,要是一起去了,我哪敢說一句話,還談什麽喝酒聽曲兒啊,你就說咱是不是一起同生共死的好姐妹?”


  藍澤筠往一旁挪了挪,離白雨曦遠了一些,她總覺得白雨曦這丫頭不懷好意。


  “是不是嘛,你就說是不是嘛~”


  “是………你有話直說,不要弄這一套。”


  “既然是,那你說要是我遇到什麽危險之事,你是不是應該挺身上前?”


  藍澤筠點了點頭,算是默認。白雨曦聞言,立刻笑得跟一朵兒花兒一樣燦爛。


  “我就知道!既然如此,那就……對不住了!”


  白雨曦語罷,按在藍澤筠肩頭的雙手用力一推,藍澤筠猝不及防,整個人朝前方栽去,然後重重的撞在了度落的後背上。


  刹那之間,無人敢語,藍澤筠隻覺得心髒砰砰直跳,整個人都燥熱起來,頭都不敢抬一下。呆呆的愣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在她的心中,度落一直都是神聖不可觸摸的,從頭到腳都是高不可攀!而她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屬實太過猖獗。


  度落自然是感受到了身後的動靜,停下了腳步,轉頭看了一眼藍澤筠。心裏竟然有些笑意慢慢滋生出來。


  白雨曦撇了撇度落的神色,見其並沒有責難之色,這才出聲道:“那個,帝君,都怪我們太鬧騰,剛才打鬧之間,竟然不小心衝撞了您,罪過罪過,不過就我們這些人,隻有澤筠姐姐算是比較穩重的,不如就讓她陪著您四處看看,也不吵鬧,剛剛好不是。”


  語罷,對著眾人使了個眼色,然後便朝著一處熱鬧的人堆裏紮去。隻留藍澤筠一人,和度落四目相對,無話可說……


  “嗬嗬,這白丫頭倒真是個活潑過了頭的,想來她定然嫌棄我,太過古板,老了,別人也就不喜親近了。”


  度落盯著一處地方,自顧自的說著,藍澤筠滿頭黑線,心中腹誹到:明明是您老人家,高不可攀,威名在外,成天一副看誰都不順眼的樣子,周身跟冷霜一樣的氣場,就說誰敢過來搭話………當然她也隻敢在心中如此想。


  “先生何必如此說,您看著跟正兒八經二十餘歲的少年人,相


  差無幾。”


  “噗…”


  度落看著藍澤筠麵無表情的說完這話,實在忍不住,笑了出來。


  “算了,既然如此,那就有勞你陪著我這個相差無幾的少年人,逛上一圈,不知姑娘可否賞臉?”


  藍澤筠一臉錯愕,她完全不能想象這些話竟然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藍澤筠立刻想起了母後桌上放著的一本《花堂記》中的情形,一溫文爾雅的風流公子,站在岸上,望著船上嬌羞遮麵的姑娘,四目相對,秋波波動,心交融匯,一麵便是一生的緣分。


  姑娘步步生蓮,輕輕走到岸邊,公子上前,輕聲相約,自是花前月下,才子佳人,一段姻緣落地………


  藍澤筠越想,臉越紅,她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隨即看向度落的目光更加心虛,這樣的神人,心中動一絲一毫的歪念都是一種褻瀆。


  二人左右並肩,一同走在人來人往的熱鬧街頭,白雨曦一行人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裏逍遙快活去了。


  雖說是冬日,不過這小鎮之內絲毫沒有因為寒冷而有半分的停滯,街道兩岸,紅紅火火,什麽玩意兒都有,琳琅滿目,往來人群,相談勝歡,真是安年歲月,一派盛世。叫賣吆喝,絡繹不絕,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二人之間衣袖摩擦,距離總是比讓人近上那麽一兩分。


  燈火輝煌,光是看著,就覺得人間煙火,氣氛祥和,有一種隻屬於這片天空的氣息。


  二人一路往裏走,拐進了一條較為冷清的小巷子,裏麵比起主街靜雅了不少,兩邊兒陳列擺設的東西也較為文雅,皆是些筆墨紙硯,古玉奇石。來往之人,都是才子衣著。


  藍澤筠吐了一口氣,心神逐漸恢複了清明,再往前走,傳來一陣稚嫩的賣花聲。


  “新鮮的秋之海棠,一支一文錢!”


  原來是兩個小姑娘,長的白裏透紅,裹著厚厚的棉襖,看打扮完全不像是賣花的花童。


  度落上前,蹲下身子,看著兩個姑娘,輕聲道:“小姑娘,天寒地凍的,你倆看著也不是窮苦人家的孩子,怎麽獨自跑出來,賣花,也不怕被人拐了去?”


  兩個姑娘眨著大大的眼睛,絲毫不膽怯,其中稍微大一點兒的姑娘,仰起頭,故作凶態,道:“我們和這裏的攤主都認識,誰要敢拐,隻要大喊一聲,叔叔伯伯定然會聞聲而來,他們是走不出這條巷子的。”


  夫君聞言,笑了笑,繼續道:“你們家住何處,為何賣花?”


  大姑娘眨了眨眼睛,猶豫再三,還是開口道:“我們家住赤羅巷,金家,前些日子外公說,阿娘病了,無藥可醫,將自己種的海棠花全部剪了,外公看著可惜,便叫我們拿出來賣了,一支一文,不賺錢。”


  藍澤筠站在原地,看著兩個姑

  娘,隻見二人手裏捏著一遝提了字的宣紙,不由問道:“你們手裏的是何物?”


  “外公說,若是無銀錢賣花,便賦詩一首來換。總會是以物易物,兩不相欠。”


  度落覺得有意思的很:“敢問尊母得了什麽病,說來,也許我能瞧瞧。”


  那兩個小姑娘聞言,水靈靈的大眼睛立刻染了笑意:“大哥哥真能治的了母親的病?”


  度落點了點頭,道:“說來看看。”


  小姑娘埋頭想了一會兒:“聽外公說,好像叫相思病來著。”


  這個答案倒真是出乎所料,要說世間任何絕症都可能有藥可醫,除了心病。


  度落站起身,看著藍澤筠,心中若有所思,半餉,突然道:“自古紅豆寄相思,海棠憶紅妝,都言相思苦,豈止甘之若飴。這滋味應當是美妙的。若有機會……”


  度落感慨了半天,看著藍澤筠有些疑惑的臉,終究沒有再說下去,轉身繼續低下身子,從花束中尋了一支最豔紅端莊的,遞給藍澤筠,而後走到一旁備好紙筆的桌上,奮筆疾書一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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