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蕙質蘭心
許福多將他從永壽宮得來的消息事無巨細地說了一遍,末了才道:「以往五阿哥去永壽宮時,皇後娘娘都只留貼身嬤嬤和親近的內侍在身邊侍奉,可今日因著貼身嬤嬤被指去盯著齊妃娘娘領罰,故留在身邊侍奉的是個十六七歲的年輕婢子,看著甚是面生,好像是才調到皇後娘娘身邊不久的新人。」
「你覺著這婢子有問題?」我回想了一下許福多說的那些瑣碎細節,確實沒覺出什麼問題,直到許福多提及這婢子,才隱隱也有了些猜測。
「奴才讓人查過這婢子了,是漢軍正黃旗旗下包衣崔奇哲之女,名喚蘭心,六月中旬時由皇後母族調教好送進永壽宮的,皇后很是喜歡她,當做得用的親信之人對待。」許福多答道。
「這婢子今個可與五阿哥有所交集?」聽到這婢子的身份,我心裡的那幾分猜測也更加確定。
「交集是有,只是都無逾矩之處。五阿哥落座時是這婢子送上的茶水,離開時也是這婢子送出去的。」許福多再答。
「哦?此女模樣品性如何?」我若有所思,暗暗揣測著烏拉那拉氏讓弘晝接觸這婢子是存了什麼心思。
「這婢子新來時日不長,平時也無甚動作,故而奴才.……奴才還未親眼見過。」許福多頓住手裡的動作,回話的聲音漸小,語氣中帶上了懊惱之意,似是覺著自己未能親眼見過那婢子搭不上話是什麼失職的大錯。
「好啦,我又沒怪你,永壽宮仆婢眾多,皇後身邊平日里都是嬤嬤伺候,這蘭心在內殿執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你沒刻意留意也實屬正常。」我皺了皺眉,見頭髮乾的差不多,起身走向臨窗的矮榻坐下,然後示意許福多繼續說。
「聽永壽宮裡見過的人說,這婢子長得清麗端正,可在宮人里算不上出挑,倒是性子不錯,從不因皇後娘娘看重而自持身份,常幫襯著永壽宮裡的眾人,口碑甚好。」許福多跟上前,坐在腳凳上幫我錘起了腿。
「你覺著這婢子可是皇后故意放到弘晝面前的?」我是在問許福多,也是在問自己。
「奴才覺著應是如此,想來五阿哥也到了安排人教***的年歲,皇後娘娘許是想放個自己人在五阿哥身邊,若這婢子能讓五阿哥上心,往後也就好拿捏許多。」許福多道。
「那你覺著弘晝這孩子可對她上了心?」我繼續問著。許福多今個也見著了弘晝的不對勁,我想聽聽他是怎樣想的。
「五阿哥的心思奴才不敢妄揣,只是奴才覺著五阿哥素來是個有主見的,若他當真相中了這婢子,定會與主子您提及,可今個沒提及這事,想來也就並非因此事所擾,主子姑且再看看,或許有別的因由也說不定。」
「若他對那婢子上了心,礙著皇后這層,我自是不樂意的。可兒大不由娘,只希望他當真是因別的事如此。罷了,你明日親自將抄好的宮規送去永壽宮便是。」該問的都問了,弘晝到底是不是因著這永壽宮的婢子起了異樣尚不可知。我沒再多問,只讓許福多明日借著送宮規的機會見見那婢子再說。
一夜風雨到了天微微亮時才停歇下來,天空烏雲密布,陰沉沉的,看樣子這雨過不了時還會繼續下。空氣中是雨後泥土的清新,青石板被沖刷的分外乾淨,負責晨起洒掃的宮人們早已忙碌起來,將那些被雨水打落的樹葉清理掉。
屋外的動靜將我驚醒,只覺身子有些沉,想來是昨夜睡得不好。今個烏拉那拉氏倒是心情不錯,竟沒有免了晨起的請安。
一直躺著沒有起身,直到素芸叫起時,我卻依舊是懶得動彈,索性躲懶說身子不適,讓許福多去送抄好的宮規時向烏拉那拉氏告了假。
許福多回來時,身後跟著太醫。也不知這烏拉那拉氏是真好心還是想看看我是真病還是裝病了,特意讓負責給她請脈的親信太醫過來瞧看。我當真是有些身子不適,也不心虛這太醫能瞧出什麼問題,就這般應付了過去。
太醫開了方子離開,我便讓素芸將方子收好,取來自己早早讓素芸熬好的葯喝下,在床上躺定后才問許福多:「可瞧見人了?」
許福多面露難色,訥訥應了句:「回主子的話,奴才沒用,沒瞧見人。」
「沒瞧見?」我脫口反問,問完想了想也就不奇怪了。
「今早服侍皇後娘娘的是永壽宮裡的另一位管事嬤嬤,奴才退出殿外后也向咱們安插的人打聽過,聽說是被安排了別的差事,沒在永壽宮裡,至於是什麼差事,那人也說不清楚。」許福多神情沮喪地垂著頭。
「五阿哥那邊的人手可有什麼消息傳來?」別的差事?我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還沒,那邊安排的人一般都是等下宮門落鎖后才會來回報五阿哥一天的行蹤。」許福多道。
「你現在派人去問問,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這別的差事只怕和弘晝有些關係。」我牽了牽唇角露出一抹未達眼底的淺笑。
一個時辰后,許福多進到屋內,面上神色古怪,一開口便是:「主子果然神機妙算,蘭心果然是卯時未到便被皇後娘娘安排去給五阿哥送早膳,還說是遵皇後娘娘的旨意,一直服侍著五阿哥用完早膳才離開。離開后又去了御膳房,親自張羅五阿哥的午膳,也說是皇後娘娘的意思。」
「哼,果然如此,還真是煞費苦心。這事咱們先不用管,靜觀其變,弘晝歲數不小了,讓他自個處置就好。」我哼笑出聲,心道烏拉那拉氏這招有點意思。這是連美人計都用上了,就不知弘晝這孩子定力如何,會不會真被烏拉那拉氏給套路了。
有了靜觀其變的打算,還真就沒再過問此事,並非放手不管,只因著我當真病了。
本想著不過是沒睡好又有些著涼,吃過葯就該好了,卻不料當晚便起了高熱,整個人都燒得迷糊了,還是小順子入夜探望發現了我的不對勁,讓許福多連夜找了太醫過來診治。
當晚同一時間,京中爆發時疫,各宮之中都有宮人染病死去。這場時疫來得突然,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而我也在不幸中招之列。
宮中人心惶惶,染病的宮人們被送到專門的地方集中看管起來,統一由太醫院安排救治。在烏拉那拉氏的再三向胤禛求請之下,我作為唯一染病的妃嬪被送去了尚在修繕的圓明園中曾經住過的那處園子里養病,除貼身服侍的仆婢跟隨外,只有負責醫病的太醫能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