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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在為師幫助下

  隨著瘟疫漸漸過去,新戲終於排好。


  袁宗皋走的當天,《戰長沙》這出武戲就要在安陸上演。


  戲台因為長時間未曾用過,戲班的人正抓緊時間收拾,此時戲票已開始售賣,於三正在跟朱浩講有關來日戲票的銷售情況。


  「……一票難求,聽說雅間和相對靠前的位置被黃牛炒到了二百文一張,這比咱唱《白蛇傳》時情況都要好。」


  朱浩笑道:「首演嘛,熱鬧一點很正常,如果這出新戲反響不好,回頭就沒這麼賣座了。」


  正說著,戲園子里傳來一陣喧鬧聲,就見一名年輕男子帶了兩名隨從,跟戲班的人爭吵起來。


  那年輕人態度囂張:「沒戲票了?這怎麼可能……不過幾吊錢,爺給得起,明日五張票,小爺要請朋友來看戲,非得最好的位置不可……一貫錢夠不夠?」


  五張票就一貫錢?


  朱浩很想說,兄弟,你可真大方。


  你去黑市買票不就這價嘛?我給你臨時加座都行……這演一場,別到最後賺個幾十兩銀子,那才叫開門紅呢。


  但朱浩也就一想,規矩還是要的,這隻能說明新戲太過火爆,這些買不到票的人便跑來搗亂。


  於三正要過去維持秩序,朱浩拉了他一把,笑道:「別理會,讓他鬧吧。」


  於三驚訝地道:「浩哥兒,那位好像是……朱家人?」


  「呃?」


  朱浩一怔。


  卻在此時,對方報出身份:「也不打聽一下小爺是哪家的!小爺父親乃錦衣衛副千戶,馬上就要回安陸履千戶職,你們一個小小的戲班,居然敢輕視我?小心回頭小爺把你們戲台給拆了!」


  這下朱浩明白了,對方正是大伯家的兒子,朱家第三代長孫朱彥齡。


  「浩哥兒,您……」


  於三不理解,朱浩居然連本家兄長都不認識?

  朱浩笑了笑道:「有兩三年沒見過,一時竟沒認出來……你知道我們三房人跟朱家的關係並不親近。」


  於三聽到這兒也就釋然了。


  朱浩雖然才思敏捷,但不管怎麼說也是個孩子,讓一個孩子記住幾年沒見的堂兄是有點困難,再說那是朱家的家事,關他於三毛關係?他才懶得探尋其中緣由。


  「那浩哥兒,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於三請示。


  朱浩道:「我認不出他,他更認不出我了……看他那囂張跋扈的樣子,我過去認親豈不是自討沒趣?連我娘都不知這生意是我的,他憑什麼知道?我先走了。」


  於三眼見朱浩要走,趕緊問詢:「那戲票……」


  朱浩想都沒想便回答:「不給,讓他自己想辦法!」


  ……


  ……


  從我這裡拿戲票?

  想得美!

  就算一貫錢買五張票,我也不賣,小爺這點骨氣還是有的。


  回到家。


  朱娘和李姨娘居然也在談論來日城裡有新戲上演之事。


  朱娘談論時沒避開兒子,還有意說跟兒子聽。


  「……以往城裡唱戲,咱守著鋪子走不開,沒時間看戲,現在終於空閑下來……明日這戲,聽說很多人都想看,不如我們一家子也去瞅瞅……小浩你要讀書,不如這樣吧,我們買明日晚場的票,等小浩從王府出來,一起看。」


  朱浩道:「娘,外面都說,明日兩場戲的戲票早就賣完了,黑市一張票得一百文去了,好的位置更要二百文,就這也要聽?」


  朱娘還沒反應過來,旁邊李姨娘大驚失色:「這麼貴?那戲班的東家一肚子壞水,居然想出賣票這一招……這哪裡是看戲,簡直是搶錢啊!」


  這話乍一聽沒毛病。


  可問題是……


  姨娘,你搞清楚好吧?

  你說的那個一肚子壞水的人就站在你面前,你這麼罵我真的好嗎?


  又不是我上來就賣這麼高的價,只是有人惡意炒作,你不能拿炒作后戲票的價格來衡量原來的價格,畢竟願意花錢買高價票的人是少數。


  黃牛黨做的就是高端生意,普通看戲的就是買張票進去聽聽,要轉手基本也是平價,甚至還要虧些錢。


  你有票,想要轉手,未必能二百文一張賣出去。


  朱娘笑道:「價高一點沒關係,於三不就在給那東家做事?戲班跟我們一道去南昌,路上多有照應,我們去捧場也是應該的……再說了有於三這層關係,想來戲票不會真要一百文以上吧?」


  朱浩急忙道:「娘,就算咱要聽,也可以以後再去,明天都是一群戲迷等著看首演,戲票價格肯定高,等過幾天,一張票連十文錢都不用,不急於一時。」


  李姨娘也點頭贊同朱浩的觀點:「浩少爺說得沒錯,讓誰賺錢,也不能讓那黑心東家賺,咱以後再看吧。」


  間接又把朱浩罵了一頓。


  朱浩為避免自己靠戲班賺錢的事敗露,這種背地裡的罵只能忍了,別說李姨娘,估計城裡很多想聽戲又買不到票的,背地裡不知罵了他多少遍,如果這點臉皮都沒有,趁早別出來混了。


  朱娘想了想,頷首贊同:「那就等過兩日吧。」


  ……


  ……


  翌日清早。


  王府門口很熱鬧。


  袁宗皋前往南昌,出任江西按察使,王府同僚都來送行,就連王府讀書的幾個孩子,也在唐寅帶領下出來送別,雖然只能站在後面遠遠看著。


  朱三和朱四顯然不把袁宗皋的離去當回事,還在那兒瘋鬧,連同陸炳都在人堆里鑽來鑽去。


  朱浩找了個位置相對高一些的地方,往各處人堆看了看,心想平時真沒看出來,興王府屬官居然這麼多,要養活一大家子人可真不容易啊!朝廷財政在各地藩王上的支出向來都是大頭。


  削藩?


  推恩令?

  都是扯澹。


  根本問題是大明承平已久,皇親國戚的數量不斷增加,這些人等著朝廷出錢養活,根本就沒想過自力更生。


  封建王朝素來都是王侯貴族代代傳承,只有讀書人才講究什麼一朝天子一朝臣,鐵打的王侯流水的書生……書生再牛逼,也只能考進士,當上首輔位極人臣,等退下來不過是後輩中萌個中書舍人,或是監生,子孫仍需自強……


  讀書人以為自己了不起,到頭來只是為王侯服務。


  朱浩想到自己的前途,不過是正在重複一個書生要走的路,對興王府兢兢業業的袁宗皋,不也是如此?


  想想都覺得悲哀。


  ……


  ……


  袁宗皋坐上馬車離開。


  唐寅回過頭對幾個孩子道:「好了,回去上課吧。」


  袁宗皋這一走,唐寅輕鬆不少,畢竟王府中真正能碾壓他,可以稱之為「前輩」兼「老師」的,只有袁宗皋一個。袁宗皋走了誰能撼動他王府中的地位?你們一個個無論從才學到見識,都是渣渣!


  幾個孩子回到學舍院,一路護送的陸松自行離去。


  唐寅讓幾個孩子複習功課,他把朱浩叫到跟前,按昨日約定準備教朱浩四書文。


  「這是題目,這是范句,你……」


  唐寅作為南直隸解元,寫文章方面自然有資格小覷朱浩,因為他覺得朱浩見識再多也不可能寫出四書文來。


  朱浩簡單把題目看過,並沒有去看所謂的範文。


  回到座位上,題目很簡單,出自《論語》,「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大意為孔子說,不要擔心別人不了解自己,而應該擔心自己不了解別人。這是教導讀書人要耐得住無人知的寂寞,要多查人觀事,而非怨天尤人,總有一天會一朝聞名天下知。


  朱浩大筆一揮,隨便寫了幾句。


  沒有破題和承題,只是起講,草草幾句完事。


  起身走到講台邊,把作業交給唐寅,朱浩便準備回去做自己的事情……如約完成四書文,僅僅是不想讓唐寅糾纏他。


  此時唐寅剛把教桉拿出來,都還沒看上幾句,就見朱浩來交卷……唐寅先用古怪的神色打量朱浩,這才把朱浩所寫句子拿過去端詳,俄而皺眉。


  「沒頭沒尾的,你到底寫了什麼?」唐寅板著臉準備教訓朱浩,可抬頭看到朱浩那張倔強的小臉,語氣自然而然弱了下來。


  話是這麼說,但朱浩的筆鋒還是很老練的,他居然從朱浩的文章中看到了對自己的勸諫……是我多疑了嗎?

  這小子,不可能提前知道我要出什麼題目吧?


  「我現場出道題,你去寫出來。」


  唐寅從朱浩所寫幾句話中,沒法判斷朱浩的四書文到底是什麼水平,見朱浩交卷太快,又準備給朱浩出一道題。


  朱浩道:「先生,這樣是不是太過難為人了?」


  「再寫一篇就行,盡你所能……如果有不會的,我教你。」


  說完唐寅還衝著朱浩點了點頭,隨即揮毫潑墨:「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生以成仁。」


  「呵呵!」


  朱浩看到這題目,不由笑出聲來。


  唐寅皺眉:「你笑什麼?」


  朱浩裝作沒事人一般:「沒有沒有,論語題嘛,看著熟悉,想笑也就笑了……陸先生,你讓我寫這一篇?」


  唐寅看著朱浩臉上殘存的笑容,心裡來氣,板著臉道:「先前看過你寫四書文的功底,不賴。今天你把這道題目完完整整寫出來,若寫不好,就得留堂,為師一點點教會你,你將在為師的幫助下寫就生平第一篇四書文……」


  「好啊。」


  朱浩未拒絕,望向唐寅的目光中多了幾分促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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