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回 燈紅
天際剛剛有些許發白,早起的環衛清潔工人們便開始了他們一天辛苦而忙碌的工作。
唰……唰……唰……大街上四處散落的垃圾和雜物被掃到路邊堆在了一起,伴隨著一陣淡淡的煙塵。
在小巷的十字路口旁邊,放著幾個塑料垃圾收納桶,一個環衛工人正把剛剛清掃的一堆垃圾運來過。
啊……當……啪……
環衛工人手上的垃圾鏟當的一聲掉落在地上,整個人慌得連連倒退了好幾步,一下子又被後麵地上的一把掃帚給絆倒了。
倒在地上的環衛工人雙腳還在不停地蹬著地麵,手臂撐著身子,滿臉驚恐地拚命向後移動著身體。
“老張,你怎麽了,怎麽跟見鬼了一樣,哈哈……”站在不遠處的另一個環衛人看著坐在地上的環衛工人笑著問道。
老張仍然是滿臉驚恐地坐在地上無法移動,右手顫抖著指著牆角,口齒不清地說道“老李,你過來看一下,有、有、有個人躺在垃圾堆裏,好像已經死了……”
“有個人?會不會是流浪漢或者喝醉了的人哦?”老李半信半疑的順著他指的方向大步走了過去。
果然,有一個身著西服的男人側身彎曲躺在那裏,從伸著的胳膊旁邊能看見小半張慘白的臉。
“喂,先生,喂,先生,醒醒……”老李也不敢走得太近,隻是衝著男子招呼著,但男子仍然側身躺在那裏一動不動,沒有任何聲息的樣子。
此時,坐在地上的老張也定了定神站了起來,站在老李的身後,兩人一起望躺在那個角落裏的男子。
他們望著那個靜靜躺在那裏的男人,心裏害怕的感覺越來越盛。
“老張,你過去走進點兒看看他是睡著了還是怎麽了?”老李用手扯了扯身後老張的衣服。
“我才不得去,要去你過去。”
“不得喲!你不是一直說自己連鬼都不怕得嘛,以前沒發現哦,天不怕地不怕的你竟然怕了去推個睡著了的人,哈哈,膽小鬼。”
說完這句,老李強打精神小心翼翼地往那個躺著男人靠近了兩步:“喂,先生,你沒事吧?”
但他仍然沒有敢靠得太近,隻是一邊小聲喊著話,一邊用手中的掃帚撥了下男人的肩膀。
剛才還遮住臉的一隻胳膊滑落下來,露出了一張完整的慘白的臉,嘴角邊是一大灘綠色的液體。
“啊!……”老李情不自禁地大叫起來。
……
急救車由遠而近呼嘯而來。
隻見躺在街邊的這個男子,頭發油光蹭亮,西裝革履,滿臉發紫,一直流淌著綠色液體的嘴角不停地抽搐著,眼睛睜得大大的,布滿血絲的紅色眼球似乎都快凸了出來,一副異常驚恐的模樣。
在他的胸口上,有一個拳頭大小的紅色燈泡被他死死的抱在懷裏,整個手掌也是紫色的,袖子上纏著一串小彩燈,就像是小賣部用來做招牌的那種彩燈。
兩個急救人員快速做完檢查,然後用一副擔架把這個男人抬上了急救車。
“是個醉漢吧?”
“應該是,看穿著不像是流浪漢。”
“看模樣是遇到鬼了吧?”
“瞎說,這個世界上哪有鬼,隻有酒鬼!”
“看樣子應該還有救。”
“太造孽了,醉成這個樣子。”
四周稀稀拉拉駐足觀望的都是平常上班路過這裏的行人,低聲交頭接耳著。
“大家都散了散了,都上班去了,別看了。”
一個警察溫和地驅散著附近圍觀的人群。
急救車又呼嘯著駛去。
圍觀的人群也很快散去了,畢竟這個時間大家都著急著去上班。
剛才那個男人躺著的地方,隻留下了一個破碎的紅色燈泡和一串小彩燈。
“嘩”的一聲,旁邊的包子鋪卷簾門從裏麵被拉開了半截,露出了兩條穿著藍色運動褲的腿,腳蹬一雙紅色運動鞋。
地上那串小彩燈忽然閃爍了一下。
太陽緩緩爬出雲層,街麵上的行人越來越多,就好似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一般。
……
三日後。
還是深夜,還是子時一刻,還是那個雜物遍地的過街人行天橋,還是橋欄同樣的位置。
一個身著白色的連衣長裙的長發女子倚靠在橋欄上,橋頭處一個拾荒的流浪漢正緩緩走過來。
清晨,急救車疾馳而來。
情狀相同,流浪漢懷抱著紅色的電燈泡,滿臉紫色,麵部表情驚懼。急救車離去,落在地上的一串小彩燈微微閃爍了一下。
又三日後。
清晨。
躺在同一個位置的是一位濃妝豔抹的女子,整個情狀跟前麵兩個一模一樣。
落在地上的一串小彩燈,也同樣在急救車離去後微微閃爍了一下。
這些天連續發生的奇怪事情,鬧得人心惶惶,各種傳言都出來了。現在每當華燈初上的時候,這個原本還算熱鬧的十字路口和過街天橋上就一個人都沒有了。
相關部門也是特別調出了這附近所有安全監控的錄像,不過卻什麽都沒發現。在有這三個人的監控錄像裏,所看到的都是一個相同的情景,那就是這三個人都是一個人自言自語地獨自走上天橋又走下天橋,像是在跟身邊的人交談一般。當走到了天橋下那個十字路口時,他們就突然全身抽搐,滿臉驚恐,一頭栽倒在了地麵。
後來,相關部門又協調社會安保公司組成了幾個臨時小組,連續幾個夜晚悄悄守候在這個十字路口,並且還給小組人員配備了夜視鏡一類的設備。
然而,連續一個多星期,仍然是一無所獲,在這個期間也暫時沒有出現類似的情形。
或許,有些事情隻是偶然發生,有些事情隻在某種條件下才會發生,有些東西隻在特定的情形下才會出現,沒有人知道。
這個十字路口和這個過街天橋,又漸漸恢複了往日的嘈雜和人氣。每當深夜,昏暗又有些閃爍的街燈依舊懶懶灑落在這座橋上,混雜、零亂和一絲絲陰冷的氣氛如往常一般。
人們,似乎已經淡忘了曾經發生在這裏的那些事情。
子時一刻。
“砰”的一聲輕響,過街天橋旁邊酒店的霓虹燈閃爍出紅色的光芒,在一瞬間又恢複了正常。
一個男人,穿著一件灰色的夾克衫,從天橋的一端走了上來。
是陸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