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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回 收獲(上)

  通道之中有鬼一樣的人,也有人一樣的鬼,這些存在在看到梁惠王後紛紛伏地叩首,口稱殿下,梁惠王微怒,想要糾正其實應該是陛下萬歲,卻突然聽到了一連串的誦經之聲。


  梁惠王走到了一處鐵門之旁,那誦經之聲正從鐵門的另外一側傳來,於是他推開了那扇鐵門,看到了腳下一片廣場之上跪地喃喃的少年們,圍繞著當中一尊雕像,那雕像卻正是梁惠王自己的麵目。


  梁惠王於是眯著眼睛打量起那尊雕像,隻覺得這神像居然頗有神韻,於是他的雙腳離開了地麵,而後輕飄飄地落在那雕像麵前,下方的少年們發現了梁惠王的存在,於是這誦經之聲越發狂熱,甚至無數雙手就那樣向著梁惠王伸了出去,仿佛在祈求著真神的一個擁抱。


  梁惠王沒有見識過這樣的狂熱,不管是他生前還是死後,他的那些兵卒們,對他都隻是迫於地位與責任的敬畏與忠心,他們會三呼萬歲也能夠令行禁止,但是他們拋頭顱灑熱血甚至灰飛煙滅的時候,為的不可能僅僅隻是梁惠王一個人的歡愉。


  梁惠王在這樣的場景之中,第一次真正體會到了什麽叫做高高在上,而這個時候,他就是那個明月之中的觀音,手裏漏下的,是這些螻蟻眾生的命運。


  “這個小子,還真是知道我想要的都是些什麽。”梁惠王不由地有些唏噓,畢竟現在知道那一夜前前後後都發生了些什麽事的人,除了自己就是單烏,知道所謂的祈求天賜長生並不是一句空談笑話的人,也隻有自己和單烏了。


  “可惜,你還是得死。”梁惠王嘿嘿冷笑了一聲,一揮衣袖,就想要對下方這些幻境之中的少年痛下殺手,卻突然,一陣天音傳來,竟充滿了一絲召集的意味。


  “嗯?他還有本事弄這麽多花樣?”梁惠王有些好奇,甚至想要看看單烏究竟能把這個幻境玩出什麽花來。


  因為通常對於使用徹地鏡的人來說,幻境就是虛幻的風景,有一處讓人真假難辨繞不出去的場景便已足夠——羅關正是這樣認為的,所以他在單烏魂魄所帶的記憶之中一眼便看到了勝陽城的景物之後,便將以此情景構建了幻境將單烏給關了進去,可惜羅關隻是看到了一個形,卻根本不知道勝陽城中有多少內在的細節,故而讓單烏一眼看出了破綻,並逃脫了出來。


  單烏是第一次使用徹地鏡,所以梁惠王在發現這幻境之中居然有人,便已經十分驚訝,而更讓他驚訝的是,這個幻境並不是安靜的被動地存在的——它居然還在試圖引導梁惠王的行動。


  其他的法寶姑且不論,單以這徹地鏡來說,幻境裏的活物都是虛幻,無人主持便隻能有些機械的反應,譬如下方那些誦經的少年,而單烏如果想以幻陣之中的人牽製住梁惠王的舉動,這需要耗費的心力可就大了。


  “不自量力啊,我就看看你還能撐上多久?”梁惠王嘖嘖歎道,身形一晃,已經向那天音召集之處飛去。


  而後,梁惠王便看到了一處石質高台之上,錯落站立著的九個人,其中有四個人看著是奇形怪狀,另有四個人如自己一般也是一身袞服,此外還有一個容貌溫潤的中年道士,正微笑著對著梁惠王看了過來。


  “我是文先生,這裏是陰曹地府,有十八層地獄,而你們,依次便是秦廣王,楚江王,五官王……”在梁惠王落在地上之後,那個中年道士的手便向每個人都一一指來,最後落在了梁惠王的身上,“……宋帝王。”


  “宋帝王?”梁惠王有些吃驚地看著眼前這個中年男人,而那男人完全無視了梁惠王的反應,居然直接開口,開始一條一條地,講起這一處空間之中的遊戲規則了。


  ……


  單烏攤開手,最後一灘靈石粉末就那樣從他的手間落下,他這會才有空抹了下嘴角的血漬,卻發現居然已經幹涸。


  “還好,成功了。”單烏端起了那麵銅鏡,鏡麵中心有一團小小的灰白色的絮狀雜質,仿佛是鏡麵上沾染的灰塵。


  那團雜質隨著單烏提起銅鏡的動作漸漸隱沒在鏡麵深處,而單烏喘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如意金見機極快,嗖地一下就竄進了單烏空著的右手中,化作了一柄長劍,隨即單烏舉著那麵銅鏡,對著他前方不遠處的羅關便是一聲輕喝。


  羅關回身,那麵銅鏡便已輕飄飄地落在了他的手中,早已是鬼物模樣看不出五官的羅關閃爍著那通紅的雙眼,深深地看了單烏一眼之後,舉著那銅鏡便對百萬鬼卒照去。


  鬼卒其實已經被打散了不少,在單烏的身遭都是黑壓壓的一片無主的魂力與穢氣,但是剩下的鬼卒逼迫而來的仍是無窮無盡。


  銅鏡一入羅關手中,便仿佛受了皇恩的將領直接請出了聖旨,那些前仆後繼的鬼卒被這聖旨上散發出來的金光閃瞎了眼,紛紛往後退避而去,高台之上,瞬間便是一片清明。


  羅關高舉著銅鏡走到了高台的邊緣,下方的鬼卒立即紛紛跪下,甚至開始瑟瑟發抖。


  “你這兵馬大元帥可還真有點樣子了。”單烏嗬嗬笑了起來,如意金見鬼卒退去,便也軟了下來,直接變成一條銀蛇,順著單烏的手腕小臂就盤繞了起來。


  羅關有些遲疑地將那麵銅鏡拿到了自己的眼前,雖然鏡麵光滑,但是他卻能夠感受到這鏡子深處一個難以抵擋的存在正在沉眠,不由自主地就覺得這鏡子有些燙手了,想要扔還給單烏,可是看看單烏又看看那些鬼卒,一時竟不敢妄動。


  “不需要這麽小心,梁惠王在那鏡子裏,已經被我封鎮住了。”單烏笑笑說道,語氣裏充滿了自信。


  羅關依然有些不信,畢竟那梁惠王是這徹地鏡原本的主人,對這鏡子的了解可以說是遠超自己,更不要說單烏了。


  單烏也懶得解釋,他總不會為了安撫羅關這依然敵友難分的鬼物,便將自己在那鏡中幻境之上所做的手腳都解釋個清楚。


  ……


  雖然關鍵其實就是一句話——當日文先生告訴單烏的:宋帝王那些人,都曾經是各自國家之中,最被看好的明君之材。


  既然那樣的人物在文先生所設定的那處空間之中,都能被蹉跎成那般模樣,那麽以此來應對梁惠王,又有什麽難度呢?


  更何況,在發現極樂散這種東西居然也能對銅鏡之中那鬼物所居空間有所作用之後,單烏的心頭便愈發篤定了,接下來的事情便越發簡單——與梁惠王以為單烏會耗盡心力控製那些人種種細微之處的所作所為不同,在單烏學著文先生那樣定下了遊戲的規則之後,裏麵所有人的所作所為,其實依據的,都是梁惠王自己的心意與念想。


  或者說,在之後的日子裏,配著梁惠王玩耍的,正是梁惠王自己的心魔,什麽時候梁惠王看透了其中關鍵,真正能夠戰勝自己了,什麽時候這個遊戲才能出現破局的曙光。


  ……


  “這些鬼卒你不要麽?”單烏指了指高台之下黑壓壓的一片,對羅關問道。


  羅關遲疑了片刻,似乎是捉摸不準單烏的意圖究竟是好是壞還是另有陰謀,但是他到底還是舉著鏡子,對著那些鬼卒念出了一連串的咒文,一扇城門在那些鬼卒的麵前開啟,於是鬼卒們列著齊整的隊伍,默無聲息地往那城門之中走去。


  看這鬼卒還有段時間才能收攏齊整,單烏此時分心到了手中的如意金之上。


  “那定魂珠對你有用?”單烏問道。


  “那定魂珠本就是我的一部分。”如意金似乎很是感激單烏,現在他不但已經拿回了原本被羅關扣下的那一半,還額外找回了整件法寶之中用來維持自己這靈體不再逸散的關鍵核心,這讓他覺得自己這漫長的四分五裂的生涯終於看到了曙光,如果能夠跟著單烏,搞不好哪一天就能重回巔峰之態。


  “我其實是一件法寶,真正的神仙法寶,可以與主人心意相通,甚至有可能修煉成人形的那種法寶。”如意金對單烏解釋道,語氣裏是掏心掏肺的驕傲自得,“可惜我之前的主人在一次爭鬥之中魂飛魄散,連我都被擊碎,碎片甚至飛落到天南地北,雖然仍在這片大陸之上,但是光憑我剩下的這點神智,以及這團混沌金的殘片,想要收集齊全所有,自然是難如登天……而我所附著的這團殘片幾經輾轉,最後被中桓山上一個老道士撿到,他發現我雖然威力有限,但是卻有自主通靈之能,便起了個名字叫通靈如意金,並將我賞賜給了他的徒弟。”


  “那你本來是什麽?”單烏好奇問道。


  “我?我本來是根棍子,可大可小,可長可短,隨心所欲,正是傳說中九天靈寶榜上第八位的如意金箍棒!”


  而在單烏還沒來得及表示久仰久仰的時候,如意金又小小聲地補充了一句:

  “……的仿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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