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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回 約戰(下)

  “你在胡說什麽?”衝和子終於咆哮出聲。


  而玉陽子之時顫抖著手,從懷裏摸出來了一枚玉牌往身旁一扔。


  玉牌上的靈力跳動了一下,亮起一團畫麵來,圍觀之人有些好奇,紛紛施展了術法想要看個清楚。


  畫麵的視角有些低,前麵還有一團毛茸茸的白毛在晃來晃去,畫麵的主體則是丹陽子居高臨下麵目猙獰的一張臉,仿佛正對著什麽人威脅喝罵,依稀隻能聽見“玉陽子自身難保”,“待我將你們送到衝和子道友手中”之類詞句。


  “我這兩位小友昨日出門之後,徹夜未歸,沒想到卻是被你的人擄走了……”玉陽子的形容越發地憔悴不堪,聲音也低了下來,似乎下一刻就會咽氣一般,“唉,我帶這兩位小友來到蓬萊,本想讓他們見識一番我蓬萊仙家之景,卻沒想剛落地,便卷入了這般齷蹉是非之中。”


  “那個人不是丹陽子麽?他什麽時候和衝和子走到一起去了?”有人認出了畫麵上那人,立即聯想到了他們背後的那些元嬰高人的派係,不由地對其中的種種隱秘越發相信了幾分。


  “是了,丹陽子此人這段時間似乎也很不如意,前段時間才輸了內門大比……”立即便有人想起了丹陽子的種種相關。


  ……


  丹陽子也從水鏡之中看到了當場的畫麵,他是萬萬沒有想到那畫麵之中居然還有自己的事——他一直以為自己想要轉投門庭的心思隻有自己知道,甚至連對衝和子那邊的試探聯係都是小心翼翼。


  而這一回丹陽子扣押單烏,不過是因為篤定了玉陽子的必死無疑,這才舉動放肆了一些,決定先將最大的好處占住再慢慢談條件,卻沒想到竟被玉陽子通過埋在單烏身上的手段給抓了個正著。


  於是丹陽子視線不善地投向單烏,手一揮,便將單烏膝蓋上的白貓給揮到了地上,繼而單烏整個人都不受控製地漂浮到了丹陽子的麵前,頭下腳上的翻轉了,還上下甩動了幾下。


  一些丁零當啷的零碎東西從單烏的懷中掉出,其中就有玉陽子交給單烏的那枚憑證。


  “是這東西?”丹陽子對單烏的禁錮一鬆,單烏直接頭下腳上地撞在了地上,繼而摔得四仰八叉,哎呦地叫喚了一聲,而那枚憑證亦落到了丹陽子的手中。


  “原來如此。”丹陽子冷著臉將那玉質的憑證從中一掰,露出了嵌在玉石之中的一個小小的眼球來,那小眼球被發現之後直接怪叫了一聲,蹦躂著就要逃走,卻被丹陽子掐在指尖,直接捏爆了。


  “那玩意看起來倒是有些像那夜明珠的孫子……”單烏默默地對如意金嘀咕了一句。


  “就是同一種妖獸。”如意金回答道,“看起來玉陽子說他要巡視一番那片大陸並不是在胡說——他也許帶走了更多東西。”


  “或許在我身上的這顆隻是後來布下的作為表演用的道具,而在丹陽子當初上門拜訪之時,他就已經將這眼球放在了丹陽子的身上了,這才能夠把握住他的一舉一動,甚至可以通過他來看清楚整個蓬萊的局勢,來針對性地演出這一場好戲?”單烏猜測著,幾乎就是真相。


  “一不留神居然就被他算計了。”丹陽子此時冷著眼看向單烏,突然嘿嘿地笑了起來。


  “你方才也說,是被玉陽子誆騙至此?”丹陽子站起身來,提起了單烏,甚至還出手幫他整了整衣服,“你也看到了,玉陽子那番舉動,等於自絕前程於蓬萊,甚至連出了試煉場還能不能活下去都成問題——我想你這種聰明人,應該不會再想著投靠於他了吧?”


  “多半如此。”單烏給了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所以到時候,有些話該怎麽說你是知道的了?”丹陽子的手停在單烏的肩膀上,隨便橫手一削單烏就會身首異處。


  “有些話隻是斷章取義而已。”單烏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是啊,斷章取義而已,玉陽子在這自身難保的境地之中,要是以為這樣就能將我一同扳倒,未免也太過小瞧於我了。”


  ……


  “我根本與他毫無關係,誰知道這是不是你們師兄弟串通來栽贓於我?”衝和子大怒,衝上前揮手想要打斷玉陽子的說話,卻沒想試煉場突然亮起,而再次黯淡下來的時候,他已經距離玉陽子又有了百八十丈的距離。


  “有種你一輩子呆在這試煉場裏。”衝和子恨恨地發了這句話,一轉身便已衝出了試煉場,身後火焰一般的羽翼揮灑開來,滾滾熱浪逼得圍觀之人紛紛後退。


  玉陽子長籲了一口氣,知道衝和子不會有那個心情再在試煉場中動手,於是立即給自己灌了一瓶藥,免得真因為這拚死控訴耗費的精力而拖成個回天無力。


  而事情發展到現在,衝和子原本想要爽爽快快的將臉打回去的計劃,已經變成了一場徹頭徹尾的鬧劇,直接衝突的雙方,乃至兩人背後的元嬰高人——不管是不是真的有那麽密切的關聯——都已經陷入了兩廂對峙的彼此都下不了台的情況了,而玉陽子的結局不管是死是廢是流放,他今日說出的一切,都會在蓬萊這些門人弟子之中長久地流傳下去。


  沒有人會希望自己被安排成為別人的踏腳石,但是每個人都希望有這麽一顆踏腳石能等在前方,並在未來的某一天被自己踩在腳下——這是一個奇怪的螺旋,讓人一邊唾棄一邊心生向往,理智告誡著不能相信,卻注定會在某些心猿意馬的時候對此深信不疑。


  這中間甚至還摻和了一個別有用心想要腳踏兩條船的丹陽子——這種事原本並不會讓人覺得意外,但是這種事就這樣被曝露在眾人麵前,不由地也讓一些人掛念起了丹陽子可能會擁有的下場。


  所有的人都在等著看這僵持下去會有什麽結果,大家屏息凝視,於是偌大的場麵中除了衝和子那些火焰燒灼出的劈啪聲,竟是一點多餘的聲音都沒有。


  ——要解決眼下這個局麵,顯然是必須要有外力來插手了。


  ……


  第一個發出聲響的是丹陽子。


  在雙方的僵持之中,丹陽子帶著單烏元媛兩人出現在了試煉場的附近——他故意大大方方地表現得好像若無其事一般,甚至與一些熟識之人打著招呼,仿佛自己隻是好心,帶著單烏等人前來圍觀一下玉陽子被揍的慘狀,可是誰都知道,光憑他這露麵的時機,便已經能夠證實他的心中有鬼了。


  丹陽子靠近焦點中心的時候,衝和子斜眼打量了一番丹陽子以及他帶著的那幾個小輩,不屑地“哼”了一聲。


  丹陽子清了清嗓子,正想開口給自己辯解一二,卻沒想衝和子突然又想到了什麽一般,猛地再次回頭,死死地盯住了站在丹陽子身後的單烏與元媛。


  丹陽子被衝和子這一眼瞪得險些打了一個趔趄,還沒反應過來,衝和子已經直接衝到了他的麵前,將他一巴掌撥到了一邊,同時身後兩團火焰羽翼往前一攏,直接就將單烏與元媛籠罩進了那熾烈的火焰之中。


  雖然衝和子已經竭力控製了自己的力量,單烏與元媛這兩個築基都沒成徹底的小輩仍是表現出了一副難以支撐的模樣——元媛直接軟倒在了那團火焰囚籠之中,而單烏稍微好些,居然強自撐起了一個三昧真火的護罩,與那火焰囚籠相接,一方麵緩解那幾乎直入心肺的異種靈力所帶來的熾烈之感,另一方麵則在試圖摸索著對方那團火焰之中的玄機,並緩緩地將自己那三昧真火做出了些微的改變。


  衝和子察覺到了單烏那偷偷摸摸的舉動,神色複雜地看了單烏一眼,從鼻子裏嗤笑了一聲,似乎是在嘲笑單烏的自不量力。


  單烏居然還分心對著衝和子行了一禮。


  “居然還是一個火屬,一個風火相生。”衝和子略微評價了一句,也不理會正在邊上正糾結著進退兩難的丹陽子,直接向著滯留在試煉場之中的玉陽子喊了一句:“你要再不出來受死,我可就真的拿你這兩個小輩開刀了。”


  衝和子的舉動讓丹陽子目瞪口呆,同時也讓周圍的圍觀之人發出了輕微的嘩然之聲。


  對丹陽子來說,衝和子這一下,等於是直接斷了他的後路,讓他徹底喪失了給自己辯解的機會——如果不是你們早有瓜葛,你丹陽子怎麽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將人質直接送到衝和子的手中呢?

  周圍的圍觀之人亦深刻地體會到了衝和子殺人立威的決心。


  ——不管你說得多麽天花亂墜多麽可憐無辜,隻要最後的結果是毫無爭議的碾壓,隻要你在我手中死出一個無可辯駁的結局,隻要我表現出比周圍這些圍觀之人還要強大的力量與潛力,那麽你爭辯的一切,都會成為瀕死的弱者試圖潑灑在強者身上的髒水,要不了多久便會被時光的火焰燒得幹幹淨淨。


  至於那些看起來逼真無比的內幕與真相?


  那些東西,隻有滿心嫉恨的失敗者才會耿耿於懷。


  因為,他們十分地需要這些“內幕”作為自己失敗人生之中,珍貴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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