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回 釣魚
黑影回憶著自己這一路跟過來的所見所聞,心下已是了然:“是這妖獸的天賦麽?那隻貓其實早就發現了我的跟蹤,所以才會用這道人的一番裝腔作勢引開我?不,控製傀儡這麽繁瑣的事情,隻有人才能做到,就算是化形的妖獸都沒那個能耐,那麽……莫非單烏其實就潛藏在附近?”
“那些漁人當中,是不是就混進了單烏這個人?”黑影想到了之前與那黑瘦道人打招呼的那些個人——當時黑影隻是隨便以神識掃過了那些人的所在,確定那些人身上並沒有靈力波動後便不再理會,現在想來,或許是忽略了什麽關鍵。
“他們買了補天丹,說明單烏此人靈池受創,如此,身上沒有一絲靈力恍如凡人,也並非不可能。”黑影恍然大悟,立即騰空而起,重新折返回了那片漁村。
村人仍在沉睡之中,沒有半點被驚擾的跡象,那隻大白貓果然已經不在原處,然而,讓這黑影疑惑的是,在他清點過後發現,這村中凡人居然一個都沒有少,那幾個與黑瘦道人打招呼的漁人都在各自的破屋之中沉睡著,鼾聲此起彼伏。
“真的沒有任何痕跡了麽?”那黑影皺起了眉頭,視線卻投注在了不遠處那座簡陋的碼頭之上。
……
“放心,那人跳崖的時候大頭朝下對著礁石撞下去的,腦漿子保證已經迸完了,不會讓那影子得到任何有用的訊息的。”黎凰得意地抬著下巴,“更何況,我在將他變成天魔化身的時候就已經抹去了他的全部記憶——沒有我的控製,那隻是一塊有心跳能呼吸的爛肉而已。”
“做得好。”單烏點頭,表揚了一句。
“不過我還是想問一句——你眼下這欲拒還迎半推半就越玩越大的,就不怕玩過頭麽?”黎凰評價著單烏那些掃尾的舉動,特別是那種又要人追上來又不肯大大方方指明道路的莫名糾結,“我總覺得你會釣上比血屠夫還要強大的家夥來——你確定能在到達黑淵海之前解決掉此事?”
“我改主意了。”單烏笑著回答道,“不這樣做,釣不到正主。”
“誰是正主?”黎凰問道,“你心裏已經有目標了?”
“讓血屠夫這些人成為生死榜上前幾位的那個人。”單烏回答道,“這散修聯盟比我想象的有趣,如果我的感覺沒錯的話,這聯盟似乎……說是一個殺手盟更為恰當一些。”
“什麽意思?”黎凰追問,“你是說這些散修其實是以散修為名頭的殺手組織?”
“嗯,正是如此。”單烏點了點頭,“否則的話,我找不到這散修聯盟成立的價值,看不懂他們的靈石資源流轉的來源,也想不通他們能在諸家宗門的包圍之中蔓延如此之廣的原因——我覺得,大家都需要用見不得人的手段殺一些人,這或許就是他們存在的價值。”
看到黎凰的臉上仍是不解之色,單烏於是又提醒了一句:“正是你說的,那拍賣會上,與血屠夫有仇的,有錢人,很不少。”
“有錢人”三個字被單烏一字一句重音強調了一番。
“是哦……”黎凰終於想通了其中的異常之處,“這些人沒有宗門支持,本身修為也不見得能夠獨當一麵,卻一出手就是大把的靈石……”
“殺手是個挺能賺錢的行業。”單烏笑著回答道,“特別是能夠翻到明麵上的殺手。”
“那麽你見到了那個人之後,又想要做什麽呢?”黎凰再一次問道。
“看看能不能做筆交易,買一些情報。”單烏回答道,“比如說到底是誰給我開了這五萬靈石的懸賞,還有蒲璜那個渣滓到底是被什麽人帶走了,而帶走他的那個人與我究竟什麽仇什麽怨……之類……殺手組織的情報總是會比別的人靈通一些。”
“而你可以通過這些買賣,與這散修聯盟結下一份人情……”黎凰點了點頭,“你打算背靠這散修聯盟,在蓬萊那些家族之中為自己掙出個地位來?”
“不光是為了地位,也算是一條後路。”單烏回答道,“不知道為何,我總有一種預感,那蓬萊……並非我能夠久留之地。”
單烏的回答讓黎凰沉默了片刻,繼而黎凰用爪子拍了拍單烏的手,仿佛是為了安慰一般地說了一句:“不管發生什麽,你去哪,我去哪。”
“你也沒得挑。”單烏笑了起來,同時從懷裏摸出來了一對小圈,“話說回來,你在那拍賣會中的時候,我在那坊市之中閑逛,便順便買了對這個。”
“馴獸圈?”黎凰往邊上小跳了一步,弓起了背,身上的毛發也一根根豎立了起來,瞳孔收縮,一副隨時準備撲上來用爪子劃花單烏的臉的架勢,“你敢對我用這個?”
“哈,其實如果真有危機,你躲在這馴獸圈之中,搞不好比那麒麟甲還安全一些。”單烏被黎凰的反應弄得微微一愣,隨即開了口,並伴隨著一臉惡作劇的表情。
“滾!”黎凰一急,甚至直起了上半身,兩個前爪左右揮舞著,“要我無知無覺地躲在這馴獸圈中,被動地等著危險過去後什麽人隨心所欲地將我釋放出來再關進去,還不如讓我親眼看著自己怎麽經曆生死一線。”
“更何況你找死的本事那麽強,哪次能死成個全屍?哪次你能保證自己能將身上東西都找回來?”黎凰甚至喵嗚喵嗚地叫出聲來表達自己強烈的反對之意,“我才不要體會那種性命隻能等著別人安排的經曆!我才不會套上這個套圈!”
看著黎凰發飆想要上前抓撓又怕是將自己送上門的進退兩難,單烏忍不住哈哈大笑,同時收起了那對馴獸圈,做出了安撫的手勢:“放心,不是買給你的。”
“嗯?”黎凰一愣,兩隻前爪遲疑著落地,但是身上的毛依然倒豎。
“我是在想怎麽處置蒲璜的時候想到的點子。”單烏回答道,“本來我想的是喂蒲璜一滴我的血液,讓他不生不死便也算永生不死,再配合那卷披風,或許可以鑽了那血契的空子……不過後來在聽兜售這馴獸圈的人解說之後,我覺得直接給他套個馴獸圈將他收進去沉睡不醒,似乎是個更穩妥的方法。”
“唔……”黎凰身上的毛發漸漸平緩了下來,而在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身上那漂亮的小衣服居然被掙出了幾道裂口,竟是羞澀地扭到了單烏的視覺死角之處。
“你覺得,如果我現在在這散修聯盟的追殺之下顯得狼狽一些的話,帶走蒲璜的那個人,會不會帶著他來落井下石?”單烏沒有回頭,而是繼續向黎凰征詢看法。
“現在就引出蒲璜的話,那除非帶著他的那個人與散修聯盟有關……或者,與飛花樓有關。”黎凰遲疑了一會,回答道。
“聚寶盆也是飛花樓的?”單烏好奇問道。
“是的,我在那牌匾上看到了飛花樓的標識。”黎凰整理好了自己的衣物,又甩著尾巴大搖大擺地出現在了單烏的麵前,“其實飛花樓想要對你下手,也不是不可能——小蒼山之會究竟發生了什麽,他們未必真不知情。”
“看起來我果然不能太樂觀。”單烏微微皺起了眉頭,“這些勢力之間的關聯,永遠不是旁觀者能夠厘清的,我想渾水摸魚,搞不好就真成了被人摸的那條魚。”
……
隻要有心,小道消息總是傳得飛快。
那個殺死血屠夫的叫做單烏的蓬萊弟子的名頭已經隨著血屠夫的死而被宣揚得人盡皆知,與此同時被宣揚出去的,還有那一戰中單烏身受重傷以至於需要補天丹救命的傳聞,這使得一群因為聽到血屠夫殺人反被殺後心驚膽戰打退堂鼓的散修們心裏重新升起了希望,覺得自己可以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趁火打劫,落井下石,將單烏那顆腦袋的賞金給拿到手中,順便還可以揚名立萬。
好像是為了更進一步煽動這些人的昂揚戰意,那生死榜上出現了一樁變動——單烏的懸賞金額直接翻了三倍,這一下,原本不眼紅的人此刻也眼紅了起來。
“別忘了啊,除了這些賞金,那人的身上還有血屠夫的腦袋所換來的材料法寶啊,那也是一大筆橫財,能拿到手,又何必每日裏這麽奔波狼狽?”
“而且這人也不是什麽善茬,知道麽,他受傷之後,為了能夠拿到那筆賞金,竟是直接將一名散修煉成了傀儡,並且事後直接將那傀儡丟下了懸崖,哎喲你是沒看見,那傀儡死得可夠慘的,腦袋被摔得稀爛不說,身上的肉還被附近的海鳥吃了個幹淨,就剩下個殘缺不全的骨頭架子……”
“死的可不止那一個人,那人據說還有個兄弟,在那段時間附近也是消失不見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現在想來,多半也是死在了某一個無人知曉的角落裏了吧。”
“這人莫非是想取代血屠夫在生死榜上的地位麽?”有人提出了疑問,“他一個蓬萊弟子,做這麽過頭,他背後那宗門不會說什麽嗎?或者,是那宗門默許的?”
“這是……在欺負我等散修無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