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回 重入樊籠(下)
“你這趟出去,都帶回了些什麽?”瓔珞蹭在單烏的耳邊低聲問著,似乎了是想從單烏這裏也拿到些什麽禮物。
“回頭讓你慢慢挑。”單烏笑著回答了一句,同時見元媛始終遲疑著不肯接過錦盒,便將那錦盒轉手塞進了路長風的手裏。
“這禮物有些貴重。”路長風尷尬地笑了一下。
“其實也隻是一個好彩頭而已。”單烏收回了手,“祝兩位……哈,白頭偕老這詞對我等來說似乎不怎麽合適,那就祝兩位長長久久,早生貴子。”
“好說,好說。”路長風笑嗬嗬地應道,同時出手將元媛的腰身攬得更緊了一些,而元媛一直緊繃的身軀也漸漸軟化,似乎已不再抗拒路長風的懷抱。
……
辭別元媛路長風,單烏本想單獨去書樓拜見自己的師尊,順便再向赤靈子等人求教一些事情,還有春蘭那邊的麻煩,伊伊那一副肉身……卻沒想樸元子居然也親自來到了方丈山,說是要好好看看自己這未來妹婿,並且轉告了單烏有關白虎城家宴的一些事,勸他早做準備。
而有了這個由頭,瓔珞索性直接將單烏帶回了瀛洲山白虎城,甚至一路拖進了那處名義上是兩人共有的宅邸之中。
“早知道我就在外麵多呆個十年八年好了。”單烏被瓔珞直接堵在了一處廳堂之中——瓔珞直接落下了封禁的法陣,看起來一副想要將單烏軟禁於此的架勢。
“可惜蓬萊之中,有你掛心之人,是麽?”瓔珞笑著,抬頭挺胸,逼在了單烏的身前,呼出的香氣就這樣對著單烏的麵門直撲而去。
單烏在瓔珞的緊逼之下微微後退了一步。
“顯然此人並非元媛,那麽,春蘭和伊伊……是這兩個人當中的誰呢?”瓔珞很快便再次逼近。
“看起來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裏,你將我的底細都查了個清楚啊?”單烏反問道。
“是啊,我就差派人往你來的那片大陸上去調查你的底細了——我正打著這主意的時候,那玉陽子跳了出來,將他知道的有關你的一切都倒了出來,而我這才知道,原來你在那會兒,就敢摻和進兩個化神修士之間的爭鬥了?也難怪你在見到我們這些人的時候,從來沒有被修為差距所帶來的壓迫感影響。”
“那會兒也是身不由己。”單烏回答。
“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地就讓玉陽子竹籃打水一場空麽?”
“那也隻是為了給自己爭個前途而已。”單烏知道瓔珞提及的是自己甩脫玉陽子參加蓬萊入門之試這件事。
“一般人在那種境況之下,不是應該想著離蓬萊越遠越好,這樣才有可能逃出玉陽子這樣一個金丹高人的控製麽?”瓔珞反問,“你卻有膽子折回來參與蓬萊的入門之試,就不怕再次羊入虎口?”
單烏搖了搖頭,沒有興趣對瓔珞解釋自己當初的境況以及所思所想。
“其實玉陽子放走了你,問水那老道人現在一定後悔得捶胸頓足。”瓔珞笑了起來,“那老頭可希望自己的背後能有化神高人作為靠山了,哪怕那化神高人不是蓬萊之人,對他也就略略指點過一兩句的關係,都足夠他拿來大做文章……嘻嘻,玉陽子這突然跳出來向我開誠布公,甚至不惜將自己使過的那些昏招都一一道來,多半也是因為背後被問水逼得實在沒有辦法,這才決定靠著這些消息為敲門磚,以轉投門庭,抱上我白虎城的大腿。”
“是麽?”單烏仍在默默地後退。
“你不打算問我一句,我在知道了你做過的那些事後,都想了些什麽嗎?”瓔珞對著單烏拋了一個媚眼,問道。
“我覺得現在這場麵……我已經不需要再問了。”單烏回答,“你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了能夠完全掌控住我的信心了,不是麽?所以才打算抓住我回山的這個機會,徹底地控製住我的行動?”
“迎出山門,而後一路跟隨,直到遇見你那哥哥之後將我帶回此地,開始掀我底細……明麵上笑語嫣然,實際上為的不就是告訴我一聲——為了不讓我找到機會如耍弄玉陽子那般耍弄你,你已經決定將我正式軟禁,不再讓我離開你的視線了?”單烏連接後退了三步,與瓔珞拉開了一段距離,嘴角掛著一絲有些嘲弄的笑意,仿佛瓔珞這一切作為,他是早有預料。
“真是聰明人。”瓔珞點了點頭,表示了對單烏的判斷的認可,“所以我現在有些好奇,你是見到我的舉動才發現這一點的,還是在回來之前便已經有所預料,卻依然還是回來了?”
“你猜。”單烏回答,“你甚至可以繼續去買消息,向散修聯盟那邊買——他們一直派人跟在我的身後,足以向你提供我這段時間以來的具體行蹤。”
“小滑頭。”瓔珞笑罵,後退了一步,以肢體的動作來向單烏表示她此刻已經放棄了進一步進逼的打算,表示她並沒有在此刻就選擇一勞永逸的方法,雙方還可以繼續心照不宣地合作下去,互相猜忌,互相防範。
然後下一刻,瓔珞便仿佛剛才的那些逼問全部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小跳著跳到了單烏的身旁,雙手環上了單烏的脖頸,撒嬌一般地膩著聲音說道:“你說有給我帶東西回來的,快點兒拿出來吧。”
……
單烏將自己從冷血修羅一枝春等人身上扒下來的法寶拿了出來,特別是那一枝春,男兒身女兒心,乾坤袋裏裝的東西似乎都帶著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氣,似乎頗適合拿來孝敬眼前這位喜怒無常的小祖宗。
那些東西上麵的神識烙印自然早就被單烏抹去,此時拿出,隻要單烏自己不提,瓔珞當然不會知道這些東西是單烏從誰的手裏搶過來的。
一枝春拿來作為攻擊法寶的那一麵粉紅的鮫紗顯然很是讓瓔珞愛不釋手,而從瓔珞的口中,單烏也知道了這法寶的名目——桃花帳。
桃花帳乃是以鮫紗為主要原料煉製,輕薄通透,如雲似霧,其中更被嵌入了鮫女的精魂,所以才會有那些攝魂的歌聲傳出,而在傳說之中,當初煉製這法寶之人,乃是為了拯救一群被妖獸擄掠而去的少女——在桃花帳的護佑之下,不但那些少女行跡飄渺無法被妖獸捕捉,那些鮫人的歌聲亦淡化了妖獸們狂暴的殺意,於是傳說的最後,那些妖獸被這桃花帳的威力所收服乖乖地護送那些少女回到了家鄉,甚至化出了原形,為那些少女的家鄉當起了看門狗。
“聽起來不像什麽好東西。”瓔珞在說這個傳說的時候,單烏如此評價道,他的記憶裏一枝春的那張臉始終揮之不去,以至於那故事裏的少女們,都長出了一張張帶著淡青胡茬的臉來。
“那是你不識貨。”瓔珞不以為意,甚至的立即便開始祭煉這桃花帳,“有了這桃花帳,我甚至可以試著去馴服那隻大彤海的青紋鯊了。”
而隨著祭煉的進行,那桃花帳漸漸由一團無定型的團紗狀漸漸變得規整了起來,最終竟成了一條輕煙一般的披帛,而瓔珞歡呼著將那條披帛掛在了自己的身上,繼而在單烏的麵前左搖右擺地展示了一番,臉上更是露出了一副“快來誇獎我的美貌”的表情。
……
元媛的表情有些失魂落魄,而路長風亦默不作聲地等在她的身邊。
那一顆夕霧石就放在元媛的麵前,此刻流光溢彩,正變幻出種種不同的色澤來,仿佛是在向人們展示那深海之中的種種難以捉摸的玄機。
單烏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語,都在元媛的腦海之中回放著——單烏的每一次呼吸,元媛都恨不得能分析出十條八條的深意來,而她亦深切希望著這十條八條的深意之中,包含著那麽一絲對自己的不舍。
如此,良久。
“其實……”路長風終於忍不住開了口,“我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什麽?”元媛身軀微微一震,抬起了頭來,看向路長風。
“我沒想到單烏他居然這麽快就已經是金丹境界的高人了。”路長風緩緩說道,“我本以為他就算天資卓絕,也需要個十幾二十年才有可能跨過那條門檻,而締結金丹同樣也需要一段相當漫長的時間……畢竟,你看陳安,他那麽早就去閉關以求突破金丹,卻至今都沒能出關……”
“你想說什麽?”元媛露出了不解之色。
“所以,在我原來的想法中,除非他打算逃婚一去不回,否則他這一趟出山,過個一段時間回來之後,修為或有增長,卻也絕不至於就真如他離山前放話那樣,結成金丹歸來……我本以為,你有時間,我也有時間。”路長風歎了口氣,“我其實也很想與他別一下苗頭,爭一個高低勝負的。”
“那麽現在呢?”元媛問道。
“現在?現在我隻能心甘情願地認輸,承認我不如他,承認相對他而言我就是地麵上的一灘爛泥,卻妄想能絆住飛鳥的翅膀……”路長風的神色有些陰鬱,眸子裏閃著幽幽的火光,正緩緩投注在了元媛的身上。
“而對於你來說,也就隻剩下了四個字——癡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