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五回 白玉鱉(中)
“嘿,我就喜歡和你這種多情的精怪打交道。”吃遍天的手指似乎是微微鬆開了一些,那小姑娘的掙紮稍稍弱了一點,甚至還能發出一聲聲哀婉的求饒聲。
這聲音明顯越發刺激了白玉鱉的血性——它剛剛才看上的小美人兒,正等著自己也成精之後兩情相悅你儂我儂,此刻竟落入了這麽醜陋的一個人類的手裏,怎能不讓他怒火中燒?
可是白玉鱉眼下卻不敢輕舉妄動,隻能對著吃遍天以嘶吼發泄著。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吃遍天的另一隻手對著白玉鱉做著安撫的手勢,“你不是心疼這小美女的性命麽?其實很簡單,用你自己的性命來換就行了。”
吃遍天話音未落,白玉鱉便已經又是一道水箭飛射而出,目標正是吃遍天的腦袋,沒想吃遍天隻是輕描淡寫地將那小姑娘往那水箭的方向上一擱,那水箭便無比泄氣地化為了一蓬散碎的水珠,嘩啦啦地落進了水裏。
而在這個時候,單烏亦發現了下方水麵的異常,那些被吃遍天丟進水裏的藥丸似乎還有些別的作用——在散發出那些粉紅色的煙氣之外,更讓這一圈的海水如同蜂蜜一般變得黏稠厚重了起來。
單烏忍不住用腳在下方那水麵之上試了一試,開始還像是一灘濕泥,後來表層竟變得幹燥和堅硬了起來。
“嘿,你也看到了,周圍的海水其實都已經被我封住,你那保命的水遁之術也無法施展……更何況,你就算有那逃生的機會,你難道真的能舍下你的這麽一位小情兒麽?”吃遍天刻意地將那小姑娘又舉得高了一些,那小姑娘的呼吸正漸漸變得急促和虛弱,顯然已經撐不了多久了。
“乖乖的,將腳踏進那四個圈子裏,我馬上就會放了你這小情兒。”吃遍天占據了絕對的優勢,抬手一揮,白玉鱉的四隻腳的邊上,便已經浮現了四個不知何時便已安放在那裏的陣盤,而白玉鱉的一隻腳其實已經踏入了陣盤之中,還有一隻腳也踩進去了一半。
白玉鱉還來不及躲避,那一個已經被踩中的陣盤便已發動,如捕獸夾一般死死咬住了白玉鱉的那條腿。
“還在猶豫麽?那麽你或許可以看著她是怎麽死在你麵前的。”白玉鱉想要掙紮,吃遍天便也先一步開了口,同時捏著那小姑娘脖子的手越收越緊,眼見就要將那細細的脖頸給直接捏斷了一般。
迷藥,之前的一些鋪墊,以及眼下小姑娘那瀕臨死亡的痛楚之色,一步步地煽動起了白玉鱉那豁出性命的護花之心,於是吃遍天沒再開口,它便已經乖乖地將其他三個腳踏進了那法陣之中。
四個法陣同時發動,白玉鱉的身上立即被無數細碎的靈力圖紋布滿,繼而一層層水霧翻滾著從四周的空氣中抽離並覆蓋在了那白玉鱉的身上,凝成了一顆亮晶晶的水球,最終消失在了吃遍天的指掌之中。
“嘿嘿,不管什麽時候,美人計都是這麽有用。”吃遍天有些得意地鬆開了那小姑娘的脖頸,那小姑娘撲通一聲摔落在了下方那凝固了的水麵上,立即蜷縮著身子向著吃遍天擺出了臣服,甚至可以說是感恩的姿態。
吃遍天屈指一彈,一滴綠色的液體滴落在了那已經可以和地麵媲美的水麵,那些凝滯的效果便就此消失,而那小姑娘的身形在一團靈光閃過之後,便化為了原先那隻綠殼小烏龜,飄在水裏擺動著四肢。
“嘿,我這人一向說到做到,你幫我捕捉這白玉鱉,我立即便放你自由。”吃遍天對著那小烏龜這麽說了一句,那小烏龜立即拍打著水麵以示感謝,繼而掉頭潛入水麵之下,頭也不回地水遁而去。
“就讓她這樣走了麽?”單烏有些好奇吃遍天所表現出來的信守承諾。
“這種黃斑龜就算沒化形,它的肉也極不好吃,真以為誰稀罕啊。”吃遍天評價道,“也就是化成人形後模樣可愛性格乖巧,經常被人養了當寵物或者侍女,但是對我來說毫無價值。”
“原來如此。”單烏默默點頭,複又問道,“卻不知那白玉鱉又是怎樣的滋味?”
“嘿,跟我來便是。”吃遍天拍了怕自己的胸口,“有我在,每一份食材,都會是死得其所的。”
……
夜,月明星稀。
沙灘之上,吃遍天已經擺開了一地的家夥,長長的案板,一溜兒大大小小的菜刀,瓶瓶罐罐,巨大的爐鼎,甚至還一大堆單烏見都沒見過的草藥靈果之類東西,據說是用來炮製那白玉鱉的必備之物。
那白玉鱉也已經被從法陣之中釋放了出來,鼻子邊上點了一圈的香草,似乎有迷香的效果,讓那白玉鱉一直處於深沉的睡眠之中。
吃遍天當然沒讓單烏在一旁幹看著:“你之前與它動了手,這種行為很有可能會讓它的肉有些發緊,所以你得將它全身都塗上這香油好好揉一揉,用你肉體的力量,細心一些,千萬不要偷懶,待它緊繃的筋脈全部活絡開之後,那些湯料的味道才能滲入,還有,你看到他腳底的這些死皮了麽?你需要把這些地方全都削去,看,就削成這樣。”
“所以我是不是最好還用靈力替它將哪裏有舊傷之類的調理一遍?”單烏忍不住反問了一句。
“舊傷不用管,等會我自有辦法。”吃遍天笑著說道,停下了示範的動作,將那一罐香油遞到了單烏的手裏,轉頭便去炮製他那堆奇形怪狀的配料來。
單烏無奈,接過了那罐香油,老老實實地抱過了白玉鱉的一條腿,依言照做。
“其實仔細想來,他似乎並沒有一定要從我這裏拿走那青殼蝦的必要。”動作有些枯燥無味,亦讓單烏能夠分神細想一下此間經曆,“雖然說那青殼蝦的肉可以用來投喂迷藥,但是那迷藥完全可以讓那個小烏龜直接帶在身上,畢竟整個事情的關鍵都是那小烏龜的美人計……”
“小烏龜施展美人計並暗埋陷阱,吃遍天封住那白玉鱉水遁的退路以防萬一——這已經是一個足夠完善的誘捕計劃了,沒必要再有更多。”單烏思考著,“他想與我套近乎?是我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嗎?”
……
沒過多久,那巨大的爐鼎便已經架了起來,爐鼎之中被灌滿了琥珀色的酒水,濃鬱醇厚的氣味讓人隻是稍稍聞到,便覺有些頭暈目眩。
那白玉鱉也已經被吃遍天反複檢視清潔過,而後整個兒塞進了那爐鼎之中,隻露出了一個腦袋露在酒水的液麵之上,繼而一個中間有孔的巨大蓋子轟然落下,那孔洞上的機關哢哢轉動,剛好就卡住了那白玉鱉的脖子。
——一個巨大的黑色鐵球,頂上露出了一個孤零零白花花的腦袋。
鐵球上的法陣亮起,足以保證這爐鼎堅不可摧,與此同時,那些配料也被吃遍天裝在了一個酒葫蘆裏,在拔開塞子的瞬間,單烏已經能聞出,那裏頭裝著的居然是另外一種風格的美酒,嗆辣熱烈,喝起來定然痛快。
吃遍天注意到了單烏對那美酒生出的興趣,衝著他嘿嘿一笑:“別急,到時候美酒佳肴,什麽都不會少。”
繼而吃遍天在那爐鼎下方輕輕一拍,一條火龍從風口鑽出,環繞著這球形的爐鼎,散發出了讓人心悸的高溫。
這緩緩上升的溫度讓昏迷不醒的白玉鱉察覺到了一絲危機的到來,於是它張開口,迷蒙著眼,似乎想要從這要命的昏睡中清醒過來,但是還沒等它想出自己為何會在眼下這個境地,吃遍天便已舉著那酒葫蘆飄到了白玉鱉的頭頂上。
清澄淩冽的酒水從那酒葫蘆之中傾瀉而下,那些被塞進去的配料都已經不見蹤影,不知是不是被那酒水直接化去。
這些酒水直接傾入了白玉鱉那半張的大口之中,仿佛天降甘霖一樣,白玉鱉根本來不及有什麽多餘的反應,便已經咕嘟咕嘟大口大口地將那些酒水都吞咽了下去,一滴也沒有浪費。
外界的高溫,以及身體內部被烈酒激發出來的火燒火燎,讓白玉鱉露在外頭的那顆腦袋整個兒都變成了粉紅之色,待到那不知道內裏具體有多大的一葫蘆酒全部灌完,白玉鱉已經完全失去了對於危機的感應,亦沒有什麽動彈的能力,隻能大張著嘴,嘴角掛著涎水,看起來一副早已登至極樂世界,不知生死悲歡的模樣。
“嘿,現在就開始慢慢燉吧,燉個三天三夜,鱗甲,龜殼,全都會化成水,與這酒水混合,形成膠凍一樣的質感,而這白玉鱉的內髒亦會在那些配料的作用下消融,成為極為美妙的湯汁,滲入到這白玉鱉周身的筋骨皮肉之中,到時候這肉質之酥爛,滋味之鮮美,可謂人間極致——這就是為何我放才要你將它周身的經絡都揉捏開來,要吃到好東西,就必須認真做好這炮製的每一步。”
“話說回來,你想不想親眼看看這三天的燉製之中,它這肉身會發生怎樣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