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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一回 名聲大振(下)

  “果然時刻都不能掉以輕心。”田衝看著眼下的局麵——他的剩餘棋子的數量明顯依然占據優勢,但是都被拖在各個不成體係的位置上,無法呼應,才被單烏突破的防禦,趁機奪旗。


  “再來一輪。”田衝伸手在那棋盤邊緣一拍,嘩啦嘩啦一陣亂響之後,已然重新洗牌。


  而這一回,單烏明顯進退有度了許多,雖然還是被壓著打,但是基本就沒有出現什麽太過失分的地方,連接幾次反擊之後,居然又被他鑽到了空子,搶到了旗子。


  田衝的表情變得凝重了起來,抬眼看向單烏:“你之前的稚嫩是裝出來的?”


  “沒有,我的確是第一次接觸,不過,大體道理一樣的話,我隻要算得比你快,就總能找到機會——更何況,這棋盤與真實的戰場到底不同,沒有那麽多防不勝防算無可算的天意人心。”單烏笑著回答,“所以,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會做得更好。”


  “那就給我看看你還能怎麽個更好法。”田衝頓時來了興致,而在這個時候,在他府上暫住的左驍衛的其他幾個將領們也移動了過來,圍了一圈,露出了看熱鬧的姿態。


  ……


  “他被田衝帶走了?”桑剛聽到這消息的時候,有些意外地瞪大了眼睛。


  “田衝將軍昨日才回到琉京,應當還不清楚千鶴公主鬧出來的這些事,看到個熱鬧就湊上去了。”那下屬匯報著,“不過直到現在,那單烏都還留在田衝將軍府裏,多半就……”


  “多半就被那單烏攀上靠山了。”桑剛補充完了下麵半句,回頭看向西卡,等著他的建議。


  “他這時機把握得很好,選擇的人也很合適。”西卡點了點頭,“看來千鶴沒有少出主意。”


  “被你這麽一說,似乎關鍵仍在千鶴身上。”桑剛的眉頭微微皺起。


  “錯了。”西卡搖了搖頭,“千鶴能做的事情隻能到這一步,真正的關鍵,在那琉國皇帝身上。”


  “你覺得單烏能夠通過田衝打動那琉國皇帝?”桑剛沉吟了片刻之後,怎麽都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這或許就要看他能夠打動田衝到什麽地步。”西卡回答,“在那琉國皇帝眼裏,田衝還是相當有分量的存在,畢竟現在東邊的那一片地域,靠的都是他那左驍衛。”


  “所以,我覺得你不該繼續在這裏等著他的動靜了。”短暫的沉默之後,西卡看著桑剛,緩緩開了口,“既然你已經知道關鍵是那琉國皇帝,你就應該主動去試探那琉國皇帝的真正意圖。”


  “可我該怎麽做呢?”桑剛皺起了眉頭問道。


  ……


  “你說你記不得自己從何而來?”田衝看向單烏,滿臉的質疑之色。


  ——好不容易發現個可以栽培的人才,並且這人看起來也是願意加入自己這左驍衛的,結果盤查起來曆的時候對方卻是一問三不知,怎能不讓他多想?

  “我對自己的來曆的了解程度,大概和那些世麵上買賣的消息裏所描述的差不多——從天而降,遇到吃遍天,被他帶來琉京。”單烏坦然回答,“頂多,就是多了一段被摔得半死不活的,泡在海水之中的記憶。”


  看著田衝漸漸陰沉下來的神色,單烏輕笑了一聲,反問道:“在懷疑我會不會是邊上那些小國裏派出來的探子?”


  “抱歉,在我這個地位上,我不得不多想一些。”田衝回答,“我和吃遍天那種沒有什麽掛礙的人不一樣——他可以什麽都不在乎,甚至不問你的來……我卻不行。”


  “你覺得有誰會舍得將我這樣的人派出來當個探子或者暗子麽?”單烏輕笑了一聲。


  “這倒是沒錯。”田衝想到了之前雙方接連對戰了那麽多場的經過,不得不承認單烏這有些自大的言論頗有些道理——像單烏這樣的人,完全可以被歸類到得不到就要毀掉的範疇之中,與其讓他到別國當一個所謂的暗子,還不如讓他在自己的陣營之中,造就起自己本國的威名。


  “不過,我覺得我至少還是可以自證一番身家清白的。”單烏繼續說道,“這段時間,我這風頭出的也算夠了,想要調查我來曆的人也足夠得多了,可是,不管是琉國的情報體係,明的暗的,甚至包括朱紫國的那些人脈,大家似乎都沒查出來我的來曆……也許我根本,就沒有來曆呢?”


  “嗬,這一點倒是不得不承認。”田衝笑了起來,“或許你仍有來曆,隻不過不在這巨鹿洲的範圍之中吧。”


  “反正巨鹿洲之外的地方,就算發生了些什麽,也與你們沒有關係,不是麽?”單烏笑道。


  “的確如此。”田衝點了點頭,沉吟了片刻之後,再度看向單烏,“你的來曆暫且可以放到一邊,但是,如果你想入我左驍衛……或者說,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了一個被引薦給陛下的機會的話,你還是需要放開神識,讓我等查探一番才可。”


  “無妨。”單烏點頭,“隻是我如今的神識紛亂異常,將軍在查探之時,還是小心一些的好。”


  ……


  單烏被人引導進入了一處法陣之中,一圈圈發著微光的符文貼上了他的手腳軀幹,甚至額頭,而田衝等人則站在了法陣外圍,對著單烏點頭示意。


  單烏領命,閉上了眼睛,而後漸漸放開了神識。


  單烏極為謹慎地控製著那些符文進入自己神識的深度,其小心程度讓人幾乎忍不住開始質疑他是不是真的有什麽需要向田衝等人隱瞞的隱秘,但是很快,田衝等人就發現自己的想法大錯特錯了——單烏此舉,完全是為了他們的承受能力考慮的。


  蓬萊的書樓,小蒼山那海量的意識碎片,升仙道中不知道都是些什麽的龐大訊息,神魔界裏天翻地覆一般的玄奇的變化,甚至昊天帝那倒懸七層塔中的種種……這些很多人窮其一生都未必會見識到領悟到的東西,很容易就會讓窺視之人沉迷於其中,甚至會因為無法承受其數量之龐大內涵之複雜而陷入混亂瘋癲的狀態之中。


  於是,田衝隻覺得自己被一道洪峰當頭蓋過,這洶湧的洪水之中混雜了無數殘破的屋宇,妖獸,巨木,甚至還有斷裂的山頭,這些東西劈頭蓋臉地將他砸了個七葷八素,反應到肉身之上,使得他竟從鼻腔之中硬生生地順出了兩道血痕來。


  田衝漸漸覺得無法承受,想要掙脫這些洪峰的侵襲,卻是身不由己無能為力,隱隱的絕望從心中生出,甚至開始想著莫非自己這些琉國的頂梁柱們,就要因為這盲目的自信而死在這個小小的金丹修士的神識衝刷之中?

  “此事若當真發生,琉國該遭受多大的損失啊。”田衝的腦海之中閃過這個念頭,轉眼便再度化為了一片空白。


  “我們可都是元嬰境界的修士啊,難道識海的容量竟還不如這個小小的金丹?”一波洪峰蓋過,另一個念頭竄了出來,然後如同洪水之中一根無助的小樹枝,被暗流之中的漩渦拖拽進了水底。


  “那樣也太荒唐太可笑了。”在另一波洪峰的縫隙到來的時候,田衝終於又續上了自己的思維……


  好在,就在這些人苦苦掙紮的時候,那貼在單烏身上的符文亦在這些洶湧的意識碎片的衝刷之下崩裂,破碎,以此帶來的連鎖反應,竟讓這整個法陣都瞬間失去了作用,而這也算是化解了田衝等人的危機,沒讓這琉國左驍衛的頭頭們直接死在這對新人的考核之下。


  法陣的光影瞬間黯淡,田衝等人一個個搖搖晃晃地從法陣之中脫出,臉色青白,雙眼發直,嚴重一點的甚至是七竅流血,於是在群體沉默了半晌之後,仍是田衝率先恢複了過來,並開了口:“就衝你腦子裏的這些東西,我也沒法子放你走了。”


  “不留下來就死,是麽?”單烏笑著回應。


  “沒錯。”田衝故意惡狠狠地說道,而後上前,拍著單烏的肩膀,放聲大笑了起來。


  ……


  田衝的摻和讓局麵起了微妙的變化,至少相對於吃遍天這個處於琉京之中,時刻為人所防備的不安分因素來說,身為琉國支柱之一的左驍衛,到底還是擁有讓琉國皇帝多看一眼多聽一句的地位的。


  更何況,單烏果然就拿出了能夠讓那琉國皇帝心動的資本——這是朱紫國那些人,甚至琉國皇帝自己都不會想到的東西,桑剛也因此陷入了完全被動的局麵,雖然他自己還完全不知道。


  琉國皇帝眼下的境界本就微妙——這一點,雖然千鶴自己也沒有弄清楚,但是那些細節一說,單烏立即就推斷出了那琉國皇帝的狀態,並由此篤定,自己知道的這些東西,一定會讓那琉國皇帝心動,並由此與自己見上一麵。


  ——如果琉國皇帝還隻是個普通的元嬰甚至元神修士的話,未必就能理解那些關於另外一個世界種種訊息會有什麽價值,便如當初的問水道人一樣。


  ——但是,當他已無限接近那條需要被跨越的世界邊界的時候,單烏的存在,便足以成為他這一步成敗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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