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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七回 退步為向前(下)

  “你覺得他是天人嗎?”在千鶴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的時候,九龍開口問道。


  “呃……”千鶴稍稍遲疑了一下,雖然她覺得單烏應該就是天人,但是她也沒向單烏確定過,而單烏看起來對自己的來曆也是一無所知。


  “看起來你心裏已經認定了。”九龍當然了解自己的女兒,也知道這人一旦認定了什麽之後,就會各種牽強附會地找證據。


  “女兒隻是覺得……他能夠理解女兒心中所想,和他在一起,甚至不需言語……”千鶴低下了頭,卻是連耳朵都通紅了。


  “哈。”九龍啞然失笑,心裏卻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那可是個專門給人種心魔的小子啊。”


  “父皇問我這麽多,是不是真的打算認可他了?”千鶴低頭擺弄著自己的衣角,半晌之後,方才怯怯地問了一句。


  “呼,他能不能成為我琉國的駙馬還不知道,你與那桑剛王子的婚約,大約是有所變數了。”九龍笑著抬手,拍了拍千鶴的腦袋。


  ……


  一夜過去,每個人都是各有心思,不得安寧。


  天剛剛亮的時候,皇甫真一便已經來到了城頭,檢視著昨日戰事的遺跡,而他的幾名下屬則緊跟在他的身後,為他計算著昨日那一戰帶來的損失。


  這個時候,皇甫真一的一名親信,麻陽,急衝衝地向皇甫真一迎了過來。


  “我已經清點完損失的人數了。”麻陽沉著臉說道,“昨日戰損正如城主估算,沒有偏差多少,但是……今天我重新清點的時候,發現有一些人丟下了令牌,擅自離開了——其中多是囚營的那些人。”


  “丟下了令牌?”皇甫真一微微一愣,然後他的視線就落在了那城牆上頭的一條巨大的縫隙上,那些磚石斷口上有一些擦碰的痕跡,顯然之前有人曾經從那斷口穿越而過。


  “往沼澤地去了?是去投奔單烏?”皇甫真一微微一愣,連忙回首下令,“立即將所有人都叫出來,重新清點一遍,並且,查一些這隧鄴城東南西北的方向,看看那些人都往哪裏去了。”


  “是。”麻陽領命,立即掉頭回去安排,而皇甫真一在城牆上轉悠了半晌,然後在滿懷的不安中,看到了帶兵巡視而來的田衝。


  “這一大早,皇甫城主是發現了什麽異常麽?”田衝向皇甫迎了過來,看到皇甫臉上神情,便一臉關切地問道。


  “隻是損失太大,看著心疼而已。”皇甫搖了搖頭,同時視線轉向了隧鄴城那校場上空,那些士卒們已經在聽到號角聲之後開始匯集,不過盞茶功夫,便已經重新列好了陣勢。


  別說湊在近處清點人頭的麻陽了,就是皇甫自己,都看出來少掉的那一部分人數量可觀。


  “這麽早就開始練兵?”田衝看了一眼隧鄴城裏的那些動靜,開口問道。


  “昨日蠻物衝城,今日想來依舊心有餘悸……我身為隧鄴城城主,總得快些將局麵穩定下來才好,眼下這隧鄴城可經受不起更多的損失了。”皇甫牽著嘴角笑了一下,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但是心裏卻有些暗暗心驚。


  那些囚營的修士雖然會有想要逃跑的心,但是大多數都已經在經年累月的囚禁之中麻木得沒有了那逃跑的膽,如今這樣幹脆利落地直接少了大半絕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總不能都追隨單烏去了吧。”皇甫真一的心裏暗想著,卻又覺得這是最有可能的一件事情。


  於是,在皇甫真一隨田衝進入他那軍帳之後沒多久,麻陽便前來匯報了自己等人的調查結果——一部分人看起來是往琉國境內跑去,一部分人看起來是打算投奔臨近的城池,而大多數的囚營士卒,卻是趁著夜色翻過了隧鄴城的城牆,往沼澤地的方向掠了過去。


  那些逃跑的囚營士卒可不止是一個兩個,幾乎是成群結隊地往外跑,這種情況下,如果硬說昨天出麵控製了整個隧鄴城的防備工作的左驍衛沒有察覺,皇甫真一覺得還不如來個人把自己的腦袋切下來當水瓢用好了。


  “咦?原來昨天晚上出城的那些人不是城主你的安排?”田衝在皇甫真一的怒目而視之下,滿臉茫然地說道,“我還以為他們隱匿出城是領了城主的命令……所以為了維護你我之間的關係,我還命令我那些手下不要過問呢。”


  “嗬嗬。”皇甫真一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不過,既然城主對於下屬的控製已經如此力不從心,那麽是否需要我來助城主一臂之力呢?”田衝笑嗬嗬地說出了這麽一句話。


  “什麽?”皇甫真一頓時警覺了起來,抬眼看向田衝。


  “很簡單,就是讓你的人暫時跟我這左驍衛混編到一起,這樣我便可以很容易地替城主你控製那些士卒了。”田衝的表情看起來無比真誠,“這隧鄴城的修複工作還要再等一段時間才能開始,那個時候沒有人可是不行的,要是他們那些望風使舵的,今天跑一批去那沼澤地,明天跑一批去隔壁布剌城,隻怕要不了多久,這隧鄴城便會成為一座空城了啊……”


  “不用。”皇甫真一斷然拒絕,“田衝將軍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隧鄴城的事情,我自己便能處理。”


  “哦?”田衝依然笑得仿佛春風拂麵,“那麽,是不是隧鄴城修複的工作,皇甫城主也可自行處理呢?”


  “什麽?”皇甫真一聞言一愣,便領悟了田衝的言外之意——不交出這些士卒的話,修複隧鄴城所需要的靈石和材料,你一分錢都別想得到。


  “他這是想剝奪我的城主之位?”皇甫真一的心髒猛地抽緊了一下,“不,他這是趁著機會斷我的糧,希望我在這困境之下,主動承認自己的無能,主動交出那城主之位,到那個時候他們非但不用耗費一兵一卒,還可裝模作樣地挽留一二,將人情二字做出十分模樣來……”


  “而我如果想要得到那修複隧鄴城的資源,就必須接受了左驍衛的援助,到那個時候,他要架空我,同樣是輕而易舉。”皇甫真一不由地有些咬牙切齒,“真是精明的一筆賬啊……難道我隻有這兩條路可以走了嗎?”


  ……


  皇甫真一正在猶豫當中,桑剛身後跟著西卡,也已經來到了這軍帳之中。


  “不知皇帝陛下對於此間事務可有決斷了?”行禮過後,桑剛主動向田衝開了口。


  “當務之急,乃是修複隧鄴城。”田衝回答道,“至於其他,因為疑點頗多,還需進一步查證。”


  “單烏帶人離開的事情就這樣算了嗎?”桑剛有些憤怒地問道,“他這種行徑,難道不是叛國之罪麽?”


  “唔,如果按他離開之時留下來的說法,他這是為我琉國開疆拓土去了。”田衝摸著下巴說道,同時指了指一旁那山水地圖,那地圖之上,一大片波及進入沼澤地的區域正在閃閃發亮,幾乎是將琉國的國界狠狠往前推進了一大段的距離。


  “這一片地兒,據他所言,是他為千鶴公主籌備的聘禮。”田衝咧嘴笑著,“這聘禮可不算輕啊。”


  “他什麽時候說的?”桑剛驚問。


  “那有關沼澤地的玉簡裏。”田衝回答。


  “……看起來這一夜之間,風向已經不動聲色地轉了啊。”桑剛的臉色陰沉了起來,偏頭看向西卡,被西卡以眼神示意稍安勿躁,於是稍稍寒暄了幾句之後,兩人便幹脆地退了出去。


  “他還不想撕破臉,這事情便還算有轉圜的餘地。”西卡向桑剛解釋道,“看起來是那皇帝貪心,想要再從雙方手裏擠些好處來了。”


  “此事或許涉及到我朱紫國的底線,須得回去聯絡國內諸人商議一番。”西卡皺起了眉頭,“我們也該重新考慮下與琉國之間的關係了。”


  “如果現在放棄,我們之前的投入是不是就浪費了?”桑剛有些不甘心,抬頭看著遠處那沼澤的方向,頗有些咬牙切齒,“哼,那一大片無人沼澤,滿是瘴氣和凶獸,難道還真有人會要?”


  “一個借口。”西卡回答道,“我覺得……那皇帝真正想要的,是吃遍天手裏頭那傳送陣。”


  “咦?”桑剛有些疑惑,“此話何解?”


  “記得單烏是怎麽帶人回來隧鄴城的麽?他靠的正是珍薈樓地下那傳送陣。”西卡解釋道,“這件事足以說明,至少沼澤地裏那頭的傳送陣是歸單烏所有,那麽,他與吃遍天之間是不是還會有別的協商?是不是能從吃遍天手裏再拿到些別的端點呢?”


  “你是想說,他以沼澤地作為聘禮,其實是意味著他會將沼澤地與琉國境內關聯的那些傳送陣都一並送給那琉國皇帝?”桑剛的臉色有了些微的改變。


  “土地都送了,自然包括了那土地之上的一切。”西卡沉聲說道,“而傳送陣這種事情,看起來隻能著落在吃遍天的身上了——我們之前與他定下的那些契約,可不是白訂的。”


  “他不會賴賬嗎?”桑剛仍有些擔憂,因為他覺得吃遍天這人實在是充滿了各種不可靠。


  “我會讓他吐出來的。”西卡承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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