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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回 神明的手段(上)

  “口上說著惹不起,可我也沒見你真怕過誰。”吃遍天有些好笑地看著單烏這突如其來的多愁善感,“你不想進黑月國就不進吧,我也不會非要你做什麽的,所以你也沒有必要在我麵前做出如此萎靡不振多愁善感的姿態來吧?”


  “我真的可以相信你麽?”單烏依然是那副好像吃錯藥一樣的略帶憂鬱的模樣。


  “當然,不管發生什麽,我都會站在你這一邊的。”吃遍天笑了起來,覺得自己或許應該配合單烏演上一演,“我這人雖然貪婪,但是,修為到了我這種境界之後,財富能夠帶來的滿足感其實已經很有限了,如果能以此做些讓自己開心的事情,這財富才有價值。”


  “你這話,的確讓我安心了一些。”單烏點了點頭,對著吃遍天勾著嘴角,有些艱難地一笑。


  吃遍天稍稍一愣,幹咳了兩聲,撇開了視線,猶猶豫豫地開了口:“我說,你的這副傷春悲秋的小模樣,還是回琉京之後做給千鶴看吧,她一定會愛你愛得更加死去活來的。”


  “但願如此。”單烏臉上掛著的那絲艱難之意隨著他輕輕吐出的這四個字煙消雲散,眉眼之間的神態,又是吃遍天所熟悉的那個單烏了。


  “你嚇壞我了。”吃遍天見單烏的表情恢複正常,拍著胸口做出一副後怕的表情,“你要真出了什麽事情,我可真沒臉回去見千鶴了。”


  吃遍天其實也並非全然作偽,方才那幾句話的功夫,他是真的被單烏驚嚇到了——當單烏突然用那種控訴一樣的語氣將吃遍天和寧王九龍等人一並劃進了惹不起的範疇之中的時候,吃遍天險些以為單烏是察覺到他那越來越難以壓抑的饞意,所以本能地心生警惕,並開始謀劃著如何從這死局之中逃脫了。


  ——單烏在吃遍天眼裏原本是一直煮熟的鴨子,可他現在卻開始擔心這煮熟的鴨子會飛走。


  “他真的會察覺什麽異樣到麽?”吃遍天忍不住自問,甚至整個思緒都往情況不妙的方向滑了過去,“他總不會是打算趁我進入黑月國並陷入與那迦黑月的僵持的時候,逃之夭夭吧?不,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他難道真舍得千鶴和明澤?”


  “這小子這麽警覺,我如果在他身上留下什麽印記,他一定會發現的,而且眼下這個情況,我也沒有理由放棄黑月國的事情——那樣隻會讓他更加生疑……”


  “不,他應該也不確定,所以他眼下這行為這頂多就是試探——如果他真的決定了什麽的話,他根本不會流露出這些跡象來,隻會默默地將事情全部安排好,到時候讓我大吃一驚。”


  “我的表現絕對不能出現任何差錯,之前被他的氣味勾引到發狂的那些舉動也不能再有了。”


  “是的,我應該將他當做和九龍差不多層級的人來看待,而不能因為他眼下的修為就對他掉以輕心——一個能在十年不到的時間裏,沒有長久閉關也沒有服用什麽丹藥,直接就從金丹初期到摸到元嬰的門檻的人,就算哪天突然頓悟平地飛升,也不無可能,更何況他的身上還有那麽多的信力呢……那所謂的神明之道,在為他增添無上美味的同時,也在給我增加著各種不確定的因素啊。”


  “我如此艱難地壓抑自己的衝動,煎熬地等待著時機成熟,等待著更加絕頂的美味,卻是不是該擔心一下夜長夢多了?”吃遍天的心裏實質是天人交戰,但是麵上卻仍是浮誇的裝腔作勢。


  “你什麽沒見過?哪有那麽容易嚇到?”單烏似乎對吃遍天的裝腔作勢毫無興趣,隻是輕嗤了一聲,走到了那替罪羊的麵前,似乎正思考著用怎樣的手段來炮製這名修士。


  “我就沒見過像你這樣的小子。”吃遍天搓著手掩蓋著自己內心的些許不安,並且嘿嘿地笑著湊到了單烏的身旁,“不管從哪個方麵來說,你這小子都是天下無雙,獨一無二,讓人過目難忘。”


  ……


  三天後,當那慶賀契約成立的普天同慶的宴席終於告一段落之後,各國士卒都開始準備著撤退了,而寧王亦終於回撤,與單烏所帶領的部隊匯合了。


  寧王的那名陷入那迦黑月的魅力的心腹此刻隻剩下了一個人頭,被單烏泡在了古怪的藥水裏,並差人端到了寧王的麵前。


  “這是何意?”寧王看著眼前的這顆泡在液體裏的已經有些變形了人頭,嘴角抽搐,“看你的模樣,似乎並不是為了向我示威。”


  “真讓他就此灰飛煙滅了多可惜呢。”單烏回答道,同時做出了解釋,“這是一種秘術,可以保存住他的腦子,以及他腦子裏的那些有用的訊息。”


  ——這秘術自然就是當年周鸞炮製七星鰻所使用的方法。


  “黑月國深入地下,有太多隱秘外人無法得知,而我們卻是好不容易才有了這麽一個打入了闇人內部的棋子。”單烏伸手輕拍著那裝著人頭的壇子,而那壇子裏的人頭似乎感應到了液體中傳來的震動,微微地皺了下眉頭。


  “你其實可以直接對他施展搜魂之術的。”寧王有些奇怪單烏為何如此大費周章,“難道你以為,我會連這點信任都不給你麽?”


  “謝過寧王殿下的信任,不過我如此迂回,卻僅僅隻是因為不想沾上麻煩而已。”單烏屈指一彈,那壇子外側已經排布好的法陣漸次亮起,在人頭的上方形成了一片光幕,裏頭是一片紛亂的圖像。


  “看到那一團陰影了嗎?”單烏指著那光幕正中處的一團完全黑暗的所在,“他的識海之中埋藏著一個詛咒,與那迦黑月有關,如果我使用搜魂之術的話,多半就中招了,而他現在是個死人——詛咒沒有了活人的執念作為養分,自然而然便會消散,到那個時候,便可輕易地將他腦子裏的東西挖出來了。”


  寧王聞言,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色:“這秘術倒是有趣。”


  “其實對於寧王殿下而言,這詛咒……或許根本就不是個事兒吧。”單烏轉而恭維了一句,著重強調了一下兩人之間修為境界的差距。


  “嗬嗬,是啊。”寧王嘿嘿一笑,抬手往那光幕之上一引,當中那一團黑暗猛烈地顫動了一下之後,顏色竟漸漸變淡,最終成就了一顆小小的發亮的星子,看得寧王眉頭一挑。


  ——這星子和他與桑剛締結的契約無比相似。


  “莫非與我締結契約的並不是桑剛,而直接就是他背後那神明了?”寧王的心中有些揣測。


  “那應該便是這人與神明之間締結的契約了。”單烏看到那星子,開口解釋道,“人因為強烈的信仰會合神明之間產生感應,有需求,有回應,便會有契約生成。”


  “看起來你知道得不少。”寧王壓下了心中疑惑,斜眼看向單烏。


  “我甚至連他們收藏的那些經文都看完了。”單烏指了指一旁那幾乎堆成小山一樣的玉簡。


  “哦?你竟沒有被那些神明收成信徒?”


  “那麽多的神明,我不知道該拜誰呢。”單烏嗤笑了一聲,便將話題再度轉移到了眼前的事情上來,“既然這詛咒已被殿下驅除,那麽接下來,還請殿下隨我一同,查探一番這人在進入闇人營地之後都見識了些什麽吧。”


  “也好,我對此事,也有一些好奇。”寧王上上下下地將單烏打量了一番,麵上滿是猜疑的神色。


  而在這個時候,那光影之上畫麵連接閃爍,所展示出來的,赫然正是那寧王下屬在闇人營地裏的所見所聞。


  所有人都往一個方向跪拜著祈禱,口中念念有辭,每個人心有疑問之時都會去向那位神官請教,而後神官便會打開手中那小冊子,以經文之中的某些要義向對方解釋,越解釋得多解釋得透徹,便越讓人覺得那位那迦黑月神無所不能無所不知。


  “神是全知全能的,人心之中的一切疑問,他都已經做出了解答,所以你們隻需要好好體悟這些經文便行。”那位神官如此說道,而後,這一組視線的主人,便走上了前去,與那位神官搭上了話。


  “這是神明的恩澤,她正在指引你們這些迷途的羔羊找到了正確的歸路,值得慶幸的是,你終於找到了。”那神官如此說道,眼神裏透露出來的意味,仿佛站在他眼前的並不是人,而是一條夾著尾巴的流浪狗。


  ……


  畫麵裏充斥了種種經文的片段,以及種種關於那迦黑月的神跡的描述。


  寧王皺著眉頭,他是沒能看出如今的單烏有比他那位下屬卓越到哪裏去——就算那下屬修為略差,卻也是積年的金丹修士,經驗戰力意誌力一樣不少,為人八麵玲瓏,對自己更是忠心耿耿,怎麽一入闇人營地,被這神官一忽悠,便徹底與自己斷了聯係?又為何單烏聲稱看完了那些經文,卻明顯一點都沒有受到影響?


  “或者,他從那些經文當中,是真的總結出了什麽成為神明的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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