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一回 借機發難(上)
單烏抬起頭,看著天邊嗖嗖而過的幾點流星,不由地挑起了眉梢。
“這群修士們這段時間裏折騰出來的動靜,比之前數萬年累計起來的都要多了吧?”單烏默默嘀咕著,然後勾起了嘴角,“我還可以讓這天底下更亂一些。”
而後單烏手邊一些傳訊符文亮起又熄滅,將他已經平安歸來的消息傳遞了出去。
時機剛好,一名甘露寺的菩薩級別的人物正在附近盤桓,接到了單烏的傳訊之後,立即便帶人前來了。
“不知佛子這段時間發生了何事?”那位守善菩薩客客氣氣地問道,表麵上禮節一絲不苟。
“一時不慎,被魔神坑了一下。”單烏回答,而後將飛花樓金甕的所作所為都說了一遍。
在聽到“乞命粥”三個字的時候,那守善菩薩的臉色已經極不好看了,而在單烏提及此事居然涉及到飛花樓的某位大長老的時候,守善菩薩的臉頓時就皺縮了起來,隻是在皺縮之中,依然有些許小小的期待。
“或許可以借此事打壓掉飛花樓?”守善菩薩忍不住由“飛花樓”這個名字開始發散——自從甘露寺參與到世事之中之後,飛花樓覺得自己得到了機會,一直想要在甘露寺的附近發展勢力,早已經引起了甘露寺中諸多僧人的不滿,隻是一直沒有特別合適的理由來處理此事,畢竟諸家宗門之間在麵對魔劫的時候本就應該協同一心,同舟共濟,互相幫襯,等等等等……
但是現在,單烏遭遇到飛花樓中某位管事的突然攻擊,攻擊采取的手段還是乞命粥這麽陰損的詛咒之物,而且剛好,被煉製成乞命粥的那個小嬰兒還頗有來頭……
“這簡直是擺在眼前的機會,不把握住的話天理不容。”於是在單烏詳加敘述的過程中,守善菩薩的思維裏隻是這麽小小地盤算了一下之後,便已經決定要好好借著此事發揮一下,“這一定是因為那群奸商在甘露寺附近的作為惹怒了佛祖,所以……不,這就是因為他們的多行不義必自斃!他們居然能弄出來乞命粥這樣邪祟惡毒的東西,這就是罪無可赦之事!我們甘露寺必須要替天行道!”
於是守善菩薩臉上的表情漸漸就變得義憤填膺了起來,抬頭看向單烏,沉聲問道:“所以,佛子你有沒有留下什麽證據?”
“有。”單烏點了點頭,一反手,那潔白瑩潤的小骷髏腦袋便已經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這是那個嬰靈?”守善菩薩露出了驚詫之色。
“嗯,我花了一些時間,為他斬斷了魔緣並且超度了他。”單烏回答,“在往生之前,他最後留下了這縷意識,我覺得應當可以作為證據。”
“還是少了一些……”守善菩薩的臉色有些凝重。
“金甕現在在哪裏?找到他的話,他身上應該也有很多的證據可以被追究出來。”單烏看出了守善真人的不知所措,於是挑了一下眉梢,開口提示道。
“你是想說……他還沒死?”守善菩薩眼睛一亮,但是隨即又搖了搖頭,“按理來說的話,他做下了這些事,難道不是早就被殺人滅口毀屍滅跡了?”
“未必。”單烏搖了搖頭,“殺人滅口毀屍滅跡的關鍵是幹淨利落,一切的拖延都有可能在事後成為破綻,所以,如果那一位主使之人真的有殺人滅口的念頭的話,金甕就應該和那樓船,還有我,一起沉入海底——那樣才是真正的毫無痕跡,並且如此一來,我就算脫身而出並找上門去興師問罪,他們也可以將事情全部推給那一個死人,將自己摘得幹幹淨淨清清白白。”
“然而金甕並沒有死在那變形的樓船之中,而是早早地就給自己預備好了後路。”單烏想守善菩薩分析道,“換而言之,不管是金甕,還是那位大長老,都認為我在那嬰靈的詛咒之下,必死無疑——他們才沒有思考什麽毀屍滅跡之事呢。”
“的確如此……”守善菩薩其實不太能理解單烏所分析的因果,但是既然單烏認為那個叫金甕的修士沒有死,那麽那修士多半就的確還活著,並且即將成為一個最為有力的證人。
……
單烏當然沒有告訴守善菩薩那樓船沉底之後所發生的事情。
——那一群追著嬰靈詛咒而來的圍攻他的修士們足以說明那些人並不認為金甕的作為是萬無一失,那些人堅信的是作為後手的他們自己的萬無一失。
隻不過,當一群人覺得某些事情做成功是十拿九穩了之後,他們多半並不會特別去在意善後的工作,也不會特別在意打掃幹淨事情留下的蛛絲馬跡,至於金甕這種底層的隻知幹活卻什麽內幕都不知道的小修士,逃走了就逃走了吧,反正也影響不了什麽大局。
對此,單烏覺得自己大概都能學出那些人一臉高高在上的不屑的模樣,並且模擬出那些人臨場之時的心理活動來了——“對這種螻蟻小輩出手實在是汙了我的手,何況這兒還有別人盯著,嘖,要是被他們看到我居然連這等不顧身份之事都會做的話……雖然是蒙著臉,但這臉麵也是丟得大了。”
“所以,這麽一群人來圍攻我,就不覺得丟臉了麽?”單烏在確定那些人當時居然真的就放金甕離開之後,心裏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好吧,姑且認為佛子這個身份還是挺有威懾力的好了。”單烏自我安慰道。
此外,單烏也在追究那些人的意識的過程中認識到——與殺人滅口這種事比較起來,對那群修士而言,別被其他人察覺到自己等人突然毫無緣由地聚集行動才是更為緊要之事。
也正是為此,那些人才主動出手抹去了各自身後的天機,並努力製造了一種自己從未離開宗門的假象,這樣一來就算有人事後追究佛子的突然失蹤,也不會懷疑到他們這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身上。
“做得真漂亮,這樣一來,我就可以放心大膽地要你們的命了。”單烏在發現這一點的時候無比地開心,立即就引動了那困住諸人的法陣,一個接一個地了結了那些人的性命。
……
“你們來此的時候有被人注意到麽?”單烏繼續向守善菩薩問道。
“應當沒有。”守善菩薩領會了單烏的意圖,知道自己等人如果還想找到金甕就不能將佛子活著歸來的事情宣揚出去,同時守善菩薩亦回頭看了一圈跟在自己身後的那些人,特意又向單烏強調了一句,“這些人都是我的親信,是可以被信賴的。”
“如此甚好。”單烏點了點頭,而後抬手一道術法,便將自己換了身行頭,變成了一個麵目普通的小和尚,“這段時間,就麻煩菩薩你的照顧了。”
“這是我的榮幸。”守善菩薩雙手合十,對著單烏一禮,而後單烏便融入了守善菩薩身後的那群小光頭之中,一群人稍稍滯留了片刻之後,便再度離開。
對金甕的追尋,自然從當初佛子遇襲的海麵開始,而在各種追蹤乃至占卜等手段的聯合作用下,金甕的蹤跡並不難尋,畢竟這人的修為不高,還沒有那個本事抹去天機。
於是金甕雖然的確很小心謹慎地躲藏在了某處坊市之中,甚至改變了容貌以及身材,以一種毫不起眼的路人模樣躲避著一切路過的甘露寺僧人,但是當一切蛛絲馬跡都匯聚於一點的時候,金甕還是毫無意外地被揪了出來。
“居然這麽容易就找到了金甕……”單烏雖然覺得事情不會複雜,但也沒想到居然會如此簡單。
畢竟之前在單烏還未現身的時候,他也曾經看到過那些甘露寺的僧人們在那樓船出事的所在地搜尋——然後單烏就眼睜睜地看著那些人在什麽都沒有發現之後,直接就兩手空空地就離開了。
“果然是沒人希望我能平安歸來的。”單烏縱然早有自知之明,也還是難免有些唏噓。
……
金甕在看到守善菩薩的時候,依然還是嘴硬非常,完全不承認自己與佛子的失蹤有關。
“我當初察覺到樓船之外有些莫名的人影,為了安全著想,我便離船查探,沒想到一追就追得遠了,待到歸來之時,那艘樓船都已經不見了。”金甕無比堅定地說道。
“你要是沒做什麽,為何要隱姓埋名躲在此地,甚至看到我們就跑呢?”守善菩薩如此問道。
“雖然我什麽都沒做,可是我丟了一艘樓船,還弄丟了佛子……如果我就這樣跑回飛花樓匯報這一行的損失的話,等待我的可不僅僅隻是革職查辦那麽簡單了。”金甕苦著臉說道,看起來無比真誠可信,“我也是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這才跑到這坊市之中隱姓埋名,生怕被人發現,帶回飛花樓……唉,我其實是希望飛花樓能夠當我和那樓船以及佛子一起,葬生魚腹了才好。”
“你去追蹤那可疑身影的時候,就沒有帶上一個手下麽?”守善菩薩身邊的一個年輕和尚突然笑嘻嘻地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