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五回 真正的意料之外（上）
一張張裂開著的，裏麵有尖利牙齒的嘴，帶著小尾巴，混在那些黑泥所化的妖獸之中，勇往直前地向吃遍天撲咬而去——這些嘴雖然都是黑泥所化，但是仍讓黎凰毫不遲疑地想到了那些源於小蒼山的怪物們。
“這種事情如果讓單烏知道他一定會很感興趣的。”這是黎凰在目瞪口呆之後，最直接的反應。
而那些驚天動地的戰事仍未停歇，於是黎凰就隻能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些漸漸成型了的隻有嘴巴的小怪物變得越來越多，最後竟成了那迦黑月身旁的一支大軍，義無返顧地往吃遍天的身前攔去，這些力量雖然弱小，但是積少成多，依然讓吃遍天感受到了一絲壓力。
於是，勝負的天平，漸漸就開始向著另一側偏轉了。
……
單烏留在陳安的識海之中，正陪著他一起目瞪口呆。
陳安一路西行，終於到了那片大陸，顧慮著那片大陸相關的禁令傳說，選擇了低調行事，卻沒想到，還沒靠岸的時候，他就已經看到了一係列的奇景。
天上有一些劈裏啪啦飛舞著的由金屬和木頭製成的鳥，這些鳥來回逡巡，也不擅自攻擊，看起來隻是警戒一般——讓陳安驚詫的是，這些活靈活現的人造出來的鳥兒，身上竟沒有一絲半點的靈力，隻是靠著其中心之處一顆發著熱的小金屬塊提供能量。
與此同時，靠近那片大陸的海域之中，也有一些金屬質地的線條流暢仿佛法器一樣的船隻在靠近外海的海域巡邏，這些船隻在海麵上行進的速度不慢，同樣的，也沒有使用靈力，甚至，讓陳安都感知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於是他立即讓自己的隱匿變得更加認真了一些。
“這些凡人們……在我們不知道的時候，都做了些什麽？”陳安一路前行，同時心中疑惑也變得越來越濃厚，“難道那些先一步逃竄至此的修士們已經開始掌控這片大陸了嗎？可是那樣的話，這些東西應該仍是建立在靈力的基礎上的啊？難道那些人為了融入凡人之中，竟舍得放棄自己靈力的優勢？又或者，是因為這片大陸上並沒有像樣的靈石出產，所以他們才不得不另辟蹊徑？”
“可是他們有這能耐嗎？他們要是真有這等能耐……為何從未在混跡外海修真界的時候展露過？”陳安思前想後，也沒覺得外海修真界中能有這等人物。
然後，陳安就這樣帶著滿滿的疑惑在某個地點上了岸——岸邊他根本沒看到什麽小漁村，直接就是一片擠滿了光著身子或曬太陽或玩水的人的沙灘，沙灘背後一座巨大的城池，城池沒有邊界，裏麵卻是四四方方高樓林立，說不上多精巧美妙，但是也規整得別有一番風味。
“和胥中那廢墟裏的那些遺跡……是一樣的風格……”單烏睜大了眼睛看著在陳安識海之中多出來的那些讓他都有些眼花繚亂的畫麵，自然而然就聯想起來了那個有黃金塔的胥中廢墟，然後他想到了自己在胥中裏頭發現過的那些個與升仙道有關的訊息和資料，忍不住又咧開了嘴。
“是因為我當年留下的東西嗎？”單烏有些開心了起來，“果然，那些凡人們的智慧，是能在我之前，就將那些東西鑽研透徹，並發揚光大的。”
“我想知道他們都在那基礎上做了些什麽。”單烏生出了迫切之意，甚至想要直接對陳安取而代之，好衝進那人群之中，按著自己的興趣將一切都刨根究底——陳安顯然不會有單烏這麽大膽，眼前的場景已經又一次撩撥起了他心中的退避之意，而那些來來往往的人群們的奇裝異服，更是讓他難以接受。
“我真的需要混進去這些人群之中嗎？”陳安扯著嘴角，隱匿在一處高樓的邊緣，看著下方來來往往的人群，隻覺得那些人看起來衣不蔽體的仿佛某些海島之上的荒蠻種族，但是偏偏這些人對此處之泰然，而且看情景，這些人也並不是不開化的那一類。
“既來之則安之，既來之則安之……”單烏在陳安的識海之中念叨著，這麽一句話反反複複，重複的次數多了便起了作用，終於讓陳安的心思軟化了下來。
“唉，既然來了，總不能又回頭往外海而去吧……這兒至少看起來的確是安寧的。”陳安歎了口氣，緩緩地降下身形，落在了一處有些陰暗的巷子裏，默默觀察著外頭的人來人往，而後以術法給自己捏出了一個走進人群中並不會顯得突兀的外形來。
“好像也不是太壞。”陳安用這身新的形象往人群之中走去，身邊的人並沒有注意到何時出現了這麽一個人，所以也並沒有誰特意回頭打量他，而這種被無事的感覺，讓陳安感到了一絲安心。
陳安的神識偷偷摸摸地擴展了開來，然後他便從這身邊人群裏感知到了更多的東西——人們手裏拿著奇怪的東西竊竊私語，那玩意看起來像是傳訊玉佩的翻版；人多的地方有巨大的不斷閃現各種畫麵的鏡子，似乎與水鏡術也有異曲同工之妙；周圍大路上有來來回回仿佛小型的飛舟一樣的玩意來回穿梭，路邊的大樓門戶敞開著，而那樓裏的擺設和陳列，看著也和修真界那些買賣法寶材料的珍寶閣之類所在有異曲同工之妙……每一件事情陳安其實都可以勉強從他了解的修真界中的事物對應起來，但是，實現這些事情的手段，沒有一樣需要靈力，使用這些手段的人，也沒有一個是經過修煉的。
“這是一個可以讓所有的凡人們都享受如同修真者一樣生活的世界嗎？”陳安終於意識到了這一點，而後他也稍稍的安下心來——之前的不安心是因為他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而眼下的安心是因為他意識到周遭其實都是凡人，畢竟，相對於凡人來說，修真之人總歸是有那麽一絲高高在上的你能奈我何的優越感的。
“或許我可以在這地方過得還不錯？”陳安莫名有了自信，正打算更深入地了解一下這個神奇的所在的時候，突然有人竄到了他的背後，敲了敲他的後背。
陳安好不容易才壓製住了自己反手就是術法將那冒犯之人砸趴在地的衝動，冷冷地回過了頭，盯著那站在自己後麵的人。
那是一個看起來有些油頭粉麵的小子，其身上的奇裝異服就算放在周圍那都是奇裝異服的環境之中也有些突兀，而這個人在上下打量了一番陳安之後，壓低了聲音問了一句：“外海來的嗎？”
“你怎麽知道？”陳安一驚，他可不認為自己的偽裝有什麽破綻。
“看出來的。”那人用兩個指頭以挖眼一般的手勢指了指自己的雙眼，“你們這種人，身上的氣質總是不同的，卻不知道這種氣質，是不是可以稱之為仙氣呢？”
“呃……”陳安的眉頭微微一皺，還未來得及接話，就被那人擺手打斷了。
“我叫住你是為你好。”那人指了指路邊一處看起來有些冷清的飯館，示意陳安跟著自己去坐下細談。
陳安心中雖然有些警惕，但是這叫住自己的人怎麽看都隻是一個凡人，而且還是個身體條件不怎麽樣的凡人，心肺肝胃都有點問題，一副也沒個幾十年好活的樣子，於是陳安決定還是跟上前去看個究竟。
……
“仙氣？”單烏死死盯著陳安識海之中每一道閃現的意識，自然也就聽到了那叫住陳安之人的話語，不由自主地就撇嘴笑了起來，“長得儀表堂堂但是卻呆傻蠢的仙氣嗎？”
——單烏完全能想象到陳安走在那街上自以為掩飾得十分完美但依舊時不時地會驚詫會呆愣會不知所措的模樣，這種模樣配合上陳安捏出來的那麽一副人模狗樣的外表，站在這熙熙攘攘來來往往的人群之中，實在是突兀得讓人不在意不行，會被有心之人盯上，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不知道這人安了什麽心——這種刻意找上門來事，多半都不是什麽好事。”單烏搓了搓手，莫名的就想到了當初揀著了自己的吃遍天。
……
那人給陳安叫了一壺清茶來，而後對著陳安笑嗬嗬地說道：“你們這些外海來人，似乎都喜歡喝茶，不如來嚐嚐我們這大陸上的特產茶葉？”
“你是何人，找我何事？”陳安依然板著一張臉，用冷硬的聲音問道。
“我是趙全，你可以稱呼我為小趙，小全都行……”那趙全完全沒覺得自己遭遇了陳安的冷臉，臉上的笑意沒有一絲半點的改變，“卻不知這位先生怎麽稱呼啊？”
陳安的嘴角微微抽搐，覺得這小小凡人的稱呼用詞著實不敬，於是臉色越發陰沉了：“你該稱我前輩。”
“嗬嗬，我知道你是前輩，可是你看，這片大陸上是不允許有所謂修道之人存在的，如此，我叫你前輩仙長上師之類的……是不是太過招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