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五回 前輩（上）
“那些小怪物對於意識的渴求，其實是其寄宿的肉身在告訴其本體的意識‘你快點管管這些不聽話的細胞，其它細胞要被它欺負死啦’……這樣嗎？”單烏摸著下巴，覺得這種事情其實大有可為，而他甚至想要直接在那現實世界中出手，親自將那一切猜測都驗證一番了。
“需要引導陳安離開嗎？”如意金在這個時候打斷了單烏的心癢難耐，如此問道，“他們似乎是要對陳安不利了。”
“呃……”單烏出現了一刹那的遲疑——單烏確實也意識到了陳安所麵臨的危機，但是同時他也因為那些新鮮的發現而迫切地想要知道更多，這種感覺就好像自己在餓了許久之後好不容易吃到了一頓大餐，但是卻被人警告繼續吃下去就會被毒死，於是一口氣憋在單烏這沒有實體的身體裏，上不去下不來，讓他好不尷尬。
半晌，單烏仍是下定了決心：“我們努力讓陳安離開吧——這些真相就放在這裏，總有會弄清楚的一天的，但是陳安這小子的性命……也就這麽一條了。”
“更何況，就算我這邊線索斷了，黎凰那邊也是可以繼續驗證的——那黑泥與小蒼山那怪物之間，搞不好也有些什麽聯係呢。”
……
陳安莫名地心慌意亂了起來，那種被窺視的感覺變得越來越清晰，以至於他終於忍不住坐立難安地站起身來，推開了房門，想要往隨便哪裏去散散心。
此時正是深夜，如果在外海，大多數人其實都應該已經沉沉睡去了，但是這地兒的凡人們卻根本沒幾個睡的，他們甚至會覺得夜晚從此刻才剛剛開始，於是當陳安走到了這高樓頂端那一處由透明玻璃環繞而成的空中花園，並且站在了那些落地玻璃前，往遠處張望的時候，他的眼中所見，滿滿的一片燈火輝煌。
花園裏當然還有別人，有人認出了陳安，微笑著打了招呼，陳安見著一些熟人，心念一動，便有了些別的主意。
“雖然我並不覺得這些凡人們能將我怎麽樣，但是，此我感到不安，必然是因為感應到了什麽危機——天意征兆這種東西，不容忽視。”陳安心中暗想，“或許……就算那危機與這些凡人無關，但是試探一下這些凡人，也能夠發現些蛛絲馬跡呢？”
於是陳安微笑著走上前去，稍稍寒暄一番之後將那幾個人帶到了花園出某個僻靜的角落，手一抬，便習以為常地在身邊落下了一層屏蔽法陣。
另一邊，某個密閉的房間裏，另外一些人立即大驚小怪地叫喚了起來：“他發出幹擾信號了，趕快切換監測頻率！”
隨即，一陣兵荒馬亂之後，這些人圍著的一塊巨大的屏幕上，陳安和那幾個凡人的形象，以一團團模糊的人影的形式出現了，而代表陳安的那個人影，其身上散發出來的光芒明顯更加耀眼一些。
“他打算做什麽？”這一群人圍著那屏幕竊竊私語，每一個都是一副又期待又緊張的表情，同時還有人將手放在了某個按鈕之上，隻要出現什麽異常，這個按鈕能夠迅速地將那空中花園給完全封閉，至於這種封閉是不是真的能夠封住陳安，那就是需要賭一賭運氣的事情了，畢竟，陳安的實力看起來比他們之前所接觸過的修真之人都要強大。
而陳安卻完全沒有察覺到這種窺視——陳安確實是有預感，但是這些凡人們用以偷窺的手段與靈力法陣術法之類截然不同，先天就在陳安的神識感應之中變得透明了，並且，雖然陳安隱約覺得這些凡人們所存在的空間之中似乎時時刻刻都存在著大量的訊息傳遞，但是他卻根本捕捉不到那些似乎根本就不存在的東西——在他的理解範疇之外的東西，無法在他的神識中留下印記。
所以，在落下那層屏蔽術法之後，陳安便依著自己一貫以來習以為常的經驗，覺得事情已經是萬無一失，根本就不會有人發現自己在做些什麽了，因此，陳安隨即就放心大膽地對著眼前那幾個普通人施展了一些迷魂的法術，開始窺視起他們的意識來。
“快看快看，他在試圖控製他們了！”那群圍在屏幕前的人又激動地轟然了一聲，然後周圍的一堆屏幕都開始閃現出來五光十色的光芒來，所有人都是好一陣的忙碌。
……
陳安其實很有些失望，因為他又一次發現了自己對那些凡人們的思維方式的茫然——就算那些凡人們掏心掏肺地將一切都展示給陳安看，陳安也未必就能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更別說從中推斷出什麽來了。
“我何時竟變得如此駑鈍了？”陳安歎著氣皺著眉頭，同時抬手按壓著自己的額頭。
這段時間之內，其實陳安並沒有放棄去嚐試理解那些凡人們所掌握的那部分所謂世界的真理，但是那些東西一眼看去，就是各種仿佛天書一樣的奇怪符號，完全不知道為什麽因為這一個就能斷定那一個，於是陳安每每研究半晌，就會開始覺得自己的識海竟有些支撐不住，自己這千錘百煉的肉身也會覺得無比疲累，於是幾次三番之後，竟生出了恐懼之心。
所以，現在，在麵對眼前這幾個凡人意識之中被挖出來的天書，陳安本能地就打了退堂鼓，甚至都想立即放棄認輸，指天立誓再也不去嚐試窺探那些凡人們的意識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有些眼熟的名字突然跳進了陳安的神識之中——這個名字仿佛一根救命的稻草，一下子就勾住了陳安瀕臨窒息的意識，將他的感知拖到了一條看起來明白得多的道路之上。
那個名字自然便是單烏。
“這麽奇怪的名字，應該也不會再有第二個了吧？”陳安順著這麽一絲軌跡追尋了下去，然後他終於發現，原來那些讓他覺得幾乎就要爆炸的“天書”，其追根溯底的根源，好像真的就是某個人特意留下來的一部“天書”。
“真的是他？”
“是了，當初他那崩毀的識海之中據說也是一片混亂的難以理解的天書，隻是那會兒被人當做了識海破碎的後遺症而已。”陳安在算了算那些時間之後，毫不遲疑地就斷定了單烏的身份，頓時又驚又喜——“單烏”這個名字不光是在那些凡人的紛亂意識之中拯救了陷入迷惘的陳安，更是直接給這日益迷失在凡人世界中不知所措的陳安點上了一盞指路明燈，於是下一刻，陳安的心中突然就有了主意，“我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了——我該去尋找有關他的蹤跡。”
陳安幾乎立即就撤去了那一係列的法術，也不理會對那些受術之人的善後安撫之事，兩眼發光地急匆匆地從那空中花園裏頭離開，他的這番舉動驚得那一群人又是一陣喧嘩：“他剛才發現什麽了？他會來找我們麻煩嗎？那幾個人根本不知道內幕，我猜他應該不會被察覺什麽異常吧？他會不會……”
“鎮定。”遊老頭的聲音響起，“好好幹活，我去見見他。”
下一刻，在所有人的目送之下，遊老頭氣定神閑地離開了這處所在。
……
從地底深處到頂層，所需要的時間並不比陳安壓製著速度從空中花園走到那遊老頭子的辦公室所需的時間要長，於是當陳安等著那辦公室開門的時候，遊老頭子早已經氣定神閑地坐在了那辦公室的沙發之上——看起來他似乎一直坐在那裏一樣。
“我想請教一個問題。”陳安在遊老頭子起身向自己行過禮之後，直截了當地開口問道，“你知道單烏這個人嗎？”
“單烏？”遊老頭子千算萬算，也沒有想到陳安居然會問這麽一個問題——遊老頭子原本以為陳安是發現了他們未來計劃中那些更加過分的實驗項目，於是想要興師問罪來的。
“嗯，這兩個字的名字，一個長這樣的人。”陳安比劃了一下，在他的身邊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靈力虛影，悍然便是單烏的模樣，並且邊上的那兩個字一筆一劃，也是無比清晰。
“當然知道。”遊老頭子斬釘截鐵他回答，而後他抬手指了一下那站在一旁的傀儡人形，那傀儡人形會意，立即在自己的身前也投影出了一片光幕，上麵展示出來了一副看起來頗為古舊的畫卷，畫卷上是最原始的筆墨線條，勾勒出來的人形當然算不上栩栩如生，但也是形神兼備。
陳安突然就覺得心情好了起來，於是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甚至連眼睛裏都開始閃現出光芒來：“沒想到居然真的能夠在這裏找到你的痕跡，沒想到……你還真的在哪裏都是個大人物啊……”
“莫非，前輩識得此人？”遊老頭子也被陳安的表現驚到了，呆滯了半晌之後，方才小心翼翼地問道，“莫非……是真有此人？不是傳說？”
“是啊，他是我朋友。”陳安點了點頭，滿懷的感慨，“他去了外海修真界之後，也算是做出了很多事情啊。”